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佛

　　沈凉张扬着笑意，看着空寂，眼神带着些百转千回的试探意味。

　　空寂没有捕捉到沈凉的一点小心思，只是点点头：“对啊，幸好你提醒了我。”

　　说罢，空寂转过头看着沈凉，只盯着他到笑意变成局促的脸红，沈凉道：“你够了啊!本座这次来乃是可怜你！”

　　女鬼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心下陡生暗恨，突然爆发出极大的力量，把缠着自己的东西扯成了碎片。

　　变故突生，空寂下意识的挡在沈凉前面，护着他往后退了一步。出乎意料的是女鬼好像只想脱身，而不想动手。她做了一个虚招吸引力空寂二人的注意后，转身跳进了虚空，逃跑了。

　　眼看着追不上了，二人也就没有继续追上去。

　　空寂侧过头问沈凉：“你怎么？”

　　“我怎么来了？”沈凉无所谓的耸耸肩：“想回来就来了，哪里还有什么‘为什么’？”

　　像是为了堵住空寂揭下来的话，沈凉忙推着他，说：“快看看这间房子吧，我看外头还有两人等着呢！”

　　空寂把道嘴边的话也咽回去了，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没有余地，他不关心沈凉为什么回来，只要最后沈凉肯回来就好了。

　　两人说做就做，空寂走到龙凤烛的旁边，打算点燃它好照亮。沈凉见状，也凑过去，手指在烛芯上扣了个响指，灯芯说件被点燃，房间明亮了许多。

　　既然亮起来了，二人便开始从头到尾把这间房子翻了个底朝天，答道房子的格局朝向，笑道一枚妆奁中的珠花，都被看了个遍。

　　“你说这女鬼掳走了新娘，为何还停留在原地不肯走呢？”沈凉的双手抚过了桌沿，然后抬起指尖扫过的一层灰，摩挲两下后捏了一个诀清洗干净了手上的灰尘。

　　空寂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这间房子朝向其实不太好，不说坐南朝北这样阴冷，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房间中日照不到多少阳光。即便是一开始的女鬼离开后，房间内的可见度也没有提高多少，哪怕是白天也得点着蜡烛。
　　这样的房子留作儿子结婚的婚房，可见李明远本就不对这桩婚事看好。

　　除了朝向有问题外，房间内可以说干净的一丝阴气也没有，自从那女鬼离开后，整个房间和普通的房间没有什么不同，哪怕是沈凉也不敢说自己到一个地方以后，放开自我束缚，任自身的阴气滋长，而那个地方在他离开后能恢复如初的。

　　故而此地绝对有问题。

　　“先出去吧！我们回到林府以后再议。”空寂叫住了正在到处摸索的沈凉。

　　沈凉点点头，二人就这么离开了。

　　好不容易等到空寂大师出来，李朗连忙凑上前去问他：“大师！这房子可有问题？”

　　他好像看不到空寂身边的沈凉似的，眼神都没有改变，直直的看着空寂。

　　空寂本还想着要如何跟他们解释沈凉的出现，这会发现他们压根就看不见沈凉，于是道：“房间确实有问题，里面藏了一只女鬼，如今已经离开了。”

　　李朗闻言，大惊失色：“真有！真有、女鬼？那我们少爷……”

　　“贵府少爷只是虚弱之际被阴气冲撞，无碍，把这个东西待在身上不消两日就会好转。”说罢，空寂拿出了一串手串。

　　李朗点点头，赶紧献宝似的呈给自家少爷。

　　李步培是半信半疑的戴上手串，结果在他刚戴上的瞬间，就感受到一股从手腕处流向全身，驱散了之前身体里的寒意。

　　“多谢大师援手！”李步培现在是真的相信了空寂能救出林嫣然，于是语气也恭敬万分：“大师，不知道嫣然她……”

　　空寂摇摇头：“仅仅是一间房子贫僧是看不出什么的，还得再想办法。”

　　李步培叹了口气，道：“怕只怕拖得越久，嫣然就……唉。”

　　“李施主还请宽心，既然受人之托就必然忠人之事。贫僧一定尽力而为。”

　　李步培点点头：“今日辛苦大师了，我离家备好了一桌佳肴，还请大师赏脸移步。”

　　空寂拒绝了李步培的邀请，说道：“不必了，贫僧还需得去看看别的地方，看看额能不能再发现什么。”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步培也不好再留人，于是对李朗说：“李朗，送送大师吧！”

　　李朗听了自家少爷说要送大师走，于是面上浮现难色：“少爷，老爷还没来看过大师呢，就要送大师走吗？”

　　“送。”

　　“是，少爷。”

　　果不其然，刚送完空寂出府，李明远就姗姗来迟，结果发现大师应走了，勃然大怒，指着李步培的鼻子道：“你个逆子！大师人就这么被你送走了！”

　　“不送走，父亲意欲何为？”李步培虽然还在病重，气势上却稳压了李明远一头：“父亲大抵是查到了这事林家请来的大师，怎么？父亲这会过来是想‘留’住大师？”

　　李明远的心思被自己儿子挑明白了，一时脸上也挂不住：“那个林嫣然又什么好，你不如乖乖取了魏员外的小姐，还能为你自己、为我们李家博一个大好前程！你非要娶一个商贾的女儿！你！”

　　李步培冷笑一声：“为自己？怕不是都为了李家吧！即是如此，父亲大可宽心，哪怕没有什么魏员外的女儿，我也能博一个前程出来！嫣然如今生死未卜，父亲竟想着囚禁林府请来的大师，耽搁时间，真是我的好父亲。”

