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平乐

作者:猪头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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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桥


      曾府。

      “饭桶!”

      书房内所有黑衣密探皆惊得跪作一地,磕头点地不敢吱声。曾卫华勃然大怒,檀木烫金桌上一片狼藉,青玉纸镇摔在地上碎了一片,气氛一片低压。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曾卫华将手上的文卷甩在他们面前,青筋暴怒。

      为首的单云是曾卫华的心腹,杵立在一侧一言不发。

      “太子如今联合四部,还在大力勾结京中各富商巨贾,对手下几位能才颇加看中,叫你们密切留意那几位官家子弟的动向,这都做不好!”

      单云鼻眼观心,对他的大动肝火置若罔闻。二十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

      “回大人,那苏亦清消失数日,去密探苏府也未觅得其人,查了城卫得知他连夜御马出了京都城,至今未回。”伏地跪下的探子报上。

      曾卫华一把扯断眼前绿植的叶子,他怎会不知这是太子的旨意,这苏亦清被派出城究竟要去做些什么,曾卫华无从得知,户部侍郎苏坤蠢蠢欲动,对他这个靠端妃势力拔升的御史大夫颇为不屑,让他大为光火。

      苏曾两家处于对帐,曾卫华位低几品,又不敢查到苏坤的头上。单云无言的立在一旁,这曾卫华好高骛远,求胜心极其强烈,不甘屈于人下,小动作不断,总有一日自掘坟墓。

      常年苦劝都是无用功,单云懒得做这黑脸坏人,索性不再理会。

      曾卫华又大发一顿脾气,才稍作镇定,望着不发一言的单云,他虽是自己的心腹,亦是自己养育多年的养子,最能帮他出谋划策的唯有单云,他有如今的风光,单云功不可没。

      “单云,林府一事如今怎样了?”

      单云点头稽首:“林国正锁府不露面,太子力保,不得而入。”

      郁结得眉心作疼,曾卫华倚坐在檀木椅上,闭眼舒缓气神。这没出息的吴金死了便罢了,成日无所事事丢尽曾家颜面,就是一黑心肠的蛀虫。倒是这一死有了些利用价值,给了曾卫华一个讨伐林家的理由。

      “林子染情况如何?”

      单云答道:“他于上月十五回了襄州,至今未归,属下查着一件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曾卫华捏着眉心,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单云缓慢道:“属下询问了十五那日守城的城卫,得知与林家三少爷同行出城的,除了一名唤作阿福的贴身护卫外,还有一位不知名字的姑娘。”

      “姑娘?”曾卫华闻言睁开了眼,据他所知林子染并未成亲,也无其他定下的婚事,怎会与一姑娘陪同出城?

      “是,据城卫口述,该女子下车查验时脸上蒙着轻纱,林家三少爷十分小心的将她护在身后,不让城卫靠近,声称是他的姐姐,城卫便放行了。”

      林家出了名的女眷稀少,哪来的女子作为林子染的姐姐?曾卫华隐隐觉得不对:“与他一同在襄州长大的那位郎君叫什么?”

      “宁辛安。”

      若这女子不是林府中人,便是林子染大半年前认回府之前就相识了,宁辛安与他一起长大必定也是知晓这位女子的。这女子会是什么人,怎会出现在京中?

      单云抬眼见曾卫华沉浸在思绪中,心中颇为烦躁。原以为他荣升四品御史大夫之后,便不会再执意与林家作对,那吴金之死便也就弃手不理,没想到他却伪造证人,势必要将林家击垮不可。

      望向那盆被曾卫华摧残六七成的万年青,早已七零八落,凋敝颓败。单云垂眸沉思,到了今年秋收,养育之恩也报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辞行京都,寻个平常小地度过余生吧。

      曾卫华隐隐觉得里头不太对劲,却又理不明白,这突然凭空出现的姑娘,若是在林子染入府之前就是相识,这宁辛安必定也会知晓她的身份。好生待在京都的林子染,连兄长初八回襄都未相送,却陪同这姑娘出了京,甚是奇怪。

      吴金死前掳走的郎君是谁,至今未查清,若不是有人亲眼见着林子染从吴府带出一名少年郎君,他都怀疑是不是凭空蒸发了。

      凭空消失的郎君,突然出现的姑娘,里头必定有猫腻。

      “单云,你亲自带探子去襄州一趟,抓这宁辛安来探探口风。”若是探出些蛛丝马迹便能够扳倒林府,若没有,以此来威胁林子染,亦能解他心头不甘!

