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那个才女啊

　　刘猛不过一平安州知州，其府邸倒是比京中正经的王府还要气派上五分。楚含章跟在引路的小厮身后留神细看，竟是有许多违制逾礼之处。
　　因着刘猛素爱享受，府中还特意建了一座宽敞的大厅，以做宴客之用。其间绫罗绕柱，轻纱曼垂，金玉古董遍布其中，另以南海夜明之珠镶嵌屋顶，再加上穿梭往来的美貌侍女，一派奢侈靡费之像。
　　门口的小厮高声喊道：“宣威将军到。”
　　“楚将军今日好风采！”“楚将军果然是名不虚传。”坐在席上的吕同知包通判等平安州属官见楚含章踏进了大门，纷纷起身恭维道。
　　楚含章朝中众人一一抱拳，道：“各位谬赞了。”径直走到刘猛面前，行礼道：“楚某见过知州大人。”
　　刘猛忙道：“楚将军多礼了，快上坐。”自有丫头引着楚含章朝左边首位走去。
　　楚含章却不肯上座，只道：“楚某年轻位卑，此处怕是不合理数。”
　　刘猛笑道：“无妨，今日本就是为了楚将军而设的宴席。老夫生平最敬重读书人，楚将军乃是我朝大名鼎鼎的才子，今日由你坐在此位，正是合适不过的。”
　　厅中其他人也纷纷道：“是啊，楚将军，知州大人言之有理，您就别推辞了。何况今日不过是咱么爷们一起吃酒，又不是什么正经场合，无须这般讲究。”
　　楚含章推辞不过，只得坐下。
　　刘猛一拍手，厅外便鱼贯而入一队妖娆的舞姬。刘猛笑道：“楚将军，这些舞姬乃是老夫着人认真调教过的。凡是见了她们歌舞之人，没有一个不交口称赞的。楚将军乃是清雅之人，今日也请楚将军鉴赏一番，看她们是不是真的值得一赞。”
　　纵然天气寒冷，这些舞姬上身仅着短到肚脐的纱质薄衫，露出纤细白腻的腰肢。下身不过是一条宽松的纱质裤子，脚上并无鞋袜，只在踝间系着细细的缀了铃铛的金链子。端的是风情万种，妖娆妩媚。
　　楚含章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即掩面道：“大人，这如何能看？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边说另一只手还朝外摆了摆，一副不堪细看的模样。
　　刘猛却端起一杯酒，得意道：“楚将军还是太年轻啊。歌舞啊，就该有这些活色生香的美人助兴，看着才叫妙！”
　　楚含章依旧拿袖子掩住面庞，站起身道：“大人请见谅，某自幼秉承严训，万不敢亲近这等事体，还请大人换下这些舞姬。否则的话，楚某只好先行离去了！”说着，就抬步预备朝外走去。
　　刘猛心中暗嘲楚含章不过是个迂腐书生，面上却做出惭愧状，道：“楚将军请留步，今日令楚将军不适，全是我这主家招呼不周，老夫这就让她们下去。”他的话音刚落，那些舞姬便都退了出去。
　　楚含章这才返回位置上，满含歉意道：“多谢大人！”
　　“只是这宴席上若是少了美人，着实缺了些味道。这样吧，老夫府上的盈袖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不若请她出来，且为公子抚上一曲，如何？”
　　楚含章面上露出了笑容，好奇道：“可是这平安州内传说中的琵琶仙子叶盈袖？听闻这盈袖姑娘的一曲春江花月夜弹得出神入化，尤为绝妙！楚某今日倒是有耳福了。”
　　“那些不过是外人得的道听途说，他们却是没有亲自听过的。盈袖姑娘向来心高，若不是认可之人，却是半句都听不得她的曲子呢。偏她素来仰慕有才学之人，若是知道今日能为楚公子抚上一曲，定然万分乐意。”说完，对身边服侍之人低语了几句后，又对楚含章道：“是不是好？不如楚公子亲自品评一番？”
　　“那楚某便洗耳恭听了。”楚含章一副期待的表情，眼睁睁地看着厅外。
　　刘猛见了暗自得意：年纪轻轻，酸腐一个，不就是正爱这些美人青眼，琴箫相合的调调吗？这楚含章看来也是难逃此例了。
　　他心中这般想着，对楚含章便没有先前那般看重了，只搂着怀中美人，招呼众人吃酒。
　　楚含章端起杯子凑在唇边，做出一副饮酒的模样，双眼却暗自留意厅中众人的举动。正对着他的席上，坐着一个面容持重的中年男子，正是楚含章的上司，平安州兵马统领高定山。在这人人放浪不羁的场合，他仍是正襟危坐，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连带着他身后的丫头，也比别人的更加拘谨些。
　　高定山下首的乃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与刘猛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刘猛的长子刘麟了。刘麟虽不如他老子那般不羁，眼睛却不住地朝伺候他的丫头身上转，身子也慢慢地朝那丫头身上靠去。
　　刘麟往下，便是入城当日就见过的吕同知了。他看起来倒是无心喝酒，面色沉重地端着酒杯，偶尔抬头看看上座的刘猛。
　　楚含章正观察间，面前却出现一个白玉鸣凤壶。他顺着执壶的手看去，一位同他差不多年纪的公子笑道：“楚公子才名远播，昭心中万分敬佩，可惜却无缘一见，不行今日倒是令昭夙愿得偿。昭敬楚公子一杯，改日得了空闲，还请楚公子指教一番。”
