两世囚徒

作者:梧桐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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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上)


      朗一是东玄先任大皇的儿子,拥有纯正的皇室血统,但后宫自古就是争端之地。朗一的母亲是个温婉的女子,可她向往自由,不喜争斗,从不愿进宫。
      于是借着后宫的争斗,想法子出了宫,在鱼溪村隐逸起来,那时腹中已经有了朗一。孩子总是母亲心中最柔弱的地方,即使被人非议,她还是生下了自己的孩子。苦点累点,也绝不会亏待了朗一,也一定会让他接受好的教育。
      朗一第一次遇见绯华,应该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在鱼溪村的莲湖边,七岁的绯华缩着个小小的身体,费力在够湖边的莲蓬。
      看着绯华小心翼翼的样子,朗一觉得很可爱,就坐在那看着他急红脸的样子。
      后来,他常常看见绯华在那附近采莲子,于是下学了总到那里去看他。
      第一次说上话那天,绯华想要采那莲蓬,却够不着,便一步一步越踩越出去,母亲需要它,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采得。
      朗一看得出神,竟没注意到绯华到了危险的边缘,等他反应过来,绯华已经跌入湖中,他飞快跑过去,却没有来得及,下意识地就跳入湖中,捞起了奋力挣扎的绯华。
      “咳咳咳……”绯华咳嗽着,吐出好些湖水,朗一轻拍着他的背。
      “你没事吧?”朗一有些自责,是他太大意了!
      “咳咳咳…谢谢!”绯华咳嗽着向朗一道谢,这抬起头,朗一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粉扑扑的脸蛋,扑闪的眼睛,挂着水渍,发丝都被打湿,贴在脸颊上,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却笑弯了眼望着朗一。
      “不用,你叫什么名字?我经常看你在这采莲子,你的父母呢?”这是朗一心中的疑问,这么小的孩子,总在危险的地方徘徊,却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
      “绯华,叶绯华!”绯华有些腼腆的回着,“娘亲身体不便,不宜外出。”却对父亲避而不谈。
      “我叫朗一。”朗一用树枝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喏,就这个!”
      “朗一哥哥,谢谢你!”绯华笑着起身,去捡湖边摘的莲蓬,分出几枝递给朗一,望着高出他一大截的朗一,“绯华能给朗一哥哥表示谢意的只有这个了。”
      朗一没有接,而是推回他的手“不用了,这是你辛辛苦苦采的,我不爱吃莲子。”
      “莲子羹很好喝的。”绯华更加不好意思,原来朗一以为他摘莲蓬是因为贪吃莲子。
      “还是算了,太麻烦!”朗一看绯华浑身湿透,风一吹起来,他好像都在发抖,连忙说道“好了,你快回家去换身衣服吧,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还没等绯华再说话,朗一已经转身离开,他也该回家了,母亲等久了会着急的,对于这样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他也真是不知道该怎样拒绝了。
      第二日,朗一经过那湖边,又想去看看绯华在不在,意料之中的,绯华又在那里,近的莲蓬都摘得差不多了,他有些着急。
      “绯华!”朗一远远的喊了声,绯华回过头,一看到朗一,原本紧皱的眉头舒缓开,笑着回应朗一。
      等到朗一快要走近了,绯华跑到旁边的大树下,从简陋的食盒中小心翼翼的端出一个小碗。
      绯华端到朗一面前,递给他,“莲子羹,给朗一哥哥的谢礼!就是有点凉了。”
      “没关系,谢谢。”朗一小小的惊讶,这小不点也太认真了。端起莲子羹几口就喝完。
      “好喝吗?”绯华怯生生的问道,虽然知道自己的手艺,还是满怀期待的问道。
      “很好喝。”朗一真诚的回答道,确实很好喝,他母亲都没有这般手艺。
      绯华有些羞涩的笑了,发自内心的开心,朗一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
      “你很爱喝莲子羹吗?”朗一问道,要不然他怎么会天天都来。
      “还好。”绯华这话说得很不自在,其实他几乎没喝过。
      “以后我帮你采莲子吧,不过得等我下学以后。”朗一笑着说。“你以后就给我带一碗莲子羹就行了,我可以帮你多采一点。”
      绯华还没来得及阻止,朗一已经脱下衣服下了水,往着最大的那多莲蓬游去。
      后来,莲湖边就经常会看到一个少年一个孩子,少年总浑身湿漉漉的递莲蓬给孩子,孩子笑跟着走。
