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厚望[系统]

　　轻铃声忽然响起，张段回身，见到个十二三岁的粉裙少女，扎着两个麻花辫，指尖挑着一只扇翅的灰蝴蝶，微翘的嘴角透出几分天真。

　　没想到会在这种荒凉之地，见到个女孩，张段蹙了蹙眉，微俯下身，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道：“小姑娘，这地段最近不太平，你家人在哪？怎么独自在这？”

　　他说着，看了眼不远处的师兄弟，准备招呼一声，这时，他听到少女清越的声音，她道：“我没有家人。”

　　平缓的语调，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不知怎么，张段却从里面听出极其怨毒之意，回想起近来传闻，忽然背冒冷汗，“师······”

　　齐俊书若有所感地望了去，那瞬间，绚丽至极的蝴蝶漫天飞舞，晶莹剔透的翅膀上，血色/欲滴，在明亮的光线下，折射出冰寒刺骨的亮度。

　　临近夜晚之际，天师阁内，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宁入怀夹杂在两人中间，倍感压力，半响，他轻咳了声，转身向面壁思过的顾沉妄走去，温声细语道：“小妄啊，过来······”

　　“你走开！”顾沉妄听到声音，立即扬起哭腔大吼道，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将额头抵在墙壁上，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宁入怀尴尬地停下脚步，求助似的望向林墟，但是后者完全无动于衷，自顾自地吃着饭菜，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叹了声，重新坐到餐桌前，幽幽道：“都怪我。”

　　林墟懒声道：“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把茶水泼在人家姑娘脸上。”他说着，漫不经心地瞟了眼，但顾沉妄把脸撇过去了，所以他只能看到那撮倔强的朝天小揪揪。

　　他已经决定了，不认错，就绝不原谅。

　　宁入怀字斟句酌，小心翼翼道：“这不是我当时逗他，等你找个媳妇，就会把他丢了么，咳，我没想到他当真，更没想到，他会注意到那姑娘，一天三次来咱们天师阁，要怪你怪我吧！”

　　林墟夹菜的手一顿，狐疑地抬起头：“你是说那穿黄衣裙的姑娘，一天来这三次？我怎么不知道。”

　　宁入怀一噎，砸了砸嘴，“虽说她换衣裳有些勤，但是人家长得挺漂亮的，比起其他歪瓜裂枣，简直是一股清流，你就没对她特别关注？”

　　林墟将筷子一丢，擦了擦嘴，“我一天忙得不知东南西北，哪有心思关注个陌生人。”

　　宁入怀眉梢一颤，宛如在强词夺理般，硬声道：“那你对她笑什么，搞得我以为你看上人家了。”

　　林墟指尖敲了敲桌面，强调道：“职业性微笑，对于不同阶段的人群，笑的方式和真诚度要有所差别，才能给予对方最大的舒适感。”

　　宁入怀听完，头不自觉地垂了下去，忽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林墟倏地眯起眼睛，压低声音道：“不对，你还跟他说了什么，不然他不会二话不说就动手，到现在都死不认错。”

　　宁入怀吸了半响的凉气，嗫嚅道：“我就跟他说，‘你哥看上个姑娘了，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一起滚床单，然后水到渠成······’”

　　林墟睁大眼睛，强忍着没一巴掌招呼上去，磨牙道:“你一天到晚在跟他乱讲什么？！”

　　宁入怀赶紧举起手指，严肃道：“苍天可鉴，他问我什么叫滚床单时，我绝对点到为止，就说两人抱在一起睡觉，然后他好像低头思索了会，接着跑去找你，我慢了步赶到时，就看到他把茶水泼在那女子脸上了，唔，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判断是那个黄裙女子的。”

　　宁入怀说完，举起双臂做了投降状，“此事我有错，不该逗他的，唉，你气完了就叫他吃饭吧，他到现在连午饭都还没吃呢，说起来他也挺倔的，低头认个错比登天还难。”

　　林墟起身，指尖隔空点了点，警告道：“你以后给我积点口德，要是闲得慌，就去门口接客！”