　　“你！”

　　“我？我怎么了？李家没落至此，只有我能拉李家一把，怎么？父亲还要动手？”

　　李明远被他起了个半死，高高的举起手却没有落在李步培身上，他重重甩了一下袖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

　　到了林家附近，沈凉才显现出身形，他长舒一口气道：“可憋死我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无关的话终于走到了林府门口。

　　林府没有像之前那样闭门谢客，反而开着大门等着空寂回来。门口的小厮看见了空寂，连忙叫了人去通知老爷和夫人。

　　小厮也没有敢把空寂晾在门口，他连忙小跑过去，说道：“大师您回来啦！小的已经叫人去通知老爷和夫人了，您和这位……这位公子就随小的来吧！”

　　小厮看见了空寂身边的沈凉，匆匆瞥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没敢再看第二眼。

　　空寂颔首，与沈凉一同跟着小厮进了林府。

　　得了消息，林老爷匆匆赶来客厅等着空寂，没一会儿空寂就出现了，身边还跟了一个人。林老爷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会来自家府上找空寂大师的那位举止怪异的青年吗！难道他与空寂大师真是熟识？这样自己岂不是得罪了这位公子？

　　想到这里，没等空寂开口说话，林老爷就从座椅上站起来，拱手道：“这位小公子，方才是老夫多有得罪了，还望小公子莫要同老夫生气。”

　　沈凉本业没有吧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会听了林老爷这么一说，于是打手一挥：“无碍，林老爷不用这般客气。”

　　“那就好、那就好。”林振峰擦了擦额角的汗，转头又问空寂：“大师此去可有什么收获？”

　　空寂于是把李家发生的事尽数都告知了林老爷，言道有一红衣女鬼时，林老爷匆匆说：“那女鬼可是着一身嫁衣？”

　　空寂没有见过嫁娶，只是听说过那样的场景，一时也答不上来。反而是沈凉，从前多有见过酆都里鬼众受不了漫漫鬼生，而相互依靠在一起的男女鬼，好像结亲时就是这样华丽的装束。

　　于是沈凉插了一句：“我倒是见过她的衣裳，确是像嫁衣。”

　　一听闻是嫁衣，林老爷就有些着急：“不会是我的嫣然已经化成了……”

　　“这倒是不会，林小姐失踪不久，是化不成这样怨气深重的鬼魂的。”

　　“那、那我也从未听闻过失了女儿的人家，还留有一女鬼的事情啊！”

　　空寂与沈凉对视一眼，然后皱着眉头问道：“从未有过女鬼滞留的事情吗？”

　　林老爷摇摇头，一时间想到了女儿的无数种可能下场，老泪纵横。

　　女鬼单单只在李家停留？为什么？

　　是她主动留下，还是说被迫困在这里？
　　当然，等到空寂二人进了房间以后，女鬼就逃掉了，是绝对不可能被困在这里的，那就只能是故意留在那里。

　　沈凉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问了一句：“这镇上是只有女人失踪吗？”

　　林老爷点点头：“对，就是从太守的女儿那里开始，每一次成亲时的新娘都会失踪。”

　　“从未有过男人遇害？”

　　“从未。”

　　说道这里，空寂也提了一句：“贫僧在李府也曾听过李少爷在出事以后，出入过几次那间房子，出来后只是阴气侵体，呕吐不止，全身乏力，并没有元阳受损，命不久矣的样子。可见哪知女鬼只是想抓新娘，并无意害其他人。”

　　“可她在‘你’进去以后可是出手想要杀了你的。”沈凉撑着下巴，一双眼睛盯着空寂没有移开。

　　话刚一出口，沈凉脑子里灵光一现，赶忙说：“不对！那张纸片人皮是我的东西，我看着他走进去以后女鬼并没有攻击他，而是在他……”

　　“点蜡烛。”空寂道出了精髓。

　　女鬼在假空寂准备点蜡烛时动了手，到底是趁他点蜡烛不备是出手更容易一击毙命，还是说女鬼单纯的只是不希望假空寂碰到蜡烛。

　　说道这里沈凉有了定论：“搜查那房子时我发现其他的地方全都沾上了灰，只有那烛台光洁如新，必是有‘人’细细擦拭的。”

　　空寂于是问道：“林施主，不知贵府可知林小姐大婚当日婚房所用的蜡烛是什么样的？”

　　李步培早早就失去了母亲，于是大婚时，林夫人也帮着准备了李家的一干物品，其中就有不少是林夫人和林小姐逛街时选用的。

　　“快！快去把夫人请过来！”林老爷忙对身边的小厮道。

　　林夫人因为伤心过度不敢出现，这会正在闺房中坐立难安。正当她着急时，就看见老爷身边的小厮出现了。

　　小厮带着林夫人过来了，林夫人还没坐下就忙问：“老爷，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快给大师们说说，女儿婚房里的龙凤烛是什么样的！”

　　林夫人一时也摸不清大师的意思，但还是明明白白的说了。那是自己和女儿上街时偶然看到的一对蜡烛。烛体通红，外饰有金漆的龙鸣与凤啸，看着栩栩如生，灵动异常。于是二人没有多想就买下来了。

　　林夫人的描述与空寂他们在婚房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看来就是同一双了，不是被人中途换掉的。

　　那样的蜡烛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女鬼会擦拭它，还不让人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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