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佛

　　沈凉还冲楚宅门口的老人嚷嚷着要参加，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空寂。
　　直到空寂抬手搭在他肩上，他满不耐烦地说:“滚！”
　　说完，见手还没有收回去，沈凉也有点怒了，双手钳住空寂的手臂，一施力就想要扭断它。
　　然而，手臂纹丝不动的搭着。

　　沈凉心想，哟呵！是谁这么不长眼！敢随随便便动本座！

　　这么想着，猛一回头，却愣在了原地。
　　他看着眼前的人，难以置信道:“空、空寂？”

　　沈凉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连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空寂难得的皮笑肉不笑道:“沈施主，您站错位置了，贫僧在你前面。”

　　沈凉听了这话，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这样，好久不见了，再见却连一句问候也没有，脸上也尽是疏离之色。
　　他撇撇嘴，声音也带上了一点自己都没发现的委屈:“你怎么……”

　　空寂控制着自己不去看他，只对门口的老人说:“贫僧听闻楚宅寻一法师，愿意一试。”
　　老人含笑的点点头，道:“随老朽来吧！”

　　沈凉这会也平复了一下心情，拦着老人:“慢着！”
　　“我也要进去。”

　　老人一愣，然后看了看空寂，再复看了看沈凉，道:“既如此，便过来吧！”

　　等到二人进了府，老人吩咐门卫:“把大门关上，今日人数已满，不再要人了。”

　　厚重的红木大门，吱呀一声的缓慢闭合了，隔绝了外面众人的视线。

　　穿过假山园，再往右走，眼前是一条回廊，旁边是波光粼粼的湖水，清晰可见数条锦鲤在里面游走嬉戏。走过了回廊，是一拱小石门，里面是一处大院落，进去了房子就是十数个人等着。

　　等到空寂和沈凉都进来了，老人才缓缓开口，道:“既然诸位都来了这里，想来也知我楚宅只会选择一位法师，届时，在座的大半人都要离开另寻出路了。”
　　里面一个身形彪悍健壮的大汉拍拍胸脯，不满道:“行了！知道了！你只要说我们比个啥就行了！！唠唠叨叨这许多作甚！”
　　老人也不气，只说让他们先别急，到了时候自然就开始了。

　　说完，竟然让人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整个房间顿时黑了下来，只有窗子透出了些许微弱的光。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只是房里太过黑暗，看不清罢了。
　　沈凉知道空寂生自己的气，到底也是自己上次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跟空寂说一声，在他眼里估计就是自己不告而别了。

　　只是空寂不是去了京城吗？怎么现在又出现在了西镇？

　　沈凉想，反正自己迟早也要道歉来着，不如就现在和他说开好了。

　　“空寂……”
　　沈凉轻声唤道。

　　沉默。

　　“空寂……”

　　……依旧沉默。

　　“空寂……”
　　沈凉见他不理自己，上手去扯空寂的袈裟。他揪着袈裟的一个角，摇摇晃晃的喊着空寂的名字。
　　“空寂，你就理我一下嘛……”
　　空寂实在被他摇的不行，轻轻拍了拍他拉着自己衣角的手，道：“施主，请自重。”

　　沈凉闻言，笑嘻嘻道：“你看，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你还生我气吗？”
　　“我上次离开的那么匆忙也是有原因的……”

　　空寂这才问他：“哦？什么原因？”

　　沈凉努努嘴，怎么说呢？说自己一早就看出空寂不希望自己去找回过去的事情，自己怕留的时间长了，空寂继续用一些手段把自己留下来为他鞍前马后、累死累活地卖命？
　　不行，这么说他会生气的。

　　想到这里，他才咳了咳，清清嗓子，说：“我这不是怕我多看你一眼，不想回去了嘛……”

　　此话一出，空寂难得的在黑暗中红了脸。
　　不、不知羞耻！怎么对一个出家人说出这种没轻没重的话！

　　“行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

　　两人说完了。房间的门却突然开了。楚碧微走进来了。

　　她的眼神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最后看见了沈凉，这不是那日在客栈的公子吗？他也来应征法师？说不定自己可以借此机会勾搭上他……
　　察觉到楚碧微的眼神在沈凉身上停留太久，空寂抬起头，神色不善的看了一眼楚碧微。楚碧微多年纵横商场的经验让她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她不着痕迹的抖了抖，收回了眼神。

　　她站在高位处，对下面的十几号人说：“众位都是我西镇优秀的法师，在西镇生活过的必然知道我楚宅的规矩，那就是——每逢冬至都会开始做法事。如今，我楚宅上一位高法师不幸暴毙，眼看就要到冬至了，我呢，也打算尽快找到一个能胜任我楚宅大小事务的法师。”

　　“今日，能有众位前来捧场，是楚碧微的福气，也是我楚宅的福气。”

　　“好了，话也不多说了，先让管家给众位介绍一下规矩就开始吧！”

　　听见要开始了，众位法师都难得的严肃起来。先前的老人，也就是楚宅管家站出来，用着苍老却清晰的声音说道规矩：“我西镇依靠钟南山而居，众位法师比赛的场地也在钟南山上。”
　　“比试内容就是在钟南山上生存七日。这七日不会有任何人给你们提供食物或者住处，都要你们自己去找。当然，你们活动的痕迹不能只有钟南山南面，还得去北面……”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骂骂咧咧道：“北面？！开什么玩笑！向来没有人敢去北面！你们楚宅这是要让我们去送死吗？”

