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佛

　　说好了要查清水渠干涸背后的原因，那最快的办法还是就当地太守那里入手。若果真如老人所言，那这水渠奇异之处，想必太守也当知其一二。

　　芙蓉渠的街道是依水而走的，在河道两旁林立着大大小小的楼，中间还飞架着几座石桥。空寂突然想起曾听水说过芙蓉渠的美名，誉其为“北上江南”。

　　他想，若是水渠没有干涸，那这江南美名绝不是虚传，看着这点点痕迹，想象从前这里人的生活，空寂也只有长叹一口气的余地。

　　二人施了一笑法术，是自己不再那样突兀，而是和旁边经过的无数个普通路人一样，不会引人多看一眼。

　　他们摸索着往太守府的方向走，还未走近就嗅到一股浓烈的妖气。

　　这是！

　　沈凉瞪大了眼睛，那股铺天盖地的妖气绝不是普通小妖可以有的，能有这样重的妖气的必是大妖！可是妖界向来与阴界交好，自己从前忙于公务时也常常往返与妖鬼两界，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妖。

　　沈凉拉住了空寂，道：“先退一步再说，太守府里有异。”

　　空寂显然也感受到了那股压抑的感觉，点了点头，跟着沈凉转身消失在了大街上。

　　他们走的远了些，直到感受不到那股妖气才停下来。

　　“这里怎么会有大妖？”沈凉不解。

　　“那妖气虽然浓烈，但却无杀伤力，也许这是那只妖下意识的领地行为。警告他人不要来犯？”

　　听空寂这么一说，沈凉点头应道：“确实很像是领地行为，只是我很诧异，太守一个凡人与妖怪只见有什么交易吗？不然拿妖为何这样做？”

　　“还需再探……对了！那芙蓉渠的干涸会不会也与这妖有关？”

　　沈凉摇头：“我也不清楚，从前我在妖界游览时见过许多妖界的人物，但今天的这股气息却陌生的很。”

　　妖界近千年已经渐渐没落，天道独宠凡人，妖若想要修成气候越来越难。而妖界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所以妖王是不会放任妖界的大妖在外流荡的。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这些力量作为妖界的后盾，以防变故横生。

　　临近傍晚，他们打算找一家客栈休息一下，但是芙蓉渠镇上完全没有一家尚开着的客栈，便是东佬门也没有破落至此。

　　“哎哟！”不远处一声惊呼传来。

　　沈凉二人赶紧过去一探究竟。

　　只见还是先前遇见的那个老人，他的拐杖摔在不远处，他也跌在地上，阵阵痛呼。

　　“没事吧？”空寂先一步过去扶起他，低声问道。

　　那老人借力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眯着眼睛看向空寂二人，然后恍然大悟道：“你们是……哦！是你们二位？你们还没走吗？”

　　空寂摇了摇头：“本想看看这芙蓉渠昔日的景观，谁知一时忘了时间，城门早已经关了，我与他遍寻城内也没有看到一家客栈，如今正着急呢。”

　　“若不嫌弃，不如去我那里？”那老人生怕空寂不乐意，马上又说道：“我那里就我和我老婆子两个人，倒也清静。”
　　见空寂沉默不语，那老人又说：“你今日救了我一次，理当感谢，再说了你们二位仙侠不是还没有住的地方吗？去我那里有何不可？”

　　老人盛情难却，加上空寂与沈凉也确实找不到客栈，于是二人同意了，一齐跟着老人回到了住所。

　　刚一进门，就远远听见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是老人的老伴。

　　“老头子！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嗨呀！快别说了！我走过那小角巷时也不知是谁破的水在地上，害得我摔了个大跤！”

　　“……这两位是？”老妇人一边擦干净手上的水，一边往外走，正巧看见了沈凉与空寂，不免问了一句。

　　“若不是他们，我摔在那里就没法回来啦！”老人对妻子说：“快快给他们找个凳子，两位远道而来错过了出城的时间，这城里啊早就没有客栈了，所以我领着他们回家里住。”

　　老妇人收拾出来两张凳子递给沈凉与空寂，笑道：“两位一边人才的，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者！怎么到了芙蓉渠来？”

　　沈凉忙开口说：“大娘！您是不知道！我从前就总听闻芙蓉渠的“北上江南”的美名，说是皇帝都常常来这里避暑呢！就想着携伴来这里游玩两日，谁知……唉！”

　　见沈凉是个爱说话的，老妇人见了也喜欢的紧，说话都熟络了许多：“‘北上江南’那都是过去啦！我年轻时啊这里还美得很！慢慢的、大约是十年前来着，这里啊，就干喽！”

　　“那为什么会干，还有印象吗？”沈凉轻声问。

　　老妇人想了想，啧了一声，说：“好像还真没什么印象了……哎！老头子！你还记得咱家门口的水是咋干的吗？”

　　老爷子眯着眼睛，慢慢回想：“听你这么一问我倒真忘了！好像就是突然之间就干了！”

　　沈凉又问：“我从前读书是也曾读过水经相关的书籍，倒没有记载说河流干涸是一朝一夕的，这芙蓉渠真是奇特啊。”

　　老夫人突然像是响起什么一样，瞪大了眼睛：“对了对了！我记得那年太守的幼子好像生了大病，城里城外遍访名医呢！”

　　“那访到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后面也没有再听说这件事了。”

　　沈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笑了笑。

　　几人眼看时间不早了，老夫人就带着他们两人去了厢房，说：“我这儿就剩这一间房子了，莫要介意哇！”

　　“不会不会的，大娘！您这儿啊倒与我家里十分相似，总让我响起我家中的母亲，亲切着呢！”

　　大娘脸上带着笑：“好了好了，我是发现了！你这小子嘴可真甜！快进去吧！东西都是新的，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嗯！”

　　关上了门，沈凉才长舒一口气，脸上还是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空寂见了，问：“你在笑什么？”

　　“笑？”沈凉摸了摸自己的脸，揉了两把，道：“我只是觉得这大娘……怎么说呢？亲切？我不知道这种感觉，很新鲜。”

　　空寂端着一方烛台到床边，说：“人间的母亲大都如此，你从前没有讲过，如今见了当然新鲜。”

　　“是吗？我以前也是见过的，我们酆都那个星盏！他就有母亲！他母亲是天界的星宿之一呢！之前常常来酆都……空寂，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只觉得你的一张嘴惯会骗人的。”

　　沈凉只觉得背后一凉，回头果然看见了空寂似笑非笑的脸色，只见空寂接着说：“你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孺慕之情，便能说出花来把别人大娘哄得团团转……”

　　“你还这样骗过人吗？”

　　“没有！绝对没有！”沈凉飞快地摇头。

　　“行了，相信你，过来休息吧！”空寂拍拍床榻，让沈凉过去。

　　一日的喧嚣，都在吹熄的烛火上化成一缕烟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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