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八百遍

　　平安夜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别墅里的女佣就准备好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俞青霜坐在圆形的仿古美式餐桌正中央，左手拿了张泛黄的中文报纸，右手勾起白瓷咖啡杯柄，置于唇边稍稍抿了两口便放下，神色悠然。坐在她右手边的是Shirley韩，杵着一脸的睡意瞧旁边狼吞虎咽的小女孩，心想这孩子是饿了多少天没吃饭了？

　　睡了一晚的好觉，再加上别墅里的女佣好生照料，昨晚那个邋里邋遢的小脏猫现在判若两人，看起来顺眼多了，还有些小可爱。Shirley韩忍不住去摸小水的羊角辫儿，“慢点儿吃，别噎着……”

　　自顾自喝了半杯咖啡，吃了一小口面包，俞青霜就起身回房。Shirley韩往小水的碗里又塞了个煎蛋就马上放下碗筷追上俞青霜，“俞，你打算什么时候救小水的妈妈？”

　　俞青霜待到关上房门，才不紧不慢回答：“再等等。”

　　“你已经有办法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有办法！”Shirley韩的语气里透着骄傲。不知是何缘故，俞青霜在她心里似乎有一身通天的本事，无所不能。她对俞青霜的自信甚至超过了她对自己医术的自信。

　　说话间女佣端了几碟子精致的茶点进来，俞青霜便正好懒得回应韩，坐在书桌后随手抽了本书看。她顺手就想掏出打火机和烟，刚点着火，就看到Shirley韩恶狠狠的眼神，想想便还是作罢。

　　“咦？这是什么？这么多碎钻镶在一起，形状像个水滴，做工真讲究！”Shirley韩拿起书桌上一枚精致的钻石胸针反复把玩，在阳光下越看越觉得好看，不由感叹出来。

　　俞青霜不经意抬眼一瞟，唰地站起来，夺过她手中的胸针，语气不悦：“别碰它。”

　　向来阔气的俞四少从不吝啬珍宝，就是价值几万美元的美酒说砸也就随手砸了，却对一枚普普通通的胸针如此紧张，看来这枚胸针定是枚有故事的胸针。Shirley韩试探道：“是别人送给你的？”

　　俞青霜自觉失态，将胸针小心翼翼用锦帕包着放进左手第一个抽屉里头，语气放缓下来，温声答道：“嗯，是一位很重要的人。”

　　Shirley韩明显捕捉到了俞青霜在说那位很重要的人时，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憧憬、甜蜜和失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她而言如此重要？Shirley韩对她口中的这个人十分感兴趣，正欲追问，又被敲门声打断了。

　　“想必是有消息了。”俞青霜合上桌面上的书，正襟危坐起来，唤门外的人进来。

　　进来的人叫蔡大头，是青云帮在美国货运行的伙计。因着手脚麻利、办事利落、人也精明被俞青霜赏识，将美国这边进货出货的活儿交给他把关，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乱子，是个值得信任的下手。

　　“怎么样？让你查的事儿怎么样了？”俞青霜拧起了眉峰。

　　“四少，昨天晚上我按您的指示一路一直尾随那伙儿人，他们把那女人抓上了车然后……如您所料果然是回了唐人街那一带。我本以为那帮人会把她带到妓院那样的地方去，谁知不是，他们把人带去了……四少你肯定想不到。”

　　“哪儿？”

　　“聚宝楼！”

　　“聚宝楼？什么地方？有很多宝贝吗？”Shirley韩忍不住插话道。

　　“四少，她是……”蔡大头进来的匆忙，根本没留意到屋里还有个人，他仔细瞧了瞧Shirley韩，复又欲言又止地望向俞青霜。

　　“她是我的朋友，我能听的她也能听，你但说无妨。”俞青霜的眉拧得更紧了。

　　“聚宝楼是唐人街最大的酒楼，据说啊~那可是咱们中国园林之父陈人人大师按照苏州园林的模子亲手设计的，韩委员长都曾经来住过，这背后的主人指不定多大权势！”

　　“酒楼？”俞青霜心中似有解不开的谜团，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人进去了之后呢？”

　　“我亲眼看到他们把人从后门压进去，之后我便一直暗中守在门口，直到现在，都没人再出来过。”

　　“他们兴师动众抓了人就是为了带到这个什么宝楼去？图什么呢？”Shirley韩听得云里雾里的，又跟着抛出问题来。

　　“没有这么简单。”俞青霜斩钉截铁回答，“先不说那帮人的身份是否住的起这昂贵的聚宝楼，就是他们大费周章抓一个逃跑的女人，反而住进人来人往如此惹人注目的酒楼，这就不合理。这个聚宝楼，一定有问题。”

