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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火凤凰（三）
慕邪瞧着我额上的纱布，勾起那双丹凤眼问：“怎么才出去几个小时就这副样子回来了？”
我不理睬，满脑子只想确认他与傅常川是不是同流合污。
便问：“是傅常川教唆你欺瞒患者伤情吗？”
慕邪看着杀气腾腾的我，咽着唾沫问：“吵架啦？难道还家暴了？”
家暴？我大眼一瞪。
慕邪啧了啧，从椅子上站起来，跟个神算子似的摸了摸下巴，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你的脚确实只是扭伤，傅常川为了避免让你卷入他的那场商业谍战，把你圈养在医院，纯属出于保护。昨晚傅常川也确确实实告诉过我，今早会派人过来接你出院，让你跟错了人，是我的错。”
我气得一脚送他去太平洋的心情都有：“什么叫跟错了人，你说清楚。”
慕邪恭敬地站在我前面，就像挨着批的顽劣学生：“你刚走不久，傅常川就带了保镖接你出院，我才说你不是已经让人接走了，他一溜烟就不见了。”
所以，傅常川真的没有绑架我？
我瞪着眼前叫慕邪的庸医。
慕邪摘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露出清朗的笑容： “不认识我了？”
打量几眼后，表示没什么印象。
慕邪提醒：“你记不记得高中时傅常川带你参加过朋友的生日聚会？”
这么说倒是想起来了，那时候傅常川说给我介绍位朋友，带我去了他朋友的生日聚会，那个朋友和朱烨一样，特别喜欢消遣他，还老喜欢拿我们讲荤段子。那时的我青涩脸皮又薄，如果不是他的刻意提醒，还真认不出他。
了解到这个信息，我尴尬地笑笑，就躲回到了病房。
第二天，梁子杰接我出院，把我安顿在家里，临走时，他说：“你还记得，我欠你一个生日，那日，我花了很长时间布置现场，结果，你失约了。”
我当然记得，孙昊喝醉酒的那天晚上，梁子杰等在楼下，生了好大的气。
梁子杰说：“晚上，共进晚餐？”
我应道：“好，你来接我。”
苏菲是个不错的姑娘，虽然平时很少回来陪我，但是知道我要出院后，还是抽了半天的时间把房间打扫得整整齐齐，一层不染。
梁子杰过来的时候，我刚好洗完澡，换了额上的纱布。
梁子杰一身暗蓝色休闲西装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摸着额上的纱布，不满地抗议：“你这样，叫我何颜以对。”
梁子杰指着嘴角和面颊的淤青笑：“彼此彼此。”
西餐厅布置了紫色气球和粉色玫瑰花，萨克斯背景音乐缓缓响起。
梁子杰绅士地站在我面前，身子前倾，伸出光洁的手掌。
我将手交至他手心，随着他的步伐翩然起舞。
我说：“早知道这么精致的约会我就该换一套应景一点的服装。”
梁子杰目光柔软：“不用，你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不完美，就比如跳舞穿着牛仔裤，额上缠着纱布，若不是记忆太特别，又怎会让人过目不忘呢。”
“哦，原来你在深情地揶揄我是吗？”
梁子杰柔软地笑，我们之间有过很多温暖的画面，只是相比这一次，那些都不算什么了，我读懂了梁子杰的眼神、明白了他的决定，所以，我毫无顾忌与他站在一起，跟随他的步伐舞动。
有些感情只有开始没有结束，也有些感情只有结束却未曾开始。
我总用云淡风轻去形容梁子杰，其实他是像萨克斯一样的男子，细腻温婉，低音深沉而平静，高音清澈而透明，旋律浪漫，随风而至。
他款款说：“琪琪，知道上次你放我鸽子的那晚，我想对你说什么吗？”
我微笑：“那时不知，现在知道了。”
所以，他的笑仿佛被阳光沐浴了，透析出点点的光亮：“你知道上次坐在这里等你的时候，我想了些什么？”
我摇头。
“听说，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你会不会就是上帝为我留下的那扇窗，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你究竟是什么时候钻进我心里的，又是什么时候取代了善雅在我心中的位置，我想，命运多么不可思议，让各自天涯的陌生人捆绑在一起变成念念不忘。”
“直到渐渐地，我看清楚你的感情，看清楚你的傻气，我好像明白什么才是对你最重要的。”
我靠在梁子杰肩上，回忆如潮水涌至，从在三亚第一次相遇，到博鳌他带我走出重围，然后是农场重逢，我见证他对善雅的爱和缅怀，分享他的眼泪……点点滴滴如影片放映。
“你对我而言是温暖的痞子，就像拥有无穷力量的宇宙，总在我最失落的时候陪在我身边，嘴上说着嫌弃我的话，但心里却是满满的关心，像你这么美好的男子，不该有阴霾的天气，我会心疼你，埋怨命运对你的不公，把所有的不幸都降落在你身上，可我惊叹你的勇气，让你越挫越勇。”
如果，没有遇上傅常川，我想我会爱上他的，没有傅常川的话，或许我也会像善雅一样，用力去爱这个男人，可是，人的心脏实在太小，一旦被人捷足先登，又哪来空间腾给另一个人呢。
音乐悠扬，跟随旋律转了三个圈，又回到他身边，他笑：“你在安慰我吗？”
我说：“肺腑之言。”
用餐时，梁子杰说：“你记得，有一次我问过你这样一个问题，你觉得如果我和你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少？你的回答是：几乎没可能，因为爱情太伤人，你很珍惜我们之间的纯友谊，这些话还记得吗？”
