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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豆大的雨滴砸在荷叶上,溅起晶莹的水珠洒向四方,满池盛放的花朵,在雨中姿态摇曳,疾风吹过,激起水面阵阵涟漪。
林墟撑着伞,蹲在莲花池边,低头望向水面,听赵管家说,自那侍女命丧莲花池后,有人再靠近此处,从水池里看到的东西便会极其可怖。
眼下清澈的池水,渐渐被阴影笼罩,本是映着少年俊朗容貌的水面,忽然换了模样。
水纹颤动中,倏地浮现出一个女人的面孔,长乱的黑发,惨白的面孔,瞪得空洞的眼睛。
那张灰白的嘴唇轻轻颤动,像是在低声轻喃着什么。
林墟心底微颤,强行镇定下来,他丢下伞,身体又放低了些:“你在说什么?”
“救、救······下来陪我吧!”
猛然间,从水中钻出一双手,连带那红袖,像是没有尽头般,倏地拉长,圈住林墟的脖子。
这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自水下传来,回荡在莲花池上空。
林墟隔着符篆抓住冰凉的手臂,脖子上的玉佛在雨水浸染下,散着温和柔润的光晕。
系着红线的铜钱剑搁在右侧,若是一剑落下,就能打得这女鬼魂飞魄散,但林墟没动,据赵易榆所言,前几个大师都是将女鬼斩杀了的,但隔了几日,这鬼又会冒出来,而且越发厉害,到如今,已经白日敢现身,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咕噜咕噜的水声骤然响起,伴着大量的涌泉,有团黑乎乎的东西自水下升起。
林墟咬紧牙,开始运用万能催眠法:“我不怕,论胆量,我林墟没虚过谁!”
他一手抓住女鬼手臂免得她跑了,另只手抓着铜钱剑当底牌,眼见水中浮出半个脑袋,林墟抄起铜钱剑就往那脑袋上敲了下,“不许出来,你要吓死本天师么!”
那升起的脑袋顿了下,猛地在水面晃了晃:“我已经出来了,这就是我的全部。”
林墟望着那四面被头发遮住的半截脑袋,只觉头皮发麻,几乎吓得拔腿就跑,他深吸口气,二话不说,拿起铜钱剑又砸了下,这下,那东西老实多了。
“本天师三岁看鬼片,五岁闯鬼屋,七岁在坟林里待一宿······难道怕你这点吓唬人的东西?!”
林墟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最后狠碎了口,咬着双颊道:“你生前是府中的侍女,据说受了主人家不少恩惠,不幸落入池中也是命数使然,为何不遵天意去阴间,反而留在阳世作恶?”
他话音落,四周寂静片刻,扬在空中毫无血色的手,软哒哒地垂了下来。
那脑袋在水面轻轻晃动,像是在摇头般:“家主宅心仁厚,待人很好,我也不愿在此作恶,不过是情不得已才百般吓人叨扰。”
林墟冷然道:“什么情不得已,先前想拉我下水,我看你岂止吓人,根本就是想害人!”
女鬼急忙道:“大师息怒,我在水池待了半月,只吓过人,但绝对未曾伤过一人!先前拉你下水,也是有苦衷的!”
林墟冷哼了声,管家跟他讲过,这半月赵府不得安宁,幸而无人遭难,不过这女鬼一日不除,府中便是人心惶惶,他道:“先说说你什么苦衷,若是敢说谎,我就把你神魂撕碎了,那痛苦,可比魂飞魄散惨多了!”
女鬼颤声开口:“那夜我意外坠入池中,醒来时发现已命丧黄泉,本想离开,但是被池中的东西捆住身形,难以离开莲花池半步。我想着通过吓人,让家主找驱鬼大师来助我离开,但每次来的大师,尚未等我开口,便符篆加身,铜剑袭来,打得我开不了口,直接魂飞魄散。”
林墟眯起眼睛,道:“你都说自己魂飞魄散了,怎么还能重聚魂魄?”