      闻言,单云轻叹口气,心中甚是不愿将不相干的人牵扯其中,却又不得不服从,单云应下:“是。”

      *

      清晨,州府外一片清亮,晨风轻抚,屋檐下的鸟巢有幼雏探头探脑,湛蓝的天被雨水刷洗一新,弥漫着好闻的青草香。

      宁辛安蒙蒙睁开了眼,一眼望见的是那顶金线勾勒绢绣的飞禽帐顶,怔楞片刻昨晚的记忆全部涌现出来,宁辛安猛地坐起,身侧空无一人,连那张美人榻都悄声无息的搬回了以前的位置。

      她抚了抚额,昨夜的迷乱后知后觉的让她了脸,甚至都记不起到底是怎么滚作一团的,若不是林承辛及时镇定下来,两人或许就成了真了。

      唉!真是美色当前,让她无从抗拒。

      屋内已经没了人,昨夜闯进来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木施上的烛盏上滴满了烛泪,白色的一滩残留在烛盏台上。宁辛安缓了缓,待脸上的温度稍降一些,她才掀被下地。

      穿戴整齐,简单梳洗一番之后,宁辛安推开房门,惊奇的发现连续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如今已经消散,蔚蓝的天被暴雨刷洗一新,连堂前的梧桐都碧绿一片,飘散着雨后清新的泥土香气,在屋檐困了好几天的巢鸟四处翻飞,一派生机。

      这场延续已久的暴雨,在今日停了。

      望着微微泛出红日的蓝天,宁辛安内心说不上的翻涌,雨迟早会停,人也迟早会走,早晚时间罢了。

      方青山正巧从堂前过来,望见她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失神望着院景发呆,他绕到她面前:“作甚一大清早就失身落魄的?”

      “你想多了,”宁辛安拂手,敛了落寞的神情:“我饿了,要吃早膳!”

      方青山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眼尖的望见宁辛安脖颈处被衣领堪堪遮住的深红,若有所思。

      侧眼看了她半晌,宁辛安被他盯得有些发了毛,她拢了拢衣裳:“你看什么?”

      方青山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走开:“睡到日上三竿,哪来的早膳?”

      宁辛安一头雾水的跟上。

      跟着到了堂前,只有苏亦清一人坐着悠闲饮茶,不用直面林承辛让宁辛安舒了一口气,经过昨晚的亲密,虽未做成最后一步,但也足够宁辛安脸红耳燥好久了。

      苏亦清见方青山过来,放下茶杯起身行礼:“方州长。”

      方青山笑着摆摆手:“无妨,请坐。”

      看见跟在身后的宁辛安,方青山笑迎:“宁公子。”

      “苏公子。”

      三人落了座,宁辛安真是有些肚饿,无心听两人的闲谈,挑了一块糕饼就默默垫起了肚子。

      方青山谈的就是些官道修筑之类的政事,两人志同道合,颇有种忘年之交的心心相惜感。

      “苏公子真是好学才,未来可期啊!”方青山轻抿一口茶,望着坐在一侧安静过了头的宁辛安,时不时地探头盼着门外,好似在等着什么。用青玉杯盖拂开茶汤上的叶沫,方青山不经意问道:“这大雨也停歇了,苏公子打算何时与承辛启程返京?”

