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狂想曲

　　“姐姐？”秦卷一愣。

　　姜鑫转头就走，她伸手做出手势，示意秦卷跟上来。

　　秦卷咬了咬牙，跟了上去，身旁的十八拽住她的手腕，摇摇头。

　　“我相信姐姐！”她义无反顾地跟了上去。

　　十八别无他法，别扭了片刻也跟了上来，他身体羸弱，一个人肯定会被抓回去。

　　姜鑫越走越偏，逐渐拐入一个类似电梯的小盒子里，按下了开关。

　　“秦卷，她肯定骗了我们！”十八和鸮形目处在一个空间，明显心绪有些崩溃。

　　“姐姐，这里是哪里？”秦卷试探性地问道。

　　然而姜鑫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眼神都不给她。

　　这让秦卷的心几乎凉了半截，十八因为紧张而潮湿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没多久，小盒子到了尽头，姜鑫先一步踏了出去。

　　这次是一条和之前完全一样的走廊。

　　几人兜兜转转又进入一个小盒子里面。

　　最终这样转折了四次，打开的时候，他们才终于看到了外面的风景。

　　低矮的灌木丛，郁郁葱葱的松树群还有巨大的橡树林，交织在一起，大片浓绿被风吹得飒飒作响，摇曳不定。

　　秦卷踏出了小盒子，十八紧跟着她走出，飞快地又闪到她的身后。

　　姜鑫低着头站在小盒子的里面一角。

　　“姐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秦卷忍不住劝说道，她不想看到姜鑫跟着周凡那个变~态一起助纣为虐。

　　“去哪儿？你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姜鑫抬起头，口吻中带着轻蔑。

　　她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她竭力地皱着眉，像是忍受痛苦地咬紧了嘴唇，淡色的嘴唇被咬得发紫，她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头。

　　“秦卷，我们走吧。”十八四下张望，他很害怕什么时候又有人出来了，这里冷风阵阵，他只穿一件镂空罩衣，抖得更厉害了。

　　“姐姐，你放走了我们，他们会怎么对你？我想知道我逃走的话，会给你造成什么后果，我不能就这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秦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凝固在那里的坚硬沉重的石雕，她的眼睛深深地凝视姜鑫。

　　“真是虚伪，那你也可以留下来，那样我什么事也不会有，说不定还会得到嘉奖，你自己选择，是留下，还是逃走。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姜鑫冷笑，这个妹妹还是这么天真。

　　“不，姐姐，你不能留在这里，我觉得周凡那个人不对劲，如果你放跑了我们，你回去肯定，肯定会……我不管，你不跟我们走的话，我就不走，让我再被抓回去好了！”秦卷异乎寻常地倔强，她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可思议的直觉，她觉得姜鑫送他们出来是存了死志的。

　　“真是麻烦，我从小就很讨厌你这一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这么的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纠缠到底。我已经受够了，不想再见到你了，你的精神分裂到现在还没有好吗，别这么纠缠不休！”姜鑫的眼睛已经彻底从褐色变成了金色，锐利的眼神像是危险的大型捕食者，凶狠残厉。

　　她的手也不时地隐隐闪出利爪的模样。

　　“秦卷，你看她的手，我们快走吧！”十八害怕极了，用力地拽秦卷的衣服下摆，想让她赶紧走。

　　“姐姐，你这么快的让我离开，是想一个人拖住那些追兵吗？别想甩开我！我是不会走的，我绝对不走，你知道我的脾气，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秦卷面色也冷了下来，咬着牙就是不肯走。

　　小盒子的另一边已经隐隐有声音传过来。

　　“真是麻烦，太敏感的人是会让人讨厌的。”姜鑫冷哼一声。

　　“姐姐你讨厌我吗？”

　　“嗯，非常讨厌你，听说你得了精神病的时候，我不知道多高兴。”

　　姜鑫一步一步地朝秦卷走过去。

　　“你是要我死在你面前，才肯离开？秦卷？”近乎咬牙切齿的口吻。

　　后面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而姜鑫也几乎维持不住人的模样，在雪鸮和人类的模样之间，不断闪回。

　　“秦卷，我们走吧，你真想让你姐姐死在你面前啊！”十八再次拽着秦卷向外走。

　　这次秦卷没有停下脚步。

　　姜鑫退回了盒子里面，金属门在他们的眼前关闭。

　　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代替我，活下去。”

　　秦卷好像听到姜鑫的声音，随着风飘了过来。

　　她咬紧了嘴唇，加快速度奔跑，沙子好像进了眼睛，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她的哭声被飒飒的巨大风声掩盖了。

　　十八跟在她身后，奋力跟上。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她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感觉自己是活在真实世界的，现在她感受到了。

