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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血大戏（五）
姜二叔的回来并没有使情况变好，甚至让姜笑更心塞了。
首先，姜老婆子直接进入“老娘有儿子依靠老娘不怕你老娘要搞死你”的强化班泼妇骂街模式，一看见姜二叔就怎么委屈怎么来，闹得姜二叔手足无措。
而姜二叔，在姜笑看来，他要是真厉害，真能把她臭骂一顿或者说教育一顿，她还稍微有点安慰。可即便面对她这个晚辈，姜二叔也是一副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的表情。
如果说他是看穿姜老太婆的本质，在心理上跟姜笑统一战线，只是碍于撒泼的是自家亲妈觉得两面难做人而选择退缩逃避的话，姜笑都还能接受。
可他不是。他实际上跟姜老婆子的想法差不多，这种想法上的趋同体现在方方面面。
就拿萧停云来说，他一开始觉得萧停云挺不错，小伙子看起来高高大大，人长得俊俏，精气神也足。可听姜老婆子说了几句，又将萧停云划入中看不中用的、不三不四专门骗无知蠢笨少女的不良少年。
哦，少年算不上，反正不是二流子就是混混。
再拿他媳妇儿，也就是姜笑二婶来说。他和姜老太婆一个想法，觉得女人就应该温柔贤惠，就应该听男人的话，而强势的二婶无疑哪哪儿都不合适。可他偏偏又不会从行动上“重振夫纲”，只是在心里抱怨。
一方面享受着二婶强势带来的种种方便和省心，私心里却是各种埋怨和憋屈。
虽然这些年来往少，可也不是没有联系。他们家的事姜笑多多少少知道些，方方面面都是典型的女强男弱。可真正深究起来，还真不是姜二婶性格强势霸道，实在是姜二叔靠不住，姜二婶除了自个儿强势，还能有什么办法？
要知道在小时候，在大家都在家里务农，还不流行外出务工的时候，姜二叔一身的力气将地里的庄稼伺候得服服帖帖的时候，姜二婶还是那个会给她勾毛衣，毛衣上还有各种花色的温柔的妇人。
岁月是把杀猪刀，生活更是。
看着这一地鸡毛，姜笑甚至觉得二婶离了也好，姜二叔这样的男人，真的配不上姜二婶。
但是姜笑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姜二叔太过软弱，别看他这会儿当着姜老太婆的面说起二婶来各种硬气，但一面对姜二婶，又是内外都怂的软面团子。
底下那对母子还在讨伐这个讨伐那个，姜笑已经听得打瞌睡。
“他们……挺可爱的。”萧停云见她手掌托着腮帮子，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轻笑了下，真诚地评价。
姜笑闻言立刻回头，拿“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瞅他。
“你别这样看我……”他舔了舔唇角，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他觉得自己有点魔怔，明明只是很简单的动作，甚至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眼神，他却觉得萌得不要不要的，甚至……
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可她比西施更美怎么办？
“他其实都不坏。”在姜笑诧异的眼神里，他给出了解释。
姜老太婆他不知道，但是姜二叔看起来不像坏人。毕竟做坏事也需要胆子，他那个怂样，不是萧停云看不起他，实在是他自己太过唯唯诺诺不像个男人。
都几十岁的人了，人生过了大半，按说什么风风雨雨牛鬼蛇神都见过，结果还被姜老婆子几句话哄得耍得团团转，不是蠢是什么？
虽然他不了解姜老婆子，可他看过姜老婆子对孙亦涵的态度，再看现在，明显不是一个量级，姜二叔连孙亦涵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可能是孙亦涵小吧，但姜老太婆对姜二叔并不好，甚至想拿他当枪使这点很明显了。
“哪有那么多坏人。”姜笑明白他的意思，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相比于坏人，更多的难道不是好心办坏事？不是好人憋屈太久骤然爆发？
在她看来，大堂妹的事件，说不定真的会让姜二叔姜二婶分道扬镳也不一定。当然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姜二叔，而在姜二婶。反正这么多年来，姜二叔想做的事基本没做成。
相比于坏不坏，姜笑认为蠢更坏事。好心办坏事的一大根源不正是因为“蠢”，因为太多想当然和没想到么？
“你……希望他们怎么样？”想了想，萧停云问了这个问题。
