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佛

　　楚皓一醒，第一句话就是他们刚刚正在谈论的内容：“楚碧微竟然想对母亲不利？！”

　　说着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下床：“不行，我得去找母亲，我得去阻止她！”

　　江城见状，本想拦着他，但手臂却穿过了楚皓的身体，他一时愣住，无助地看向沈凉。

　　沈凉接受到了江城的目光，冷漠地看着楚皓挣扎着起来的样子，说：“你这时候就想到了你的母亲？你当初不顾一切，为了一个死了几百年的人就离家出走时想到了这一天没有？”

　　楚皓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楚碧微这个人可以不顾手足之情逼你出走，甚至还三番两次两次对你出手，你就应该想得到她，她这样的心性，若真的妨碍到她的利益了，她哪里会考虑这么多，只管继续以往的作风，来维持自己的地位！”

　　楚皓刚醒过来就得知了楚碧微要对自己母亲不利的事情，是这会又被沈凉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一时转不过弯来，万般难受都堵在胸口。

　　沈凉没有说错，是自己对阿城的执念太深了，不仅连累的阿城年年都要被法师侵扰，还让自己一个堂堂的大少爷落到这种地步，现在终于祸及了母亲。

　　“是我的错，”楚皓低下头，喃喃道：“全都是我的错……”

　　江城见他颓靡不振，心中难免担忧，只能对着沈凉使眼色，希望沈凉能少说几句。

　　沈凉见自己也说的差不多了，适时该激励一下，才说道：“此事虽与你相关，却也不能全怪你，是楚碧微她多行不义，定然会付出代价。”

　　空寂见他沉默不语，也接着说：“若楚碧微真要对她下手，贫僧也会去阻止她。”

　　闻言，楚皓眼睛一亮，问：“大师这话的意思是？！”

　　“贫僧打算夜探楚宅，是实是虚一探便知。”

　　*

　　说定了暗探楚宅一事，楚皓哀求跟着一起去，沈凉见他待在玉饰里无甚妨碍，点头同意了，于是楚皓也跟着沈凉与空寂一同上路了。

　　钟南山一入夜，里面隐藏的“东西”就伺机想要冲破樊笼跑出来。空寂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沈凉。

　　下山的路总是快的很，然而他们的这条路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前头是一片黑暗，已经看不清一丈外的景况了。

　　两人都不是新遇到这样的事，很快便发现不对劲了。于是都停了下来，不再往前走。

　　“和尚，本座与你走一遭竟然遇上了鬼打墙？”沈凉观察一下周围，“也不知是那个小鬼这么不长眼。”

　　正是说话间，一只影子闪过林间，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朝着有动静的地方大声呵斥：“谁？！”

　　霎时，一股浓重的煞气梦地冲向沈凉，想要吞噬沈凉身上的邪气。

　　沈凉一时反应不过来，侧翻想要退开，不想还是被这利剑一样锋利的东西割伤了脸颊。

　　“嘶——”沈凉用手随意摸了一下脸，看见了被擦下来的殷红的血，不满的眯着眼：“找死。”

　　说罢，从他较低莫名生出一股狂风，把想要逃走的鬼影困在风阵里动弹不得。那风又好像是由无数的刀子组成的，一刀一刀割在鬼影身上。照理说鬼影是没有实体的，然而那风刃却刺的鬼影发出尖锐嘶哑的鸣叫。

　　空寂看见了沈凉脸上的伤口，伸手别过沈凉的脸。

　　“做什么！”沈凉对于空寂满腹怨言，现在与他一道下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谁知这空寂竟然还敢碰自己。

　　空寂却假装没有看到沈凉的怒视，伸出大拇指轻轻擦过沈凉的伤口。沈凉只觉得伤口传来细细麻麻的痒意，随后再也没有感觉。

　　见空寂不动声色的放开了自己，沈凉不放心的再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伤口处已经平滑如初。

　　沈凉皱了皱眉，小声道：“嘁，本座自己也可复原，多此一举……”

　　眼看着风阵里的鬼影被风刃片成一片片的雾气，那尖利的叫声也渐渐变弱消失，沈凉满意的挥手撤下风阵。他把那些雾气集在一起，微张口，把它吸了个干净。

　　嗝~

　　舒服。

　　解决了鬼影，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抓紧时间匆匆赶下山。

　　所幸时间还来得及，又或者楚碧微还有些许了良知，心情煎熬，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几人隐去身形，穿过慢慢回廊终于到了老夫人所在的地方。