      果不其然,心不在焉的宁辛安从糕饼中抬起头来,装作气定神闲的模样探听着,方青山轻叹一声,抿了一口茶。

      “我打算明日启程,等见到林公子便知会他。”

      宁辛安咬了一口手上的桃花酥,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形同嚼蜡。

      昨夜分房之后,林承辛领他入了卧房,简单洗漱完毕,就抱着一个单枕出了屋,之后一夜未归。见今日雨停,本想与他商讨回京之日,结果至今都没见上他,也不知是在哪过了一夜。

      “承辛去哪了?”方青山问道,眼神却不经意的瞟向宁辛安,被他逮了个正着的宁辛安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心中的猜想应了八分。

      苏亦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他笑着摇摇头。被方老狐狸这般看着,宁辛安隐隐觉得要露陷,一口包住仅剩的桃花酥,起身准备开溜。

      没想到这就正撞上入门来的林承辛,宁辛安被堵在他的眼前,修长身影突然出现,还没咽下的桃花酥差点把她噎死。

      林承辛勾唇一笑,眼前的人儿腮帮子鼓鼓,好似被噎着了眸子瞪得大大的,隐隐泛着红。他有些哭笑不得,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

      “哥哥进来饮些水顺顺吧。”林承辛笑道,转身入了厅堂。尴尬一早上坐立不安的宁辛安有些气愤,明明是他昨夜硬要闯进来与她同屋,如今又像没事人一般。

      食道干噎的不太舒服,宁辛安折身坐回了原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继续啃起了桃花酥。
      “老爹,苏公子。”林承辛问安。

      “坐吧。”

      林承辛落座在苏亦清对面,与宁辛安斜斜相对,勾唇见她跟只绒兔般捧着桃花酥,一口茶一口饼,吃得又猛又快,颇为无奈。

      坐在主位的方青山见这情境无言饮茶,苏亦清倒是颇加玩味的量探着,这两人的关系隐隐不同的亲密,真是古怪。

      “承辛这一早是做什么去了?”方青山问及。

      剩下两人也是十分好奇,林承辛应道:“惯行武练去了。”

      “林公子的武练时间真长,如今都要到午膳时分了。”苏亦清险些以为他跑了,不愿与他回京。

      自己只是走开一个早晨,平日里也很经常出府办事,都未如此关注,今日是怎得了。林承辛有些不明所以,还是一一回道:“武练时回府遇见了衙差,环城桥桥基出现大裂痕,让我去查看一番。”

      方青山闻言皱起了眉,那座老桥已有几百年历史,平日里也有维修善护,这几日大暴雨加上水流湍急凶险,这老桥怕是扛不住了。作为唯一的过河桥,封锁会大大限制州民的出行。
      “情况如何?”

      “不太乐观,桥基有多处明显裂痕,桥柱有些磨损,桥面也有些裂面。”林承辛报上:“水流湍急汹涌,已经派了兵锁了桥,布榜告知州民禁行了。”

      三人闻言沉默不语,若是桥塌定又是一项大工程,还有可能伤及无辜州民。

      宁辛安饮了一口茶,重修一座桥不会比新建一座桥来得容易。

      “老夫前去看看。”方青山说罢起身,他不去看看心里就放不下这一道,坐立难安。

      宁辛安一把拦下:“你这把岁数了就算了吧,去到那里也是帮倒忙,你是能守人还是能修桥,你这骨湿病还犯着呢。”

      方青山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夫一州之长,我不去谁去!”

      “拉倒吧,我替你去看看,回来一五一十报给你,你在府里想法子就好了,河边又阴又湿,你这老骨头还要不要了?”

      宁辛安强势让方青山坐下,林承辛无言挑眉一笑,还是她有办法将方老爹制服,按他这倔脾气非要上手亲自去修桥不可。

      “我与你一起去。”林承辛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如今河边烂泥颇多,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滑落河中,放她一人前去实在不妥。

      宁辛安不敢望向他,随意摆摆手允了,林承辛弯唇不言。

      从雨歇时就在等候林承辛,苏亦清不愿让他又借故跑了,他放下茶杯起身道:“我也一起去。”

      林承辛望了一眼堂前的日景,只有地上还未蒸发干净的水印,证明着大雨的痕迹。屋外红日已起,暴雨真正的离去了。

      他收回视线望向苏亦清,后者脸上仍是挂着完美的笑,眼神里却是无声的警告。

      他敛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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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4
    最近事情多得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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