　　管家也是经历过大风大难的，面不改色地说：“请您先冷静一下，当然，我们楚宅是不会让诸位问题的，每人进去前都会有一枚信号弹，如果实在受不了了请对着天空，拉开它。楚宅会派死士去找人的。”

　　听到这话，大家的脸色才稍霁。

　　管家又接着说：“当然，如果您真的不幸罹难，我们会给与您的妻儿天价赔偿的。现在，就请您同意的话，在这里写上您的姓名。”
　　说着，身边的人递过来了一摞羊皮卷，管家遣人发给大家一人一份。

　　沈凉莫名有些兴奋，拉着空寂道：“这是不是就是凡世的生死状啊？”

　　空寂看着沈凉雀跃的眉眼，点点头，连眼里都带着一抹温柔：“大抵是吧！贫僧也没有见过别的。”

　　沈凉欢快的写上自己的大名，交给了一旁的侍女。

　　最后一共收回来九份，其他几位不愿意冒这个险，自愿退出。

　　管家拿着九份羊皮卷，道：“那就请愿意去的九人跟着老朽来吧！其他的，翠玉，带着他们出去吧！”

　　九人跟在管家身后，来到了另一个院子。楚家不愧是西镇首富，家大业大，就连待客的院子也有许多个。
　　“请九位法师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出发去钟南山。”

　　院子很大，房间有十数个，管家让他们自行挑选看得上的屋子。

　　沈凉犹犹豫豫间，其他七人都选好了，只剩他和空寂还站在院子里，犹疑不决。

　　“怎么了？没有看得上的吗？”空寂问。
　　沈凉苦着脸答道：“并非如此，只是我不知该不该独自一间房子。”
　　“之前你我都是一起的，只是你都没有好生睡过，我觉得若要明日上山，你即便是金刚之身也需好好休息一晚。只是……”

　　“只是怎么了？”

　　“只是之前你没有来，我自己一人挺好的，如今你来了，我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空寂听了这话，心中也是酸酸甜甜的，不知该作何感想，只道：“贫僧看这院子这样大，客房保不准也有两张床的……”
　　闻言，沈凉这才抬起头来：“有道理，且看我去找找！”
　　他一连跑了三个房间，直到第四个时，他才惊喜道：“和尚！真被你说中了！倒也真有！”

　　拉着空寂到了这间房，沈凉也没有问过空寂的意见，打手一挥，决定就是这间了！

　　想着明日要早起，两人早早就睡了。

　　次日。

　　一大早，管家就到院里来了。沈凉因为早早就被空寂拉起来，这会也正好揉着眼睛在院里站着等其他的人过来。
　　陆陆续续，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人也到齐了。管家一人给了一支信号弹，把他们送上了马车。
　　沈凉与空寂分开坐上了不同的车，管家看他们俩一直待在一起，专门说过不可以合作取胜，这样没办法找到最厉害的法师。
　　沈凉表面答应的很好，转身上了马车就把它抛在一边。
　　反正管家也不能随时看着，自己就要和空寂一起。反正这里不可能有人比他堂堂鬼王更厉害了，楚宅只能选自己或者空寂，不管选哪个都赚了。

　　马车匀速的向前驶去，走过了平坦的大道后，就是崎岖不平的小路。沈凉在里面被摇的晃来晃去，坐也坐不稳。

　　好不容易终于停下了，驾车的死士掀开车帘，让沈凉下来。

　　沈凉揉着腰走下来，问他：“小哥，是我们的车走的比较快吗？怎么都没有见到其他几个人？”
　　死士看了他一眼，难得的给出了解答：“不是。是你们九人从不同的方位上山。你到了，快上去吧。”

　　沈凉撇撇嘴，怎么还能这样呢？
　　这么大的山，他去哪里找空寂？

　　死士在一旁盯着，他只得慢悠悠往山上走。

　　等他走到没影了，死士才重新赶着马车回去。

　　沈凉找了最近的一条路往山上走，依稀想起来管家好像说过钟南山分南面和北面，自己脚下走的明显是一条被人踏出来的路，那就是有其他人活动的痕迹，绝对是南面没跑了。
　　只是不知和尚在哪里。

　　沈凉张开手心，从手心中冒出一团黑色的火焰，火焰烧尽了留下了一团剪纸人。他对着小人吹了一口气，小人仿佛活过来一样，飘了起来。
　　沈凉的瞳孔变成的血红色，他说：“去吧，去找到空寂。”

　　纸人听到了沈凉的吩咐，猛地一抖，分化成了成百上千只纸蝴蝶，飞向了不同的方位。

　　沈凉无事可做，揪了一颗草，捏过来折着玩。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沈凉实在无聊的紧，丢下了手里的草，蹲下来休息。
　　这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鞋。他抬头一看，“空寂”对他一笑，伸手想把他拉起来。

　　“你来啦！”
　　“我都无聊死了！”

　　沈凉笑意盈盈的搭上对方的手，只一瞬，笑容就凝固在脸上。

　　他一掌拍向对方的胸口，一个后翻跳开，冷声问道：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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