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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俗话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每个人性格的形成都有各种因素，家庭因素占据了很大的比例。秦庄父母双全，家庭富足，根据萧之瑶大半年的观察，他在家里是真正的众星捧月，并没有受到什么暗地里的虐待，毕竟是秦家唯一的男孩子，又是独生子，除非他不是秦父的亲生儿子，被忽视被虐待的可能性很小。
可是，这样一个物质精神都很富裕的孩子，在长大后为什么会成了报社人士？
在成为反派之前，秦庄一直都是各大霸总小说里面的深情男配。随便换上另外一个剧，或者一本书，他就是妥妥的男主人设。
人的性格是那么容易扭曲变态的吗？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改变，世界上就不会有咸鱼了。
高富帅什么女人没有啊，犯得着把妹妹当成老婆养吗？
世间那么多宠妹狂魔，那是建立在兄妹年龄相差巨大的情况下。这两人相差三岁半，都是需要父母关注，争夺父母宠爱的年纪，哪怕现在秦庄可以在外人面前抱着秦沁说：我喜欢妹妹，妹妹不要死。
一旦秦沁长大，两人同时步入人厌狗烦的年纪，秦庄大概率的情况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扯妹妹的头发，抢妹妹的玩具，掀妹妹的裙子，然后在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大声控诉父母：我没有错，我没欺负她。转头，再把妹妹揍个半死！
这才是正常的兄妹！反过来，姐弟也适用。
萧之瑶思来想去，最后总结，症结可能出在了秦父的身上。
秦沁的亲生父亲是秦父的好友。半年前，秦沁生父的药品公司爆出丑闻，公司一个月之内就被业内阻击手瓜分干净，秦沁生父跳楼，母亲不知所踪。
秦沁和秦庄的命运转折点与其说是秦沁的真实身份暴露，还不如说是秦沁调查清楚了生父当年死亡的真相。
半年前，秦沁生父公司被调查；一个月前，秦父公司财务季报上涨了百分之二十。
萧之瑶当时还特意在萧父跟前夸奖秦庄的爸爸：“秦伯伯好厉害，会赚好多钱！”
当时萧父的表情十分值得玩味，摸着女儿的小脑袋说：“人命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至此，萧之瑶才觉得秦庄性格变异有百分之七十是秦父在作祟。
萧之瑶能怎么办？秦庄又不喊她做爸爸！
她可不是霸总小说里面的女主，认为自己的‘善良天真不做作’能够感化反派大佬。再说了，能够感化的反派大佬还是反派大佬吗？
前辈子的社畜，这辈子豪门千金的萧之瑶觉得，恋爱不如淘宝。上辈子累死累活为了买买买，这辈子生来就捏着无数黑卡，还犹豫什么，买买买去啊！
萧之瑶一句话搅得秦庄夜不能寐。
他就不知道了，自己明明是众多富太太口中的小绅士，到了萧之瑶的嘴里，他怎么就成了目下无人，专横独断的大恶霸了。
秦庄怀疑人生的问保镖们：“如果有女孩子误会你们，你们怎么办？”
刀疤保镖：“哪个女孩子会误会我？”看到我她们不跑就不错了。
眼镜保镖观察了一下小主人的神色：“那要看误会什么了？”
“她觉得我很坏，说我欺负她。说以后妹妹不听话，我还会欺负妹妹。”
眼镜保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想一下家里的那位，以过来人的身份说：“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多哄哄就好了。”
“怎么哄？”
“她说什么，你点头就是了。”
“可她说我是大坏蛋！”
眼镜保镖平视着他：“那你是大坏蛋吗？”
秦庄回想了一下过往和萧之瑶的交锋，低下了头。
刀疤看不下去了：“你怎么会是坏蛋，天底下最坏的人就是女人！”
眼镜淡定的站起来，拍了拍刀疤的肩：兄弟，活该你单身！
