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厚望[系统]

　　城西一处偏陋的宅子里，大片猩红的花朵在刚翻新的土壤中，卖力地汲取下方养料，盛放狰狞的艳丽色彩。

　　詹轻帆许久未来此处，见室内到处是灰尘污渍，顿时嫌恶地怒斥了声，“赶紧给我腾个干净的地！你们一天干什么吃的，庭院是用来埋尸的，难不成这房间也是用来埋尸的，都不知道清理打扫，一群蠢货！”

　　众随从被吼的一声也不敢吭，将顾沉妄绑在一根木柱上后，便急匆匆地开始收拾房间。

　　但这房间本就是用来施刑的，四面墙壁、板凳桌柜、生锈铁具上，到处是已经干了的血渍，要整理干净着实需要些时间。

　　詹轻帆看着面前晃来晃去的人影，就一阵心烦。

　　他咒骂了声，让人都滚出去，只留了两个亲信在身旁，接着便找了盆凉水，一把泼在顾沉妄身上，“哎，醒了啊，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顾沉妄后颈一阵疼痛，睁开眼，一滴水便浸了进来，刺的眼角酸涩不已。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地方，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迅速打量了四周后，将视线落在面前戾气很重的男子身上。

　　他不答反问道：“你又是谁？”

　　詹轻帆沉着脸，陡地掐住他细小的脖子，“管我是谁，你现在就祈祷林墟愿意来救你吧。”

　　顾沉妄眼帘垂了垂，看来不是抓错了，而是冲着哥哥来的。

　　他抿了下嘴，在脖子恢复自由后，幽声道：“那你别等了，抓我不如抓那个女孩，效果更好。”

　　詹轻帆眉梢一动，随即嗤笑了声，指尖用力地点在他脑门上，“小鬼，别想骗我，你们三人走在一起的时候，很明显，他的注意力大半都在你身上。”

　　顾沉妄一愣，不知该欣喜还是该自认倒霉。

　　欣喜的是，果然自己在哥哥心里最重要，差别待遇明显到连外人都看得出来，这着实让他有些小窃喜，毕竟听别人不经意的说出来，和自己心里知晓，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但倒霉的是，为什么被眼前这人看到了，这样连转移目标都不能成功。

　　时间就在室内几人沉默之中悄然流逝。

　　半刻钟后，詹轻帆猛地一掌将桌子拍碎，耐心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一把拎起顾沉妄的衣领，双眼充血般露出骇人的目光，“那林墟真是个懦夫，这都不敢来，艹！就该让涟玉来看看，认清他的真面目。”

　　顾沉妄磨了磨牙齿，先前告诫自己别惹怒对方的心思霎时烟消云散。

　　“闭嘴！不许你骂他！你算什么东西！”

　　詹轻帆瞪大眼睛，显然没料到眼前的小鬼还敢回骂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一直压抑的火气瞬间爆发出来。

　　他二话不说，一掌自空中蓄力，猛地呼在顾沉妄左下颚处。

　　残留的理智使他没有用灵力，但即便是普通的一掌，也足够让这小鬼受的了！

　　顾沉妄脑袋一偏，一口浓郁猩红的血吐了出来，里面还夹着几颗碎裂的白齿。

　　他的耳边一阵轰鸣，左侧脸部全然失去知觉，只有牙齿那里爆发出剧烈的疼痛，额头更是在刹那间，冒出大量冷汗。

　　疼，前所未有的疼。

　　风灌进口里，让感知更敏锐了几分。

　　顾沉妄想要将嘴闭上，但此时像是对身体失去控制力般难以动弹，只能任血水顺着嘴角一滴滴地流下，溅落在胸前的衣服上。

　　血腥味充斥在鼻腔里，刺激得他双眼泛红，还有那生理上填满眼眶的泪珠。

　　詹轻帆用手敲了敲他的胸膛，轻笑道：“后悔了吗？要不这样，你大骂林墟几句，我就再也不打你了。”

　　顾沉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着转，他耸了耸鼻尖，鼓起脸颊，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不能哭，只是牙齿有些疼而已。

　　唔，哥哥会来救他的。

　　詹轻帆先前也是一时火气上来而已，动手发泄了下，也没有继续动顾沉妄的意思，毕竟他的目标是林墟。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林墟竟然还没来！

　　他揪起手下的衣领，大喝道：“你他么把信带到没，怎么人还没来呢，浪费老子时间是不是？！”

　　那随从打着哆嗦，一口咬定道：“带到了！交给他本人的！！估、估计是他怕了，就是个没胆量的怂货！”

　　詹轻帆烦躁的将人一扔，要不是顾忌明面上收拾人，涟玉知晓后会怪他，他早将那天师阁抄个底朝天，将林墟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收拾一顿！