　　语毕，他揉了揉眉心，向顾沉妄走去。

　　顾沉妄当然不会低头认错，估计那小脑袋里，此时还坚信自己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

　　没有错误，他认什么错？

　　顾沉妄听到动静，赶紧耸了耸鼻尖，挺直腰身。

　　他觉得有些委屈，哥哥说不认错就一直站着，所以他站了一下午，但他看着冰冷的墙壁思索了许久，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明明哥哥晚上都是抱着他睡的，有人要抢他的地盘，难道他不该反击么。

　　“肚子饿不饿？”林墟伸手揉着揉顾沉妄的脑袋，纤细乌黑的发丝从他指尖滑过，有种别样的舒适感。

　　顾沉妄不理，漆黑的眼瞳里噙着闪亮泪珠，手指在身前纠来纠去。

　　他很饿，但是没错，就是不投降。

　　林墟微叹口气，把那小身板转过来后，抱着就出门。

　　顾沉妄挣扎起来，眼见出了门，终于忍不住道：“我不认错，你就要把我丢了吗？”

　　“丢什么丢，”林墟止不住翻了个白眼，“带你去吃点好吃的，逛血雾城夜景，排解你那心中的郁闷。”

　　顾沉妄沉默了下，将脑袋埋在林墟肩窝处，低声道：“我没错，”

　　“行行行，都是宁入怀的错，谁让他跟你瞎扯的。”林墟顺手拍了拍顾沉妄的后背，毫不犹豫地把脏水给宁入怀泼去。

　　顾沉妄补充道：“哥哥晚上是抱着我睡的。”

　　“嗯嗯，抱着你睡的。”林墟半哄道，望了眼四周，血雾城夜间灯火璀璨，街边小摊摆放着各种稀奇玩意，他准备买个玩具哄哄这小鬼。

　　林墟买了个散着红光的鱼形小灯笼，顾沉妄见状，疑惑道：“哥哥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吗？”

　　林墟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地塞到顾沉妄手中，“給你买的！”

　　顾沉妄迟疑了下，接过来，眉眼弯了弯，瞬间露出抹笑意，补救道：“这灯笼真有用处，挂起来一定很好看！”

　　林墟嘴角一撇，这小灯笼红得像团火，做得精致美观，反正，他就喜欢这样耀眼夺目的东西。

　　“谢谢哥哥。”顾沉妄说着侧头，亲了下林墟的侧脸，眉开眼笑道。林墟神情一僵，低头在顾沉妄衣袖上蹭了蹭，咬牙切齿道：“不许再亲了，有口水！”

　　“没有，这次我没吃东西。”顾沉妄解释道，然后亲了亲自己的手背，挨上林墟的脸颊，“干的，你感觉到了吗？”

　　林墟：“······那也不行！”

　　忽然，一只灰色的蝴蝶自他眼前划过，扇动的翅膀隔绝了上空的光芒，在地面投下一层暗影。

　　站在人群中的粉裙女孩，远远地望着前方两道身影，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那灯笼真好看，她也想要。

　　那小鬼长着两条腿可以走路，为什么要抱着他呢。

　　真令人讨厌。

　　谷碎蝶想着，厌恶的目光落在那道背影上，空中的蝴蝶转了个圈，缓缓落在林墟肩头，她要让灵蝶吸允他的血肉，灰色的翅膀染上他的鲜血，最后撕碎他，让他的身躯化作缤纷飞舞的蝴蝶，那场景一定很美。

　　谷碎蝶痴痴的想着，随即舔了舔嘴唇，露出抹天真烂漫的笑容，她的指尖轻点，期待着美丽的一幕。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灵蝶停留在林墟肩上，竟然难以侵入他体内分毫，谷碎蝶脸上布满震惊，寻常人挨上她的灵蝶，就等于死神在招手了，这人为什么能毫发无损？

　　这时，她的灵蝶突然跟她断了联系！

　　谷碎蝶抬眸，对上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眸，冷漠如霜，在拥挤的人群中，迅速锁定了她的身影。

　　“怎么了？”林墟侧头道，他正找着酒楼，顾沉妄忽然拍上他的肩膀。

　　“唔，脏东西而已。”顾沉妄回过神，抬起手，一只碎裂的灰色蝴蝶从他掌心跌落，像个尘埃般坠落。

　　谷碎蝶打了个寒颤，若是常人触碰到灵蝶，早就化成灵蝶的养料了，这两人都有问题，这个认知，让她恐惧的同时，涌起久违的兴奋感，连向来冰凉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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