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别闹了

　　苏承下意识地反握住余行的手，见状，余行将另一只手也递了过去。

　　他正正经经地说：“苏承，我对你挺认真的。你是我男朋友，我喜欢你。以后的事不好说，但我和你在一块，就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别天天胡思乱想，俩人好好在一起，分手也没那么容易。嗯？”

　　苏承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重复：“你是认真的。”

　　余行道：“没错儿。”

　　苏承道：“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你的男朋友。”

　　余行：“……”

　　“你喜欢我。”

　　“……”

　　“你想和我过一辈子。

　　“我们不会轻易分手的。”

　　苏承珍而重之地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

　　天时地利气氛合适就该说说情话，可这话自己说还好，叫人重复出来，余行强撑着如常的面色，耳朵都要红透了，硬憋出来一个“乖”字，揉了揉苏承的发顶以作回应。

　　苏承一点点挪到了余行身边，几乎是胳膊挨着胳膊吃完的甜点。余行看他丝毫未显倦怠的样子，还有点担心晚上要接着折腾。但苏承乖得出奇，将一切亲密举动止于拥抱。

　　或许是两双方终于一起发自心底地认同了这段关系，并互通心意的缘故，他们两个人的相处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主要是苏承，如果说原来的苏承是恨不得挂在余行的身上，那现在就是恨不得将余行拿起来揣在兜里。

　　他仍旧会准备好每天的早餐，但偶尔是自己煮的；公寓的一切好像都不用余行经手了，做饭的瓜果蔬菜，茶几上书房里的物品摆放，不知不觉就被收拾准备得妥妥帖帖；推特和微博完全失宠，苏承看手机和pad的时间越来越少，基本只用来查询旅游攻略。

　　他们再次开始外出游玩的日常，而“余行带苏承出去玩”这件事，已不知不觉地变成“查了攻略的苏承带余行去玩”。事实证明，一个人就算在一座城市居住近十年，他也很可能并不熟悉附近的旅游景点，苏承在网上看来的讲解非常详细，多数典故轶事余行都闻所未闻。

　　经过查证，还有苏承随口编了哄他开心的。

　　就这样在同居关系里渐渐沦为被照顾的一方，余行适应得毫无芥蒂。对此，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他尝试想象着将苏承换做洛译——这个类比并没什么别的意思，纯粹是因为年纪相仿——余行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他都老大不小了，人家可还是刚出道的小孩。

　　他终于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独一无二的关系。

　　这是洛译的第一部戏，余行准备带他早点进组，提前适应适应。假期结束的前一夜，苏承吃着饭，忽然意识到什么，抢了余行的手机，一溜烟地跑下了楼，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不自然的地方。

　　余行：“……”

　　也不知道苏承对手机有什么执念，只要他不在余行身边，就一定也不会让手机留下。余行也问不出个结果，左右最近没急事，索性随他去了。

　　过了几分钟，苏承从楼下便利店带回来了两灌冰啤酒，塞给余行一罐：“庆祝一下！明天上班顺利！”

　　作为一名爱岗敬业的经纪人，余行正难得地有了不想工作的情绪。他拉开拉环，哭笑不得地碰了杯，一口干进去半听：“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尽管已经吃东西添了肚子，啤酒顺着食道而下，还是烧得胸口发烫。他放下易拉罐，扒了两口，却发现苏承在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苏承将拉环扭成两半，拉起余行的左手，往无名指上弄了半天，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套在了小手指上。

　　余行心领神会，学着他的样子，笑着拿自己的拉环如法炮制。

　　“你和我交换了戒指！”苏承郑重宣布，“就此达成了婚姻关系。”

　　余行给他夹了个饺子，蘸了酱油放碗里：“是，明儿再画个证。趁热吃。”

　　苏承惊喜道：“这是嫁妆么！”

　　余行：“……滚蛋！”

　　.

　　进组第一天，洛译坐在片场的墙角看剧本。按他一贯的效率，准备得肯定不差，但脸色却不太好看。第一次出镜难免会紧张，余行见状，从准备布景的工作人员中穿过去，安慰道：“都有第一次，不用紧张。”

　　洛译正在走神，被吓了个激灵，谁知，待看清来得是谁，他却更紧张了：“余，余哥……”

　　余行拉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剧本背熟了？”

　　“还差一点。”洛译战战兢兢道，“正在背……对手戏，记对面的台词。”

　　“你要求太高了，能接上就行，不用背。”余行安慰道，“不行还有配音，别捅娄子就行。”

　　洛译合上剧本，身体往后缩了下：“有备无患，我第一次进组，应该多做准备。”