　　“蔡大头，你带几个兄弟继续监视聚宝楼的一举一动，发现任何异样马上跟我汇报。还有，再派人去黑白两道打听打听那帮人的来历，我要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唐人街多了哪些生面孔，尤其是女人。”

　　“四少您放心，我这就下去办！”

　　等手下出去之后，俞青霜轻轻阖上了眼，有些受挫了似的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这么看来，小水母亲牵扯到的事情远比自己所想像的要复杂，她原以为她顶多是妓院里不听话的女支女或是哪家性情残暴的主人家受欺负虐待的下人，只要找到了源头，想办法疏通疏通关系花一笔钱将人买下来便也就摆平了。现在看来，牵扯到了聚宝楼这样诺大的势力，还是不能堂而皇之摆在台面上说的隐秘勾当，这种情形下要想把人从里头救出来，怕是相当棘手了。

　　她转念一想，聚宝楼敞开门做生意，总不是滴水不漏无孔可入的地儿，只要能够查清楚事情的根源就能有对应的破解之法。而要想摸清聚宝楼之事的来龙去脉，还是得自己亲自去走一遭，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备车！”

　　“俞，你去哪儿？我也跟你一块儿去！”

　　“Shirley，我是去办正经事儿。答应你陪你过圣诞节恐怕要食言了。”俞青霜冷冷拒绝了她，从衣柜里翻出了个皮制的行李箱，又随手拣了几件衣服塞进去。

　　“你要出远门？”Shirley韩见她收拾行李，心里马上紧张了起来，急切地问。

　　“少则一两天多则一个星期，Shirley，这几天小水就麻烦你照顾了。”俞青霜又从书桌右下角抽屉里摸出了一把勃朗宁手枪插到了自己的腰间。

　　“你是要去那个聚什么楼？聚宝楼？”Shirley韩上前按住了她握在手枪上的手，有些着急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那儿一定是很危险的地方，既然有危险我就不能看你一个人去，我与你一同去，出了事儿也相互有个照应。再说了，小水是我们一同碰上的，也是我们一同带回来的，小水的母亲，我自然也要陪你一同去救的。”

　　“Shirley，这不是闹着玩儿，你也见识过那帮人他们并不好对付，我得亲自去一趟聚宝楼搞清楚小水母亲的事儿，届时也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状况，我不敢保证能保护好你的安全。”

　　“俞，你看我的样子像跟你闹着玩儿吗？我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他们就是再大能耐也不敢在美国的土地上动我一个美籍华人不是？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我不能帮助你呢？你与人周旋也需要个打下手的不是？我保证只要你带我去，你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对不给你添乱！”

　　俞青霜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拿她没办法，再一细想，Shirley韩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自己一个人住进聚宝楼显得有些突兀，两个人一起倒是能减少不少人的注意，办起事来也有个人能打打掩护，这么一看，带上Shirley韩一道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那……你切记要听我的吩咐行事，不可擅作主张。”

　　Shirley韩一听俞青霜松了口肯带上自己，哪还管的上三七二十一，满心雀跃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她接过俞青霜的行李箱，开始重新整理起随身要带的衣物来。突然，Shirley韩停下手中的活儿，似乎想到了什么。

　　“俞，那人见过我们！他们肯定认得出来我们！”

　　若不是Shirley韩的提醒，俞青霜真要忘了这茬子事儿。在剧院里面自己同那伙儿人可是正面交锋过的，混进聚宝楼倘若被撞上了，定然会引起他们的防备，再想打探些什么就更难了。要怎么样才能让那伙儿人认不出来自己这张脸呢？俞青霜因着这个问题陷入了困扰之中，心中开始考虑起指派其他的人去，只是有这份能耐的手下屈指可数，考虑来考虑去竞无人可用。

　　“俞，看我！”Shirley韩轻快地呼唤了一声。

　　俞青霜抬眼一看，眼前的Shirley韩一身男装，长发高高挽起藏在毡帽里，再戴上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儿，颇有些世家公子的风范。接着又被Shirley韩佯装公子哥儿调戏自己的模样给逗乐了，笑道：“好一个风流倜傥的浪荡公子~”

　　Shirley韩更是来了兴致，又从衣柜里翻出了件洋装塞进俞青霜怀里，“来来来，赶紧扮上。”

　　“这？这是什么？!”俞青霜双手支开这件洋装，定睛一看就羞红了脸，是件镂空蕾丝的黑色小洋裙！她立马像烫手般扔掉了手中的小洋裙，沉下眼脸，冷若冰霜地吐出两个字：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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