哪怕秦庄觉得自己真的对萧之瑶有一点点坏，可他对秦沁而言却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秦母经常把小女孩抱在怀里逗弄，秦庄就凑在一边，把自己的手指塞在妹妹的小掌心里：“妹妹你以后要乖，哥哥喜欢你。”抬头，看见重新开花的向日葵，“你也不用太乖，做了错事哥哥都会原谅你。”
睡觉之前，他又趴在妹妹房间的小摇篮旁边，对着妹妹做吐舌头，被妹妹一脚给踹在了脸上。
他满心的欢喜，亲吻着妹妹的小脚丫：“沁沁，你放心，哪怕你欺负哥哥，哥哥也不会欺负你。”
秦母进门就看到儿子抱着闺蜜的女儿喂水的情景，她将两个孩子拢在怀抱里：“小庄，你是男孩子，你要保护女孩子，懂吗？”
秦庄看着母亲，母亲的眼睛却是落在了秦沁的身上，她的眼中有着秦庄看不懂的神色，黑沉沉一片。
“你要保护妹妹不受伤害，也不能让任何人去伤害妹妹。不管是家人，还是外人。也不管是你，还是你爸爸！”
“爸爸会捏妹妹的鼻子。”秦庄保证，“以后我不准爸爸欺负妹妹。”
秦母笑了笑，曲着双腿，用盖毯盖好女儿的肚子，长长的薄毯落在地上，掩盖了无数的痕迹。
第二天，秦庄起床后没看到母亲，随意的问了下才知道母亲又病了。好像从国外回来后母亲就很容易生病，医生总是半夜来家。
秦庄问秦父：“妈妈怎么了？”
秦父告诉他：“你妈妈得了很严重的病，总是喜欢胡言乱语，以后你要看好她，不许她乱出门。”
秦庄想要请假照顾妈妈，秦父很冷静的教导他：“家里有阿姨有医生，还有保镖，不差你一个。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的事情，你只要读书等着继承家业，她只要养好身体照顾好我们父子就可以了。”
秦母的病时好时坏，有时候两三天就好了，好了的时候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旅游。往往旅游回来没几天又病了，这时候就会病得久一些，十天半个月没法下床。折腾了几次，秦庄不敢跟母亲出远门了。
秦父也为秦庄请了好几位家庭教师，开始各种有钱人的课程。骑马、跳舞、剑术、鉴赏古画，还有外语课程。
除此之外，又多了两位阿姨专门负责照顾秦沁，每次秦庄回来，都严格限制了跟秦沁玩耍的时间。
秦庄逐渐觉得家里慢慢的喘不过气来，除了妹妹在他怀抱里的笑声，一切的人和事都透着诡异的感觉。
秦庄的变化自然没有瞒过萧之瑶的眼睛。
一个孩子根本无法隐藏家庭环境带给自己的变化，秦庄越见沉默，连幼儿园老师都频繁的关注他，费尽心思的哄他开心。
这些富贵人家的孩子大多是把幼儿园当成了交际场，想来就来，想不来出不来。他们不缺钱，不会为了孩子一个月的出勤率跟校方掰扯。孩子们在这里是为了拉拢人脉，有官员背景的，有商场背景的，有各种高端人才背景的，也有国外回来的华裔，幼儿园就是一个小社会，把这群孩子聚集在一起，发展自己的人脉，为了日后打基础。
萧之瑶嘴巴里说女孩子把秦庄当成大坏蛋，实际上，大多女老师和女学生都很喜欢秦庄。无它，这孩子实在是太绅士了，不惹事，爱读书，有了妹妹后还学会了照顾人，能帮帮忙的就帮忙，是个实实在在的小暖男。
小暖男从每天笑容满面的来读书，变成愁容满面的避开众人发呆，出勤率也从一周五天变成了半个月五天，临近过年之前的那个月他就来了一天学校。
萧之瑶还没来得及转学，秦庄可能不来幼儿园读书的消息就传得人尽皆知。
“我还以为你被人关在家里出不了门了呢！”
萧之瑶的脑袋从堆满了白雪的树杈中伸了出来，一个红枣核就砸在了树下男孩的头上。
秦庄抬头，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他手中牵着学会走路没多久的秦沁，相比哥哥的憔悴，小女娃红彤彤的脸上带着喘，大红滚兔毛的棉袄把人烘托成了年画童子，可爱极了。
“叫姐姐。”
“姐，姐，抱！”
萧之瑶定定的看了秦庄许久。对方对她的目光不以为意，除了最初的那一丝诧异后，他的情绪看起来很平稳，对树上的‘仇敌’没有恶感，也没有什么善意，似乎只是见到了一位认识的人。