　　他瞟了眼紧抿嘴唇的顾沉妄，思及他之前说的话，顿时狐疑纳闷起来。

　　难不成林墟真不管这小鬼的死活，艹，那他不就白忙活了！

　　詹轻帆越想越恼怒，落在顾沉妄身上的眼神则越发狠戾，他倏地站起身，拎起一个小钳子似的东西，朝顾沉妄走去。

　　“我们来玩个游戏，每过半刻钟，我就把拔你一个小指甲，要是十个拔完了，他还没来，就让你变成庭院那些花儿的养料，免得再受疼了，怎么样，小鬼？”

　　冰冷的尖物触上指尖的刹那，顾沉妄掀起阖着眼睛，静静地瞥了眼面前张狂的人。

　　他是怕疼的，如果此时手能动，他一定疯狂地往回缩。

　　但他动不了，而他相信，如果自己表现的很痛苦，惨叫连连，甚至拼命求饶，这人一定会感到很畅快满足。

　　所以，哪怕一点愉悦，他也不会让对方获得。

　　顾沉妄颤着牙齿，狠狠咬上齿间的嫩肉，顷刻间，在上面留下狰狞的痕迹。

　　林墟在街上焦急的寻着，拉了很多人询问，但是一无所获，直到他满头大汗，俯身喘气时，眸光微微一凝，瞥见一枚熟悉的铜钱。

　　“哎，你说那个小男孩么，我见过呀！”

　　一个小贩惊呼，接着压低声音道：“他被詹家那少爷带走了，我亲眼瞧见的。”

　　林墟手指一紧，攥着的铜钱便狠嵌入手心，詹轻帆！

　　宁入怀蹙眉，拽上他的胳膊就要走，“去詹家要人，欺负个小孩，这詹轻帆还真要脸了！”

　　林墟胳膊肘一晃，挣脱出来，声音低沉着：“不一定在詹家，”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几块碎石，摆出个似圆非圆的图案，随即把铜钱放在正中央。

　　这铜钱一直戴在顾沉妄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所以，可以要凭它寻人。

　　宁入怀微微睁大眼睛，见林墟指尖在地面敲击，低喃着：“东南，不对，南，西南······在城西！”

　　他吸了口凉气，望向林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骇然，虽然早知晓林墟不是普通人，但如今见他这般轻易地推衍出一人方位，还是难免惊讶，毕竟，此举完全没有靠灵力，也就说，他的推衍能力，已经达到如此地步了么？！

　　顾沉妄猜的不错，詹轻帆见他没反应，将惨叫都不露一句，拔了两个指甲后便感到索然无味。

　　恰好此时有消息传来，说是詹梦溪即将从浮金学院回来，他打着哈欠，思索着回家准备一番，到时候与其一起前往中六天，岂不美哉。

　　所以他率先离去了，不过走之前，留了几人在此，让他们继续收拾顾沉妄。

　　“到时处理完了，就着血淋淋的指甲，给林墟送去。”

　　宁入怀是修灵者，在林墟指向这宅子时，只用了瞬息的时间，已经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

　　一人正拿着染血的钳子，在顾沉妄仅剩的几个指甲盖上来回敲打，像是在精心挑选一件礼物般，露出享受的表情。

　　“这次，用哪个呢，要不这个脆弱的小指怎么样·······”

　　然而尚未等他下手，砰的一声，本就简陋的房门猛地被踹飞数丈，狠狠地摔在地上。

　　宁入怀迅速将房间扫了个遍，当望见顾沉妄低垂的脑袋，以及那乌黑桌面上，摆放的几个幼小指甲盖时，顿时睁大了眼睛。

　　林墟迈入的刹那，鼻尖涌入了血腥味，他心下一颤，望了去，眼眸倏然红了。

　　顾沉妄刚被解开绳索，他咽下满口的血水，望向门口的身影，轻轻喊了声，“哥哥。”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林墟身形一颤，差点腿软得跪了下去。

　　他蹲下身，看着顾沉妄身上的血迹，手臂抖着没敢抱，害怕不小心碰到哪些看不见的伤。

　　他额头冒着冷汗，意识被猩红的鲜血、浓郁的血腥味冲击得有些恍惚，声音更是颤抖到不知在说些什么，“哪里疼，哪里受伤了，是不是很疼，对······”

　　顾沉妄忽地撞进林墟怀里，把头埋在他颈侧，肩膀小幅度耸动起来。

　　“哥哥，牙、牙齿掉了，还有，唔，手指好疼。”

　　顷刻间，颈部传来湿润温热的触感，林墟顿了下，牙尖嗅到了一股狰狞的铁锈味，此时他感受到的每一滴眼泪，就像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地扎在心上。

　　林墟小心避开顾沉妄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抱紧了他。

　　‘对不起，我来晚了。’

　　‘是我的错，他们是冲我来的。’

　　······

　　林墟沉默地压下所有话语，将下巴搁在顾沉妄耸动的肩膀上，目光阴沉地望向已经被捆住的数人。

　　半晌，寂静的室内，响起他一字一顿的话音。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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