　　“在网上看了什么八卦？某演员仗着配音不念台词？”余行笑道，“用不着你操心，谁跟你对手戏坑了直接说，我去找王导。和你平时练习差不多，不用紧张。”

　　洛译一副受教的样子点头，恭恭敬敬地道谢：“谢谢余哥。”

　　“说了多少次了，你不用客气，”余行道，“咱们也是合作关系，你好好演戏，争取共赢就行。”

　　洛译又点了点头，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余哥，如果我犯错，您会解约么？”

　　这个问题实在有点眼熟，和苏承常问的“你会不会不要我”有异曲同工之处，余行奇怪道：“……你们现在的小孩都喜欢问这种问题么？”

　　洛译立即意识到失言：“……抱歉。”

　　“没事儿，我也就随口一问。只要不违反公司规定，犯了错哥给你兜着。先这样，你接着看剧本，我去别处看看。”余行估摸着洛译看见自己反而更有压力，找了个理由溜了。

　　他绕到道具架后，隔着架子再看，只见洛译全身心都放回剧本上了。

　　……余行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有点吓人。

　　他也能理解洛译的感受。新人出道，直接签给了公司前一姐的经纪人，现在接下第一份工作，眼看着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了……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瞬间逆袭赶超邢一兰，压力肯定挺大的。

　　这个锅得余行来背，也是他疏忽了，没提前找洛译聊聊。估计问题不大，等这阵忙完了，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混熟就好了。正好苏承在家呆着也是呆着，这边一杀青，他就带两个小朋友旅游。让苏承在国内多走走看看，也给洛译散散心尽快出戏。

　　余行就此询问苏承的意见，苏承对三人行完全不介意，非常想试试斗地主这项神秘的娱乐方式。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承畅想道，“西子湖畔一定是王母娘娘的蟠桃花园。”

　　余行打趣他：“别乐不思蜀，去了不想回来了。”

　　“不会的。”苏承道，“天堂再美好，也只有玉皇大帝才能和妻子在一起，我舍不得和你分开。”他反问，“哥，你会不愿意回来么？”

　　余行笑着回答道：“我也惦记王母娘娘。”

　　洛译听说去旅游，不出意料地紧张起来。还有下场戏得排，不能影响他状态，余行安慰道：“没事，不愿意去就算了。假期福利，自愿为主，不勉强你。”

　　洛译抿了抿嘴唇，刚要说点什么，场务就找了过来。看余行还在，场务不敢抢人，余行主动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去忙。

　　洛译如蒙大赦地跑开，之后的一整天都没见到人影。

　　余行变着法地和洛译套近乎，这孩子溜得一次赛一次的快，哪怕是肯定他的演技。长此以往下来，余行终于回过味了，洛译是在害怕他。与其说拍摄压力大，不如说更像心虚。

　　从结果反推原因，他终于想起来邢一兰这号人物。

　　想什么来什么，一出片场，余行就收到了陌生号码的短信：“余行，你在哪。”

　　号是本地的，余行直觉是个熟人，刚想问一下，又来了一条：“我是邢一兰。”

　　好像是有什么急事，还没等他回复，对面直接打来了电话：“余行，你在哪里？”

　　“片场。”余行道，“有事么？”

　　“有。”邢一兰的声音听起来是刻意压低的，仿佛在躲着谁一样，“很着急，需要见面谈。”

　　余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道：“我在六号棚门口等你。”

　　也是赶了巧，余行的旁边就是六号棚。电话里的邢一兰半天没听到回信，“喂”了两声，余行道：“我就在你身后。”

　　邢一兰回过头来，摘下了脸上的墨镜，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余行掐了电话迎上前去：“怎么了？”

　　要不是这通电话，他走过这里恐怕都认不出邢一兰。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衬衣，头发也只抓了个马尾，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修饰。余行经常和她出差，太熟悉这种状态，估计她下了飞机脸都没来得及洗。

　　“我长话短说，”邢一兰道，“你交了男朋友？”

　　余行闻言一愣，笑了笑回答：“是。”

　　前任夜奔千里逼问现任，这剧情实在不像邢一兰的作风。可她从兜里取出了一张照片，还在进一步确认：“是这个男孩子？”

　　余行隐约觉得不妙，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了。他接过来一看，那赫然是一张三人合影，从左到右分别是一个中年男人、苏承、邢一兰。

　　虽然只见过匆匆一面，他还是认了出来，那男人是苏秉生。

　　苏秉生，苏承。

　　邢一兰道：“没错，他是秉生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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