女鬼道:“具体我不知,不过怀疑与池底埋着的东西有关,但我不敢靠近,所以想请大师帮忙。”
林墟指尖摩挲着剑柄,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若女鬼未说谎,那么不解决掉池底之物,这女鬼离不开,他就白忙活了。若女鬼骗人,只是想诱他下去当个替死鬼,一剑把她打飞,隔几天女鬼又冒出来,他也白忙活了。
这莲花池虽然不深,但占地面积广,中间还有几处凉亭,将水放干一时半会也不大可能。
他思来想去,要想办成这事,还是得下水,他松开女鬼的手臂,拎起铜钱剑离开:“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下水太危险,若是女鬼给他使绊子,把小命丢了划不来,先回去与赵易榆商量一番。
他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室内顿时一片静寂,好半响,才从里面传出结结巴巴的声音:“谁、谁啊?”
林墟翻了个白眼,恶声恶气道:“我,开门。”
他先前让赵易榆等人别出来,没想到,他们还从里面把门给锁上了!
林墟声音响起,室内立即泛起动静,宛如恢复生机般,门即刻便开了。
一个身着小锦袍的身影,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率先向林墟扑去,不过被他一把按住了,“别抱,我衣裳都湿了,你才换的衣服,别又弄湿了。”
顾沉妄仰头,紧抿的嘴角诉说着对林墟行为的不满,林墟不理,转而向赵易榆说明情况。
赵易榆连同管家等人听完,面面相觑,有些不可思议。
半响,赵易榆一拍厚实的椅把,长叹了声:“原来如此,我说阿绿怎么死后这般对我赵家,想想也怪可怜的。”
林墟眉梢一抽,凉飕飕道:“先别这么相信她,说不定她是想找人当替死鬼呢。”
管家也急忙道:“大师说得对啊,家主,阿绿生前好,不代表死后不会变!我们还是得做好万全装备!”
赵易榆思索片刻,拂袖起身,对林墟行礼道:“一切还得仰仗大······”
“别,我不准备下水!”林墟一摆手,拒绝道:“我若是下水,女鬼使坏,你们在岸上帮不了忙,但我在岸上就不一样了,我可以阻止女鬼做坏,保护下水之人安全。”
赵员外一听,说得有道理,于是他一转身,望向室内的其他人,目光中饱含鼓励和期待。
赵管家察觉到视线,颤颤巍巍道:“家主,我人老不中用了,恐难当重任。”
赵易榆一想,也是噢,管家年岁高,找个年轻力壮的,家丁顿时虎躯一震,磕磕巴巴道:“小、小人水性生疏,难当大任。”
赵易榆蹙眉,疑惑道:“招家丁时,不是要求水性好吗?”
家丁无奈,苦着脸道:“家主,我真不敢下水,那里面有鬼啊!”
赵易榆瞪大眼睛,可算明白了,他在室内踱来踱去,指着一干侍从怒气冲冲:“怂蛋!都是怂蛋!”
不过气归气,下人不愿意,他也不会真逼他们下去,思忖片刻,他下定决心,咚咚地跑入内室,抱了个镶金紫木盒出来了。
赵易榆恭恭敬敬地递给林墟,却被林墟手臂一伸,抵住了:“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
赵易榆受到阻力,依旧锲而不舍地往前推,并且道:“这是灵石。”
林墟不耐道:“说了不是价······什么?灵石!”
赵易榆眼看有戏,立即把盒子打开,里面有块散着白光的灵石,那一刻,林墟倏地睁大眼睛,被那美丽晶莹的外表迷惑了,被那温润光芒险些闪瞎双眼。
他陡然合上紫盒,指尖扣在盒身,一刻也不想挪开。
再望向赵易榆时,林墟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不就是下个水么,交给我,你们待在室内,我去去就回。”
赵易榆激动,立即松了手,“一切交给大师了。”
灵石虽贵重,但他不缺银两,又不修灵,摆在家中只能当摆设,若是能以此换府中安宁,也算没辱没它的价值。
林墟迅速揣好灵石,将脚步微移的顾沉妄按住,撂下话:“不许跟,老实在这房间待着,不然把你丢进池中当花肥料!”
顾沉妄撇嘴,耷拉着脑袋留在原地,听那房门啪的一声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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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水镜荏苒的营养液~
报告组织:小树苗长到四十二厘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