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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一场叹（四）
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所有的悲压在心头，我睁大着眼，满目的倔强，铁着语气说：“我是笨，但我不是笨到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自知。”
“琪琪，我可以接受你所有的悲伤和发泄，但我接受不了你说不爱我的话，明白吗？”傅常川的悲忽地就泛滥成灾了，他苦着笑：“告诉我，你想要的，告诉我，你需要我做的，告诉我，你，你真的不爱我……”
为什么这会是一种天崩地裂的心情，在我凛冽的目光之后，我说：“我累了，请你离开，别再来找我了。”
天崩地裂之后，世界陷入了安静，傅常川悲悯地笑出声来，仰起脸望向天花板，俊气的轮廓上渐渐扬起骄傲，他面容沉冷，眼中荆棘丛生。
“琪琪，我输了，不是输在我的不够坚持，是输在你的不爱，六年之后的第一次重逢，你对我的排斥和逃避，反而让我欣喜，你的恨说明你还在意，我曾经贪婪地想要让你把这六年的伤痛全部抹去，让你马上接纳我。我又怕自己太着急，把你吓跑，我告诉自己可以等，六年都等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我等待着你的选择和摇摆，我一再告诫自己，那是你的自由，我死皮懒脸出现在所有有你的地方，希望你看到我对你的坚定。原来，是我的自作多情，原来，错过就是错过，你再也不会像六年前一样向我走来，告诉我你的爱有多深，与我许下此生不渝的约定和海誓山盟。”
傅常川眼中灰沉的光影影绰绰，曾几何时，我那么渴望从他嘴里听到的三个字，我那么拼命地写着一封一封的情书，好不矜持述说着我的多么喜欢，我追随他的步伐，出现在任何有他的地方，我会撒娇，我会耍无赖，我会附在他的耳旁说我那么爱他，我会像一只午后暖阳下慵懒的猫，躲进他的怀里，吮吸他清甜的气息，在他流转的笑容间，沐浴他的宠爱……
他会终日把我捧在手心，百般呵护，他不说太肉麻的话，他只会说，琪琪，看着你日益丰满的脸颊，那种满足不言而喻；他说，哦，对了，这是我收到的情书，没拆过，你可以随意处置；他说，真拿你没办法，简直笨到没朋友，不过，你该庆幸，至少还有一个男朋友；他也会说，琪琪，你可以一直是只懒惰的猪，我会是一个好的饲养员……
那时的他只身骄傲阳光明媚，他的脸俊美如画，他的眼清澈如泉，他还是那个简单美好的少年，从来不懂爱会是一把双刃剑，可以让人坚强也会让人怯弱，会让人幸福也会让人受伤，他站在光环之中，刺眼地令人瞠目，而我，站在她的身边，幸福地令人妒羡。
其实，拥有那些回忆就够了，我们不该重逢的，我也不该对他恋恋不忘，更不应该怀上他的孩子。那样的话，这份如花开般的初恋才会被无限放大，美好的令人热泪盈眶，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回忆起来，满是怜惜和心伤，不是吗？
傅常川背过身，迟疑着步伐，再转过来，走到我的床边，替我将被子拉至胸前，忧伤的眉眼中挤出不协调的笑，指腹摩挲过我的脸：“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好受一点，我马上走，但以后请你好好保重自己。”
望着傅常川甩上病房的那一刻，心碎成片，无数无数的碎片在空中飞舞，无处安放，死气沉沉的病房因为傅常川的离开变得像一间再无光亮的炼狱。
泪，湍急而下，我不顾一切拔去手背上的吊针，撑着无力的身子，朝那个带走了我所有光明的男人追去。
电梯间的门口，她虚弱地像一片摇曳风中的落叶，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她的头被纱布缠绕着，脸色像一张煞白的纸，她涓涓流淌着泪，看着她，我的心一惊又一惊，那是被我推倒的张黎，不，我没有推过她，我的手根本就没有机会碰触到她，她就已经向后倒去，即便这样，看到这样的她，像一片落叶的她，我忘记了几分钟前还借用她的名义指控傅常川，取而代之的是怜悯，唯唯诺诺的内疚，如此的她，终归与我脱不了干系。
我没有办法忘记她骄傲的容颜，那般骄傲的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如枯黄的花瓣凋落在土里，所以，我的脚步怯住了，再无法往前挪动半步，我见证了她对傅常川炽烈的爱，她颤栗地去握傅常川垂在身侧的手，留住傅常川欲要离开的脚步，她卑微如尘，抖动着双肩，她的悲，她的痛，都是眼前这个男子所赐予的，而她却乞求这个男子能够施舍他的爱，她说：“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无论你怎样伤害过我，伤害我的家族，甚至是我的父亲，都改变不了我继续爱你的事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是不是连我死了，都无法博取你一个怜悯的回眸呢？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吗？我是那般的爱着你，那么的爱你啊。”
她还说：“求你看看我的好，忘记我做过的无知，我伤害了她，所以呢，你就毁掉我的父亲，可是，她不爱你，她说了她不爱你，就如同，我付出再多你都不爱我一样，常川，请你清醒地看我一眼，好吗？我这么摇尾乞怜的、毫无尊严的爱难道都比不上一个不爱你了的女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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