成年人打招呼的方法就如同他现在这样，让手中的孩子给人打个招呼，相□□头致意后就可以分道扬镳了。
可秦庄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
萧之瑶的心往下沉了沉，她如一只肥蝴蝶般的坠下树，在惊叫声中笑眯眯的变出了一颗巧克力递给双眼发光的秦沁。
秦沁看了看哥哥，萧之瑶已经把糖纸给剥了，巧克力塞入了小女孩的嘴里。然后，在秦庄木然的注视下，一把抱起年画娃娃嘚嘚嘚的跑了。
秦庄这才脸色大变，撕破了喉咙似的喊出了抢劫犯的名字：“萧——之——瑶，把我妹妹放下！”
两个团子样的孩子，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萧之瑶往日里调皮捣蛋无恶不作，抱个二十斤左右的孩子居然也健步如飞。秦庄更加了不得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小马驹，西洋剑术也学得不错，他还在学最基本的军体拳，每天站桩打圈做俯卧撑，那体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花园里到处都是萧之瑶的哇哇大叫声，秦沁的尖笑声，还有秦庄气急败坏的大喝声。
来参加秦本家晚宴的大人们在宴客厅朝外看去，就看到孩子们追逐跳跃的身影，有人不敢赞同，有人笑着称赞，还有一些散在各个角落玩耍的孩子们跃跃欲试。
很快，花园里就更加热闹了起来，有孩子一起追逐，有人打雪仗，有人爬树想要去摘花。
萧之瑶把秦沁放在走廊上，直接抓起一团雪砸在了秦庄的面门上，这是混战的开始，小的孩子不过一岁，大的孩子七八九岁，全部都被拖入了这一场狂欢当中。尖叫声，跳脚声，欢笑声，声声入耳。
秦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看着浑身不是雪就是泥的孙子，笑出了声，对身边的儿子说：“你也别太拘着他了。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趁着还小，该玩的就玩，该读书的时候就读书，一天到晚跟你一样板着脸，太老成。”
秦父皱着眉盯着儿子，嘴角瞥了瞥：“他是长孙……”
秦老爷子喝了一口热茶：“既然是长孙，那就让他住到本家来，多陪陪我这老头子好了。”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回去的路上就睡着了。
萧之瑶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她特意把秦沁重重的塞在了秦庄的臂弯里，也许是秦沁真的太重了，压得秦庄那一瞬间脸色都苍白起来。
“你知道我被人欺负了会怎么办吗？”萧之瑶捏住他的手腕，轻声说，“我会哭！同学欺负我，我就跟老师哭；妈妈欺负我，我就跟爸爸哭；爸爸欺负我，我就跟爷爷哭。”
她加大手指的力度，如愿的看到秦庄冷汗直下：“你只是个孩子，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问长辈。长辈不止有父母，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懂吗？”
秦庄是个聪明的孩子。在萧之瑶刻意的提醒下，一点就通。
在爷爷家过夜的第一晚，他就偷偷的淋了冷水澡，躺在床上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在祖母的眼皮底子下露出了青紫的手腕。
“不止是手上，背上、腿上、肚子上只要能被衣服遮盖的地方都有。我问他，他只说是骑马摔的。他学骑马才半年，哪家教练能够让孩子这样摔？”
秦老爷子叹了口气，安抚了一下老妻：“医生怎么说？”
“还能这么说？根据印记看，就是被戒尺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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