　　路开始越来越难走了，明明是森林，风声呼呼，也没有下雨，却泥泞得就像雪化开后污浊不堪的地面。

　　天色暗下来，高耸的树木几乎将天空都遮挡住。枯落的叶片在地面积起厚厚一层，和泥泞的烂泥搅和在一起，更加显得脏污。一脚下去不知道会陷入到什么地方。

　　虬结在一起肆意生长的枝条有时候会拦住他们的去路。秦卷只是沉默地扯开那些挡路的枝条，一句话也不说。

　　十八在一边时不时地偷瞟着秦卷。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无法忽视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是肚子饿了的时候，才会听到的声音。十八假装不在意地又偷偷瞟了一眼秦卷，他的肚子没有响，应该是秦军饿了吧。

　　“即使再难受，肚子也还是会饿啊。”离开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之后的秦卷，这是第一次说话。

　　十八也不知道怎么搭话，只是四下张望，想要寻找可以给秦卷吃的食物。

　　“这里有蘑菇！还有这个……是什么果子，可以吃吗？”十八站在一颗高大的树木边，虬结在一起的巨树根部除了浅红色的小蘑菇之外，还有不少顶部圆形像戴了贝雷帽的浅褐色果实。十八弯腰捡起一颗，拿给秦卷看。

　　“你们这些家伙是什么人？这里的橡果都是本大人的！”一阵略为尖细的声音顺着风，飘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你听到了吗？”秦卷将小果实在手中转了一圈，瞥向十八。

　　“听到了……”十八转动脑袋，四处看来看去，并没有找到声源，“确实有吧，应该不是我的错觉才对。”

　　“混蛋，还不放下橡果，赶紧离开，这样的话本大人就饶你们一命！”尖细的声音又刺破了空气传过来，这次秦卷听得真切，她面无表情的低下头。

　　巨树的脚下虬结的根部，红底白点的蘑菇们旁边，昏黄泥泞的落叶之上，蹲坐着一只尾巴炸开的小生物——身高不超过十五厘米的小松鼠。它的尾巴炸开之后比它小小的身体还膨胀了许多，一抖一抖地拍着地面。

　　“啪嗒”，又一颗橡果落了下来，击打着地面，溅起了一小片泥淖，小松鼠灵活地捡起那颗橡果，用粉色细小的爪子扒拉了两下，塞进了嘴里。它的腮帮子被塞得一边都鼓胀了起来，真是难以想象它那小得几乎只有拇指大的小嘴里，还能塞下这么大颗的橡果。

　　“还不快把橡果还给本大人！”它鼓着半边腮帮子有些艰难地说道，浅白色的触须微颤，粉色的鼻尖翕动。

　　“你这小不点还自称本大人，羞不羞！”十八蹲下用食指划脸后，又皱着鼻子向小松鼠做了个鬼脸。

　　“你这家伙是什么东西，还能听懂本大人说话？”小松鼠直起黑色和黄色交杂的背部，深褐色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既然听懂了，为何不把橡果放下！”它转头用小眼睛瞪着秦卷。

　　秦卷沉默片刻，将橡果递了过去。

　　小松鼠接过橡果，将上面贝雷帽样的果壳扯去，又慢慢用小爪子转动着，塞到了另一边的腮帮子里去。

　　它那几乎被撑到极限的小嘴巴里，一边一个塞了两个橡果，撑得满满的鼓鼓的，然后它又捡起了第三颗橡果。

　　不过这次它无法塞到腮帮子里了，只是含在嘴里，哧溜一下，窜到了巨树的另一边，就不见了。

　　“应该可以吃吧，这种果子？”十八似乎并不认识橡果，又捡起了一颗，递给秦卷。

　　秦卷擦了一下橡果，咬开了外面有些硬的外皮，露出浅黄色的果仁，她放了半颗在嘴里咀嚼，味道甘甜里面有些苦涩，并且苦味要比甜味更重，说不上多好吃。

　　“你们这些家伙！竟然偷吃本大人的橡果！”不知什么时候又窜出来的小松鼠，这次高高地攀爬在树枝上，像是人猿泰山似的，揪着根纤细的枝条就向着秦卷的方向冲过来。

　　秦卷灵活地一躲，她身后的十八就遭了秧，被小松鼠扑了个满脸花。

　　视线被遮挡住的十八被脚下一根横亘的断木绊了一下，狼狈地摔倒在地，全身都弄得泥泞不堪。

　　他瞬间又蹦跶起来，跑去追那个罪魁祸首。小松鼠似乎并不怕他，时不时地做些挑衅的动作，在他头上摸一下，脸上蹭一下，弄得十八怒火高涨。

　　秦卷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个智障儿童一般的争斗，赶紧呵止他们。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直到十八躺在地上毫无力气，表示竖白旗投降，这场战争才宣告结束。

　　小松鼠坐在十八的肩膀上啸叫了好几声，看上去颇为愉悦。

　　秦卷又捡起了一个刚刚落下的橡果，在手中把玩。对面的松鼠射过愤怒的视线。

　　“喂，松鼠，你告诉我们这里的情况，作为回报，我们帮你找橡果，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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