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佛

　　知府早早就派了丫头过去请空寂二人过来，空寂点头示意很快就好，后直接站在沈凉院子外等他。
　　不正常，真的很不正常。
　　凭沈凉的性格，自己这样叫醒他，他就是不发脾气，也会噘着嘴生会气。但现在不仅没有生气，他还笑了？
　　这种种的迹象，很难不让空寂想到鬼楼。

　　想到此处，空寂对着丫头笑了笑，让丫头先带自己过去。

　　见空寂大师来了，知府忙从凳子上下来，作势恭迎。
　　“大师快尝尝，这都是本官特地让厨房为大师设的斋宴。”知府坐下来，夹了一筷子菜递给了空寂。
　　空寂接了过来，没有急着用，他问道:“想着大人今日是有事要同贫僧商量，于是贫僧就先过来了。还得劳烦大人关照关照贫僧的小童，派人送些饭菜过去罢。”
　　“这是自然，大师的童子也是本官府上的贵客！”说着，示意下人给沈凉送去饭菜。

　　屏退了旁人，知府也不再遮掩了:“本官前前后后找了数十位大师，皆对那南柯楼无法，如今空寂大师来了倒也解了本官燃眉之急。”

　　“还请大人细说。”

　　“这南柯楼吧，虽说无形，但大抵也就在怀山南街那边，那边如今已经被本官派人封锁了。之前的大师，多多少少都说那里有妖气，个个都是面色大变，落荒而逃的，没有一个人能堪大用！唉！”

　　“既是如此，大人何不禀明上面？”
　　“本官也想啊！但是当今天子对这些鬼神之事向来敬而远之，下面诸位高官也都是噤若寒蝉的，本官不过小小五品，哪里敢妄论此事呢？”

　　事情既已明了，空寂点点头，告辞了。
　　看来这位知府大人知道的也不多，只能从南街那里入手查起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好歹是要上一趟青云寺的。

　　“大人留步，不必再送了。”眼看着知府不仅替他二人安排了马车，还一路送出门。
　　知府也不再往前，只是拱手道:“此番去怀山，还望大师保重，鬼楼一事，麻烦大师费心了。”
　　“贫僧不过一介匹夫，自当有责除怪降妖，还请大人放心罢。”
　　“大师保重。”

　　“啊哈~”沈凉坐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和尚，你说话越来越繁琐了，听着难受。”
　　空寂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拉过了沈凉的手，把串珠戴在他的手腕上。

　　察觉到空寂意图时，为时已晚，沈凉匆忙收回手:“你干什么啊！本座又没有乱用法术，你何故要封了本座心脉？”
　　“马上就要上青云寺了，青云寺住持可不像我寺住持一样好糊弄，施主一身戾气，只怕还未进门就被金身佛门阵给灭了罢。”
　　“……什么劳什子金身佛门阵啊？本座就不想去的！”
　　“此阵历史已久，是青云寺护山大阵，内蕴刚烈，只怕你触动了阵法，没办法活着走出来。”空寂扯了一下马绳，继续说:“而且这不是施主你想不想去的，既然同贫僧一起，那就得进去。”
　　“嘁！懒得理你！出了寺你可得给我取下来啊！这东西，可真是烦死我了！”沈凉狠狠扯住了其中的一颗珠子，咬牙切齿道。

　　远远的，便见青松环绕的怀山之上一角飞檐，等马车渐渐驶近，飞檐也越露越多，完完全全现出了自己角楼模样。
　　金身佛门阵没有打开，整条上山的路都寂静无声，唯有马儿踏在青泥上的脆声响。
　　今日一大早，青云寺就接到了空寂要过来的消息，早早便派人在山口候着了。这会儿，那个等候多时的小僧牵着马，带着空寂二人兜兜转转，往更里面走。

　　一到寺门口，方丈就等好了，看见他们过来，忙迎过去。
　　“空寂大师，别来无恙。”了善方丈双手合十，对着空寂点了点头。
　　到底是长辈，空寂也不好光受礼，连说道:“哪里，倒见前辈等急了。”
　　“急倒不至于，来的刚刚好罢了。”说着，又看向沈凉:“这位是施主……”
　　“他是晚辈一带发修行的小童，做些杂活的，晚辈想着此行路远，怕有诸多不便，于是便将我这小童带了过来，不会打扰吧？”空寂把沈凉往自己身后扯了扯，握住了他的手腕，没有松开。
　　“怎么会，来，里面请。老衲备好了午食，恰好与大师谈谈这次的事情。”
　　“请。”

　　空寂笑着点点头，正要走进去，却被沈凉拉住了衣袖，回头，见沈凉说:“和尚，我不想吃东西，我浑身不舒服，想睡觉。”

　　“这……”了善大师反应过来，道:“倒是老衲疏忽了，空寂法师二人一路舟车劳顿，自然应当先去休息，怎好一来就直入主题呢？静心，快快带大师去住所。”