我笑他：“那时候你说与喜欢的人宁愿搞暧昧也比搞真爱强是吧？”
梁子杰大笑，极力否认。
笑完后，问：“这么多年，你还爱他，是吗？”
我摇了摇头：“我与他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最该干的事情就是离他远远的。”
梁子杰感慨：“可是，这样的他还是让你惦念不忘。”
我无言狡辩，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只要傅常川一出现，我的心就无处可逃，不管多少次的伤害和争吵，竟抵不上一个温柔的眼神一个温暖的拥抱。
梁子杰目光楚楚：“年少时的我虽然命运多舛，但我不信命，不信因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知道怎么去爱，我不相信爱情。遇上善雅后，我知道了爱，却没有学会如何去爱。再就是遇见你，你从海南回来之后，我通过站内朋友弄到你的微博，然后一直关注，看到你难过我想逗你开心，看到你哭，我想给你一个肩膀，我才懂得，我一直不懂的爱原来是这样的，当你爱上一个女孩，就想无条件对她好。琪琪，我的放弃，不是因为傅常川，也不是因为善雅，而是，你需要的那个人不是我，懂吗？”
梁子杰的话让我的眼睛微微地酸，嘴角微微地涩，眼泪微微地咸，我说：“以前我不懂，只是觉得你温暖，现在，我懂，你对我而言更像黑夜中的灯塔，指引我走向光明。记住，我一定是最希望你拥有幸福的那个人，好吗？你就像我的导盲犬，在我最失意最灰暗的日子里，指引我走向光明。”
所以，十秒钟之后，梁子杰的音容笑貌定格在脸上，开始炸毛：“导盲犬？陈可琪，我掏心窝地跟你表白，结果你的回答是，我是你的导盲犬？”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形容，就当用词不当，但心意一样不就行了嘛？”
梁子杰的毛越炸越高：“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导盲犬？”
“哎哟，不是啦，只是和导盲犬有点相近，那个，我的意思，你就像导盲犬一样给我指引光明……不是，不是……”
“那我还是导盲犬？”
……
这才是我们该有的相处模式，梁子杰为我们的告别营造了轻松的气氛，更知道我们之间的经历会是一道恒久不变的风景线，然而最后，我们都认清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善雅，终究是梁子杰心中的一根刺，就好像，一根鱼刺卡在喉间，不吞不咽，不觉得疼痛，但是一碰触那个地方，就会痛得格外清晰。
梁子杰让我对爱情有了重新的认识：心跳可以被任何感动欺骗，但是逃不过心底真挚的呼唤，我们可以在不同的时间爱上不同的人。可历经岁月，最爱的始终还是心底的那个呼唤，它可以战胜所有浅表的美好。
我应该感激，生活中那么多坎坷和无奈，才换得身边所有的美丽。
最后梁子杰还是很煽情地说：“好好爱自己，只有看到你真的幸福，我才能站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袖手旁观。”
夜幕之下，梁子杰的车子消失在转角，我目送他的离开，这是最后一次，带着他给予的温暖，带上我对他的谢意，道一句：谢谢你，寂寞的小宇宙，以后，别再寂寞了，一定要幸福。
第二天，去苏菲店里转了一圈，店里生意红火，想起孙昊在的时候，他总会跳出来贡献免费劳动力。孙昊走了有段时间，现在的他工作很顺利，我们再也没提及那晚的事情，孙昊走的时候，我没有去机场送行，所以，停留在我记忆深处的，还是那一晚，他喝醉了。
夜阑人静，街道上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嘈杂声，人在安静的环境下，大脑会变得异常活跃，就像在告诉孤独的自己，我一点都不孤单，我很忙，你看，我的大脑正在时光里错乱地舞动。
某个谁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彩图，某个谁在我心中留下阴晴圆缺的烙印，又有某个谁带着我走入黑夜走向光明。
傅常川离开后，当我想他的时候，会不自觉望着窗外发呆，我喜欢静静地很白痴地望着窗外，仿佛能望见遥远的他，感受我们之间有过的气息。
别墅一别，他还好吗？
在家休养了两天，回到公司上班，年底的工作没有办法因为我个人原因腾积在一旁，大部分的工作已分配给办公室同事处理，因为我的个人原因，导致这段时间大家加班加点替我工作。
办公室的同事见我华丽现身，一窝蜂围来，本是想着抱怨几声，一见我旧伤刚好，额上又添新伤，一肚子的怨气也消了一半，再加上我腆着笑，无比殷勤地说：“这段时间辛苦大家啦，滔滔江水都道不尽对兄弟姐妹们的歉意，这样吧，忙完这两天，周五晚上我请客吃饭，请客happy，大家随便high，当是给各位赔不是顺便发泄连日来的工作压力行不行？”
我诚意一出，兄弟姐妹余怒都消了，一个个关切地问，额上的伤怎么样，严重吗，要不再休息两天……诚意，果真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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