      夏天快过了,两个人也更加熟络起来,绯华一直都很清瘦,总是跟在朗一身边,叫着他朗哥哥。
      终于有一天,绯华坐在树下,把莲子择出来,也打开心扉向朗一说起家里的事。
      “其实是娘亲有了小弟弟,娘亲爱喝莲子羹!”绯华娓娓道来。
      朗一这才知道,绯华是附近大户叶家的小少爷,不过也算不上少爷,母亲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奴仆,被府中老爷看上,一夜云雨之后就被搁置在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子。
      后来叶绯华降世,母亲的地位虽有些提升,却也是没名没分,连个妾都算不上,叶家老爷本就妻妾成群,自然不缺儿女,叶绯华一个贱仆生的儿子,当然不被看重,府中但凡有点阶级,都敢来欺负一番。
      绯华性格被母亲教导得极其怯懦,从来不敢顶撞别人,即使被欺负了,也只是忍气吞声,不敢反驳,因为母亲说,只有那样他们才能在府中待着,才能活下去。
      可是不知怎的,上个月叶家老爷突然想起了这被搁置的母子,竟来到了小院,如此一来,绯华母亲便又有了身孕。
      近两年来,府中又进了个凶悍的小妾,脾气泼辣得紧,绯华母亲这件事现在自然不敢声张,想着也许平安再生下一孩子,叶家老爷能重视她一点。
      可府中克扣他们母子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绯华母亲只好自己想办法补着身子。其中最容易吃的就是这莲子羹了,所以小小年纪的绯华才总在这一片采莲子。
      朗一心中燃起了小小的心疼,这么懂事的绯华一定没有怎么喝过莲子羹,他真后悔还每日让绯华给他带。
      从那以后,朗一就找各种理由拒绝喝莲子羹,总想办法让绯华喝掉。
      “朗哥哥,你说我们算是朋友吗?”本笑着的绯华,突然问道。
      “你可不算我的朋友,”朗一看绯华突然脸色微变,赶紧接着道“你应该算是我的弟弟了。”
      “弟弟比朋友亲吗?”
      “当然了,弟弟是亲人,当然比朋友亲!”
      “可我的那些哥哥们从来不跟我玩,只会打骂我。”绯华耷拉着脑袋,在他心里,可没觉得弟弟比朋友亲。
      “朗哥哥与他们不一样。如果你不愿意我把你当弟弟,那就不当了,我们做朋友。”朗一耐心哄着绯华。
      绯华终于笑了,那才是他那个年纪应该有的天真单纯。
      又过了几个月,已经入了深冬,绯华自从不采莲子了,见朗一的日子也少了很多。现在他终于找到机会跑出来一阵。开心的告诉朗一,母亲告诉他,再过几日,等弟弟落了地,他们就能过好日子了,他迫不及待的就来告诉朗一。
      可过了几日,好几日,十几日,又过了一个月,朗一再也没见过绯华。那个小小的孩子再也没来过。
      朗一心想,是不是绯华被父亲重视了起来,所以不让他乱跑了,或者他不愿再与自己玩耍了。
      再次遇到绯华,是在一年后,还是在那莲湖边,朗一已经又高了一头,而绯华却好像没有长多大个,甚至更清瘦了,一双眼睛还是那样炯炯有神的盯着朗一。
      “绯华,这一年你去哪了?”朗一扔下书袋,就奔向绯华。
      绯华一把抱住朗一,手臂短短的,刚好圈住朗一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抽泣道“朗哥哥,娘亲死了!娘亲和小弟弟一起死了。”
      原来,绯华的母亲去年冬天生产之时由于接生不当,死在了生产中,孩子也没能保住。
      绯华像没了根的孩子,爹不疼,娘也没了,还莫名其妙成了个克星,非说他克死了自己的娘和弟弟。然后为了活下去,他祈求留下来,却被派去服侍他的那些哥哥。
      朗一撩起绯华的袖子,满是红痕,还夹杂着许多旧伤,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那些哥哥虐待的。
      “绯华,疼不疼?”朗一没有感到自己已经泛了泪花,这么小的孩子,却承受着他的年纪不该承受的。
      绯华摇摇头,脸上还挂着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又已经缩着身体颤抖着往后退,边退边说着“对不起,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朗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身后冲过来的几人已经踢倒了绯华,那么一个柔弱的身体就被踩在地上。
      “贱种,叶府养着你,你还想跑?”
      “我没有,哥哥,我没有…”绯华挣扎着,却无法挣脱。
      朗一再也看不下去,一拳就把那个踩着绯华的少爷打倒,扶着绯华起来,绯华却不敢起来,也许是被打得怕了,跪在那所谓的哥哥面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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