　　“你当真困了？”
　　送走了旁人，空寂在房子里坐下来，看着沈凉问道。
　　沈凉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回:“不啊，本座就是找个由头跑出来罢了，本来你一个和尚就够絮絮叨叨了，现在还得让本座去饭桌上听好多和尚一起絮絮叨叨，可不就更愿意在房里待着嘛！”
　　“你也别管我了，我去了也是没心情听的，我就自己在寺内转转，你去找那什么方丈吧！”

　　空寂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的回头，问:“你当真可以？那贫僧就先去了……”
　　沈凉摆摆手，示意空寂快走。

　　这青云寺，从外面看来是修缮的极好的，只是不知里面是不是也好。
　　沈凉这么想着，便也出门往外走了。

　　逛了一圈，沈凉不自在地撇了撇嘴，美则美矣，却毫无灵魂，还是他的酆都更胜一筹。
　　正当他打算回房时，余光一瞥，扫到了一座塔尖。
　　这是……

　　沈凉的腿好像不听使唤一样，就想朝着塔楼过去。但他也不知道怎么走，于是随便拉住了一个小僧，问道:“小师傅，这塔楼是何处哇？”
　　“塔楼？”小僧疑惑地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入目明明是一间平房啊？于是道:“施主所指是否是藏经殿？”
　　藏经殿？
　　沈凉没有思考，点了点头:“大抵就是那儿。”
　　“施主沿着此路一直走到底，然后右转，行数十步见一十字路口，再往左走，约摸小半刻就到了。”
　　沈凉笑着道了声谢后往那边走去。

　　越往里走，两丛的树木花草越多，甚至在正午时分，遮住了阳光。
　　沈凉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他咬牙想到，这小僧，是不是骗了本座……

　　不行，此处昏暗，越走越令人心悸胸闷，他不能再往前了，他要回去。
　　回去，对，回去……

　　刚一转身，沈凉就晕倒在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又是那个梦，沈凉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陈设。
　　不对劲，他不是应该在青云寺里吗？怎么会躺在床上？
　　等等！
　　青云寺是何处？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头疼的快炸开了，沈凉从床上坐起来，细细揉着自己的额角。突然，一双更大的，更温暖的手覆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取下来，细细替他揉。

　　“殿下的头可是又疼了？”
　　“殿下这头痛的毛病找了许多大夫，就是不管用……”
　　“唉，一群庸医，不如杀了填坑吧！”

　　等等！
　　沈凉抓住那双手，想要回头看看是谁。

　　“殿下……”那人单臂箍住沈凉的腰肢，另一手固定住沈凉的脖颈，不让他回头。
　　“殿下……”他说着，一声比一声低沉，沙哑，完了以后，竟然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沈凉的脖颈，笑道:“殿下心地善良。定是不愿再看臣造杀孽的。”
　　“只是这些人都不肯用心治好殿下，臣这样，也是杀一儆百，让他们上点心啊。殿下能理解臣的，对吗？”
　　“况且臣已经造下这么多杀孽，又何惧这几个？”

　　不！
　　放手！放开！
　　沈凉小幅度地挣扎着，我才不是你的殿下，我是……我是……

　　……我是谁？

　　“殿下又迷糊了，呵！”那人竟然低低的笑了几声，道:“殿下还能是谁？殿下可是涂氏一脉最后一个人啊！明日就是殿下的登基大典了。”

　　感受到那人的手松了一点，沈凉用力推开了他的禁锢，回头一看，心下骇然！
　　他！他脸上的笑容一板一眼，好像就是随手剪出来的纸人，随手画了个笑脸罢了。

　　“呀！被发现了！”
　　“他”明明没有张嘴，却说出了话。
　　“看来殿下不喜欢臣这样……”他把手放在自己耳后，一点一点撕下来了那层皮，笑吟吟地说:“臣都听殿下的，殿下喜欢臣用什么脸，臣就用什么脸……”

　　不！不！
　　……

　　沈凉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那个梦……
　　等等！我不是在逛青云寺吗？怎么会在床上？

　　正在这时，一个小僧走进来了，看见沈凉醒了，笑呵呵地说:“你醒啦！”

　　沈凉回了一个笑，问道:“那和、空寂大师……呢？”
　　“空寂大师与方丈讨论事情，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啊……

　　“我怎么睡在了床上？”沈凉漫不经心地问。

　　“啊？你不是进了寺之后就直奔房间，然后睡下了吗？怎么？你出去过？”

　　闻言，沈凉瞪大了眼睛，他……没有出过门？！
　　那他看见的那个楼……
　　是鬼楼。

　　也就是说，他从踏进镇州的第一夜，就中招了。

　　“怎么……”小僧突然低下头，阴测测地对着沈凉一笑:“殿下不相信臣？”

　　！！！！！
　　还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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