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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无情
薛持说: “做的再好也有破绽。”
孔白这次倒是赞同的点头了,他望着薛持的脸就能预见他的命,掩盖在火光的命是被强行续上的,如果说普通妖怪只能做到强留几日,替薛持续命的,硬是补了接近一生如此长久。
这般长久可以想到这个妖怪是多么的厉害,厉害又如何?不过是多了衰败之意,又蜷缩在某地等死,现在都是这样,表面风光无限好,实际上毫无出路。
这不是一个在挣扎,而是许多人都在面对相同的困境。自以为人活便万事大吉,却不想除了活与死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天道难违。”孔白幽幽的说出这句话,其实跟他先前霸道的作风又是不一样的,薛持想到这句天道难违便觉得心寒。
“这个世道真的不再适合修行了吗?”薛持问道。
孔白恍若听到一个笑话,他言道:“我们称修行为逆天而行,但是天愈变愈强,直到不容我等,别是说修行,能够开窍入门的,近年我都没见过什么新面孔。”
“老面孔死的快,再来几十年也许又是一番新天地,只要赖活着仿佛比什么都好,可是赖活着图什么?”
“短命有短命的福,长寿有长寿的苦。”
孔白不该讲这番话出来,像是还没上战场就先跌了士气,可是偏偏薛持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有许多话可以问向孔白,因为他知道的要比自己多上数倍。
孤独的岛屿伫立在海水中央,四望无边无际,潮水也许会退去,只是不知道何时,一句等待自然轻巧,可是光在等待中就有无数的人在一句天道不可为下而亡。
明知既生向死,为什么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不会畏惧呢?
因为他们从未经历过辉煌,修者的年代已然被忘却,一切妄图与天相争的历史都被归为虚假。
他们也不知道有过一批逆天而行的人,一波波的大妖只存于记载,谁能想到它们都是活生生存在过的事实。
不知是福,没有见过日月之辉也不会觉得自己只是米粒之光。
“孔白,你是鸟吗?”
孔白瞥了薛持一眼,没有回答。
这句话很冒犯,妖怪原型无疑是隐私的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妖怪起哄的原因,薛持这个问题就像是在大庭广众下问三围,比起三围更致命的在于原型会有弱点会被抓。
像是蛇怕雄黄,不过到如今,妖怪也没那么多心眼可算,只要不犯事,没人想要找什么麻烦。
“我对你感到放心,可能就是因为你妖气里面有我熟悉的感觉,我大胆的推测一下,你也是鸟,孔白这个名字也很直接,白孔雀吗?”
妖怪对于名讳其实并不在意,很多成形已久也没有想过起个什么,他们之间交流可能就是那只什么什么来代替,所以名字只是由此简化来,知道是他就可以。
孔白问:“你知道这个要做什么?”
“你能一眼看出来我被改过命,那你能看出来由谁改的吗?”
薛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直直抛出另个问题。
孔白自然看不出来,他没有吭声就见薛持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替我改名的长辈曾说过自己要是离世,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人知晓凤凰曾经真的降临过,我记得什么的用处毕竟小,没几年可活就得死了,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他的同族。”
“假如一定有个人要告知,告诉你总比我知道来的强。”
孔白在听到这一句凤凰后一反常态,雪白的脸颊变得涨红,他双手抵在薛持的肩膀,低声问道:“赤者凤?”