　　楚含章观其相貌，便猜到这位便是刘猛那个性情宽和，文采不俗的次子刘昭了。于是，他笑了笑，摇头道：“不过些许虚名罢了，不值一提。倒是听闻二公子擅长棋艺，不若咱们改日对上一局？”
　　“能与楚公子手谈一局，昭荣幸之至！”刘昭的脸上满是喜悦之情。
　　二人正说笑间，却听得垂落于地的纱幔后面传来了细细的琵琶声。刘昭了然道：“盈袖姑娘今日来的倒是快。如此，昭便不打扰楚公子赏曲的雅兴了。”

　　平心而论，这位盈袖姑娘弹奏琵琶的功力确实了得，颇有些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境。她虽然被刘猛所豢养，但曲调中却没有半分的媚上讨好之意，一派的平和雅致。
　　“琵琶仙子的美名果然是名不虚传。”楚含章拍手赞道。
　　“能得楚公子这般盛赞，也不枉费盈袖的一片心意了。”刘猛含笑指了指厅外，道：“这不，咱们轻易不露面的盈袖姑娘今日竟然也出来了，看来还是楚公子的魅力大呀！”
　　听出他语气中暗含的意思，楚含章心中腻味之极，也懒怠去看那什么盈袖姑娘，只低下头装作要吃东西的模样来。
　　谁知，他不想理会别人，别人却偏偏就是为他而来。一阵香甜的脂粉气息逼近，就有略带媚意的嗓音道：“能得楚公子一句话，盈袖万分感动。可惜盈袖不擅酒力，便只好以茶代酒敬楚公子了。”说着，就要凑上前亲自给楚含章斟酒。
　　楚含章忙拿起酒杯向一旁躲过去，道：“楚某方才多喝了几杯，此刻却是不胜酒力，姑娘这酒不敬也罢。再说了，我家娘子也不许我喝别的野女子倒的酒水。”
　　生平头一遭被人称作野女人的叶盈袖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紫，她怔怔地朝后退了两步，眼圈也慢慢红了起来。她这般楚楚之态，再加上一身雪似的曳地长裙，恰如风雨中备受摧残的娇花一般，无限地惹人怜爱。
　　是以，自叶盈袖进来就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走过的刘麒当即嚷道：“楚公子，亏你还是读书人呢，怎么竟能如此口出恶言，伤害一个弱女子呢？”
　　“就是，楚将军，不看僧面看佛面。知州大人可还在这里呢。”包通判也笑道。
　　楚含章摇了摇头，道：“非是楚某不懂怜香惜玉，只是楚某这里喝下酒水倒容易，回去却不好对我家夫人交代。这样一来，楚某却是要孤枕独眠了。”
　　刘猛听了这话，对众人叹息道：“我本想着楚将军这般人才，楚夫人定然也是贤惠淑德之人，没想到却是个母老虎似的人物。倒是让楚公子受苦了。”
　　包通判却猛然一拍手，笑道：“大人既然是为楚将军委屈，不如大人索性替楚将军另择一房贤媛淑女，既能陪着楚将军红袖添香夜读书，也可抚慰楚将军孤枕之苦。”
　　“东升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话好说，人却难找啊？”刘猛愁道。
　　包通判却伸手指了指叶盈袖，道：“俗话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大人眼前可不就是有正好的人选吗？这盈袖姑娘虽然出身上差了点，但知书懂礼，性情温和，自然是处处以楚将军为天的。”
　　他的话音刚落，楚含章就一蹦三尺高，道：“包通判，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可休要害我。”
　　刘猛端起酒杯饮尽，道：“东升的主意不错，楚将军若是担心楚夫人责怪，老夫倒有一个法子。老夫在城东梨花巷里有一套二进的宅子，今日便赠予楚将军。等会我就让人送了盈袖过去，楚将军闲暇之时便可去那里放松一下。”
　　楚含章摆摆手，道：“罢了，大人好意我明白。”他上下打量了叶盈袖一阵子，才开口道：“可惜楚某却不能领大人的好意。”
　　“这是为何？”刘猛奇怪，又恍然大悟道：“楚将军可是担心会有言官风闻此事而在陛下跟前谏你？放心吧，今日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这些事情绝不会令外人知晓。”
　　楚含章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楚某娶妻纳妾，向来只有一个要求：美人。这盈袖姑娘才气倒是不俗，说一句才女倒也够格，可惜却难以达到美人的标准。不论别人，盈袖姑娘的样貌，同我比还能勉强胜上二分，但与我家夫人比，却是十万八千里之差。难不成好端端的美人不要，偏要去看个不怎么出色的女人吗？我家夫人虽然性子烈了点，但美人嘛，做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一副甘之如饴地模样。
　　就差直白地被人说丑了，偏楚含章面上还是实话实说的模样。叶盈袖通身的才女范再也维持不住。她满含幽怨地看了楚含章一眼，捂着脸跑了出去。
　　坐在楚含章下手的刘昭再也维持不住自己一向的温柔面色，轻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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