　　房门是关着的，里头的老夫人还在阵阵咳嗽，侍女在为老夫人顺气。

　　老夫人看四处的门窗都关着，心头闷得慌，便叫侍女去开窗透透气。侍女应承着替老夫人掖好被子，转身去开窗。

　　她放下木栓，推开了窗子，可是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夜景，而是沈凉似笑非笑的一双红色的眼。
　　“你……”侍女猝不及防对上了沈凉的眼，刚想说话就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她倒下来碰倒了放好的木栓，一时发出很大的响声。

　　这声音惊到了屋内另一个侍女，她眼见红莲姐姐去开窗没回来，心下疑惑，便也走过去。刚转了一个弯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红莲，与一旁老夫人心心念念了好久的大少爷。

　　她惊诧地说不说出话，只倒吸一口凉气：“嗬——”

　　老夫人刚想问她怎么了，就听见她大声说道：“大少爷！您回来了！！！”

　　绿荷欣喜万分，道：“我去给老夫人说！”

　　说罢跑着到了老夫人的床前，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老夫人！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一时咳嗽的气也顺了，忙说：“我的皓儿！皓儿在哪里！”

　　像是听了她的话，楚皓慢慢从帘后走出来。

　　是楚皓，完好无损的，没有一丝伤痕的楚皓。

　　看见老夫人的那一刻，他全部的坚强都土崩瓦解，只听他哑然道：“娘……是儿子不孝。”

　　“你、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这些年都去那里了啊！娘日夜都想着找你！”

　　说着，老夫人就要站起来打他。
　　见母亲要起身，楚皓忙走过去跪在床前：“娘，您打吧！儿子愧对娘亲。”

　　一旁的绿荷也默默的捂着嘴流泪。

　　老夫人抬手就作势要打他，结果却只是轻轻落在他脸上，抚了又抚：“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我就说让你不要被那个姓柳的迷惑，结果你竟然离家了这么多年……娘让你姐姐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你……”

　　听了这话，楚皓握住母亲的手，正色道：“娘，我离家一事怪不得阿城。阿城没有引诱我，是我一直缠着他，不肯放手。……”

　　老夫人把手抽出来，道：“我不想听他的事，总之还有几日就是冬至了，等你姐姐主持了这一年的法事，就再也没有什么‘阿城’来诱惑你了。”

　　提起楚碧微，楚皓咬牙切齿道：“法事？没有法事了……她派人四处追杀新任法师，当下又没有可以胜任的人，怎么举行法事？”

　　闻言，老夫人大惊失色：“什么？！她竟敢罔顾我的命令，私自派人追杀沈法师！这个逆女！”

　　楚皓又惨然的说道：“不仅如此，儿子这几年蜗居在钟南山上也是拜我这个名义上的‘姐姐’所赐。她害怕我回来继承楚宅家业，明面上四处寻我，实则派了许多杀手想……若非阿城，只怕我已身首异处！”

　　*

　　见楚皓进了屋子，沈凉与空寂便又去了楚碧微的地方。

　　果然不愧能成为当家，楚碧微的心狠手辣确实如他们所料。

　　她准备好了砒霜，尽数洒在厨房送来的雪梨汤里，等融进汤中再也看不见之后，他深吸两口气，吩咐婢女给老夫人送过去，说是老夫人近日咳嗽不止，特意煮了这雪梨汤送与老夫人。

　　婢女端着汤，往老夫人的住宅处走。然而走至无人处时，突然被一只手搭在了肩上。

　　她回头：“谁啊！”

　　沈凉笑着问：“许久不见，本法师对姑娘你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婢女当然认得他，当初那药还是她去寻来的，这会见了真主，不免有些心虚，直嚷嚷道：“你且让开！我与你素不相识的！”

　　沈凉笑了笑，道：“呵，‘素不相识’……哎，你这端的什么啊？”

　　婢女见他要凑过来看，连忙转了一个身：“关你何事？我劝法师不要自找麻烦！”

　　“姑娘不是不认得在下吗？”

　　“你！”

　　*

　　屋子里，老夫人正在与楚皓说着楚碧微的种种恶性，捶胸顿足懊恼没有早一点看清她，使得楚皓平白遭了许多孽。

　　门在这个时候却被叩响了。

　　老夫人一听，大惊失色，叫楚皓赶紧躲起来。楚皓却笑了笑，道：“无事，来者并非楚碧微。”

　　“不是楚碧微，那是？”

　　楚皓对着一旁的绿荷试了一个眼色。绿荷立马心领神会，过去开门了。

　　门一打开，进来的确实楚碧微的贴身侍女，纤巧。

　　绿荷一皱眉，正要拦住她，却见后面面慢慢进来了两个男人。一个邪性，一个正气，奇怪的很。

　　等人都进来了，绿荷才关上门。

　　纤巧端着雪梨汤，颤颤巍巍地走进来，跪在地上，正要请罪，余光却瞥见了消失数年的大少爷，惊异的叫了出来。

　　“大、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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