凤凰共有五种,即五凤,《小学绀珠》卷十有记载:“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凤;黄者鹓鶵;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
薛持看着孔白那双眼睛在绽放出惊喜神色后变得清透而隐约闪烁淡红色的光泽,就基本上知道,孔白是白孔雀基本上跑不掉了。
凤凰乃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比起百鸟朝凤这类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是这一族的荣耀。
孔白看着薛持点头,又嗅着由他身体里所渗出的气息,那股妖气非常霸道的盖过薛持本身的人气。
很难想象若是没有衰败之意,这该是如何强盛的大妖,当然更重要的是这种气息吸引着他们。
孔白成精入道数百年,可以抗拒凤凰留下的残存气息,但若是刚入道的同族,估计就无法抵抗薛持的吸引力。
薛持浑身紧绷的看着孔白将脑袋抵在自己肩头,侧过头嗅着颈侧,他的头发搭在了薛持的身上,就连手也是环过来。
“……你能不靠我这么近吗?”薛持无语的看着都要趴到身上的孔白问道。
“等等,我再确定一下。”
孔白确定的过程像一只狗一样的到处嗅,他既然是孔雀,在薛持的想象里就竭力是以看他原型的方式去对待身上趴着的一个人。
孔白在眉心的红色纹路在此刻忽然睁开了眼,里面流转的红光与薛持对上眼,散发灼热的温度。
孔白快速用手遮住薛持的眼睛。
“闭上眼睛,不要看。”
孔白的掌心非常冰凉,他手这么一遮,薛持就感觉不到除了冷以外的感觉,孔白磨磨蹭蹭的又做了些什么,继而放下了手。
孔白额头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是红色的纹路变淡,他说:“凤凰何时陨落的?”
“五年前就陨落了。”
薛持的问法让孔白叹了声气,他没再说话,只是望着这门外匆匆走过的路人开了口。
“我幼年曾见过一次鸿鹄。”
“不过那也是三百年前的事情,那时她曾点拨过我们修行,有日天晴,她望着天空留下一句要变天后就离开了。”
五凤中,赤者为王,如今凤凰陨落,三百年前的掠过天空的鸿鹄,又会有多好的运气才能躲过这一次变天呢?
凶多吉少,才让人觉得世事难测。
孔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古籍有记的大妖基本上不再出世,他们现在都对这些大妖的存在产生了怀疑,要是再过个百年,或许世间真将这一切都当做虚假。
天道似乎在无情的抹杀着他们存在过的痕迹,死亡陨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痕迹被消磨殆尽,历史由他人执笔。
只可惜他们只是棋盘上的一子,要是有那么一个执子者的存在,他也太过强大,远超能够想象的范围。
坐以待毙成了唯一出路,这种出路可悲到无法简单的用言语阐述。
“我不惜命,顺应天为也并不是下下策。”薛持在孔白面前重述了当年凤凰所讲的话,孔白闻言大笑,他觉得荒唐可笑又无力反驳。
孔白说,“你且活着看,顺应天为,我们都该死。”
“生死本是一个循环,我们一经入道就被剥夺了轮回转世的能力,生死就不再是一个循环。”
薛持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是看着难得话多的孔白。
孔白手指上涌出火光,他用这火点燃了填塞满的烟草,明火吞噬着烟草边缘,直到冒出白烟,孔白吸了一口,仰着头吐出白色的烟圈。
烟雾缭绕里,薛持看着孔白,他浑身上下都是白的,在白烟里也并不突兀,只是薛持不大喜欢这烟的味道。
吸到嗓子里有点呛人,他也抽烟,只是抽的烟明显没有孔白的劲大。
孔白吞云吐雾,不知道思索些什么,他不怕烫,也不惧火光,滚烫的烟斗能够在手里来回把玩,淡色的唇吸着烟嘴,直到塞满的烟草都燃了个七七八八。
薛持也点了根香烟,他的烟只是十块钱一包的红烟,抽起来也不觉得心疼,孔白目光扫过来也只是笑。
“你这烟次的我都想把你给丢出去。”
“还有更便宜的烟我还没买呢。”薛持回应道。
“只要活的够久,钱就不可能没有,你看这栋楼,全部都是我的。”孔白向人解释道。
薛持咋舌于孔白的富贵,又好奇的问:“这家店究竟是做什么的?”
孔白回:“为了找了个办法活下去,这家店就是这样的生存意义,”
“你看我这里热不热闹?”
薛持点头,他当然看过那棋牌室里热闹劲,可以说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妖怪。
“我做了各式各样工作,也算了解世间百态。这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用为了生计奔波,不用为了修行烦恼,我在等衰老的那天,能挣扎出最后一点生气。”
孔白说完话,弹了弹烟斗,眯着眼看向薛持,似乎在等他开口。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这个幸运儿的嘴里听到些什么答案,可是没有,薛持没有如他所愿那样的反驳什么,也没像个刺头似得说什么。
“没劲。”孔白总结了感受,忽然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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