姜笑又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语气带着浓浓的无奈：“要我说，他们都离了才好。姜二叔对姜二婶来说就是个拖累，看着都糟心。但也正如你所说，姜二叔虽然窝囊，却也没干出什么错事，主要是没胆子干，加上他们这代人的思想，离婚基本没可能。”
相比之下，大堂姐离婚才有可行性，至少现在看来，一家四口有三个都是离婚派的支持者，而反对者姜二叔又是个说不起话的，答案显而易见。
萧停云听了一会儿下边的对话，方言他基本听不懂，尤其是姜老太婆激动的时候，本来就听不大懂加上她语无伦次口齿不清变成完全听不懂。姜二叔在外务工，口音多少有点变化，听起来比姜老太婆容易一些，加上他是个慢性子，说话也慢，就更容易听清了。
他仔细辨别了一会儿，听清了姜二叔反复强调的那句“离婚多丢人”，才回过神来问姜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向软弱甚至觉得离婚丢人的人为什么会闹离婚？”
“他说的很清楚啊，”姜笑耸了耸肩，“是他要离，所以不丢人。”
用姜二叔的话来说，不是姜二婶离，是他主动提的，因为他这些年受够了。结合他跟姜老太婆说的话，这句话很真实，但是能坚持多久就不知道了。
“他其实，算渣了吧？”过了好一会儿，姜笑才轻叹了一声。
是问句，却没有问谁的意思，萧停云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起身去了房间。
这是姜笑第一次把“渣”这个字眼按在姜二叔身上。可能真的是平时不怎么接触，所以看不清人，现在出了大事，许多模糊的地方也清晰起来。
比如姜二婶每每看见姜笑就要骂姜老太婆不是人，不干人事。姜二叔嗫嚅半晌不敢反驳但却会在最后添一句“都是命”。
以前她只是觉得姜二叔情商不高外加有点愚孝，现在看来，恐怕他还真就是那么想的。
见死不救的冷血变成都是命的无奈，去他的情商不高！
没进房间多久，姜笑接到了姜二婶的电话。
不得不说姜二叔真的配不上姜二婶，就从说话的逻辑就能看出来。
“你咋今年回去呢？当你不回去所以没跟你说，这些事烦得很，你别掺和……算了，你都回去了，我跟你说说，你好心里有数，万一遇到什么也知道怎么做。”
“我跟你叔这婚离定了，不是我绝情，实在是寒心！笑笑不是婶子吹牛，这个家能有今天这也，我的功劳怎么说也比他强吧？他啊……”
“原本我想着，西西南南都这么大了，西西都四个娃的妈了，再闹不是笑话吗？可偏偏西西出了这事。做父母的谁不希望子女好呢？赵家的但凡有点悔过之心，他但凡为西西考虑一点，我也不会闹到这一步！”
“你说他怎么就这么自私呢？就算是不支持西西离婚，我也理解。我们这辈人都是老古董，劝和不劝分。可那是自家闺女，总要为闺女考虑吧？带四个孩子多苦啊！他不知道，我知道啊！带西西南南他就没帮过忙，我要照顾孩子要挣钱要养家，那滋味哟，婶子跟你说啊……”
“但他至少不乱搞，没犯错，就这多多少少还有点安慰。赵家的呢？都在外头鬼混，那边怀上了不说，还打西西！你没见那狗东西把西西打成什么样了！笑笑你说，赵家那狗东西将来能顾着西西？西西凭什么给那狗东西带娃！还四个！”
“可你猜姜王八怎么不愿意让西西离婚？人家觉得丢人！觉得赵家那狗日的看不上西西在外面乱搞，觉得西西没本事拴住那狗日的给他丢人了！离婚了更是丢人！”
“笑笑啊，婶子这脾气你知道，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啊……”
“西西都这样了他想到的居然还是他的面子？啊？闺女比不上他的面子？老王八有个锤子的面子啊！”
这通电话不算特别长，二十六分四十三秒，但姜笑直到夜深人静，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姜二婶含着血泪的沙哑嗓音。
“……老王八不愧是老不死生的，当初老不死怕大哥大嫂治不好人财两空她自个儿后半辈子没着落，医生都没找，事后还说以为人已经没了。笑笑我跟你说啊，我去的时候，你爸还在大喘气呢！”
“人家医生说了，伤不重，就是失血过多，早来半小时都有救！”
“姜王八跟老不死一样样的啊！眼睁睁看着子女去死啊！”
“……”
这些细节姜笑其实早就知道。姜父姜母是在回家路上出的事，当时姜家只有姜老太婆在，她去的时候已经有附近的医生赶到，还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姜老婆子问了医治价格之后嚎啕大哭，哭穷哭没钱，还把那医生骂了一顿，说人家昧着良心赚钱，直接把医生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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