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

　　“刺——”
　　瓷碟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他站在桌边，望着那一地残渣，眼里露出疯狂和解脱的神色。
　　“终于……”
　　他静静的说了两个字，慢慢的坐了下来，眼睛却还直盯着不远处的碎片。桌子上放着已经凉透的菜，但他仿佛没有味觉般一点点的吃了下去。
　　什么也没剩。
　　直到筷子碰击在已经见底的盘子上，他才猛地回过神。
　　空旷的屋子此时更是死寂，仿佛被这气氛渲染般，他的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摒住。
　　“呵。”一声轻笑从他的嘴里发出。
　　他起身，动作缓慢却不失优雅的收拾碗筷，将所有的东西倒进洗手池，他来到客厅，伸出手将碎片放进垃圾袋里。
　　那应该是个相当漂亮的盘子。
　　从他手指上的碎片就可以看出。靛青的色彩仿若从他的手上延伸出去的花纹，浓墨淡彩，勾勒出一条条妖娆缠绕的线条。或重或浅，或粗或细，拼接的是中国沉淀几千年的智慧。
　　可惜了。
　　他想。
　　变成一堆碎片了。
　　然而望着这样不完美的东西，他心里又延伸出另一种感觉。
　　属于摧毁一切的快/感——那是强者才会有的感受。
　　而这又取决于这堆碎片。
　　他看着它，那手指的指尖泛出粉色的红，悄悄用力，艳丽的红色喷涌而出，顺着锋利的像刀一样的碎片滴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滴答……
　　空旷的屋子此时更是死寂，仿佛被这气氛渲染般，他的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摒住。
　　从手指上冒出一阵烟雾，带着湿冷的触感，他的汗毛直立，手臂不受控制的大力甩动。他跌坐在地上，对着灯光看他的手指。
　　那指头上还泛着血液流淌的粉，哪还有什么伤口！
　　“你完了……”他笑，“莫莘，你完了。”言罢，他目光一凛，便是心死了般将那青花的瓷碟装进袋子里，走出门去。
　　一路出了电梯，熟识的保安朝他招手，“嘿，莫莘，这么晚了还出来扔尸阿！”
　　这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触动了莫莘最不能招惹的神经，他转身，灰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笑就像浮在他脸皮上的表情莫名的有些诡异。“小张。你过来。”
　　保安不疑有它，“怎……”话还没说完，他便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至死，都未再开口。
　　莫莘看了看手指上的血液，粘稠的温热的，不可否认，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大厅里明亮的灯光闪烁一下，依稀有些兹兹的声响，莫莘没有注意，四下无人，他将保安的尸体拖到值班室里，路过拐角处的时候猛地抬头，对安在那里的监控器笑了一下。
　　阴阴冷冷的笑容。
　　让保安趴在桌子上，伪装成睡着的样子。将一切做完，他看到值班室的表显示是十一点二十三分。
　　歪了歪头，大脑像是被病毒侵入，昏昏沉沉，莫莘觉得自己还有一件事要做，可是是什么呢？他用了很长的时间都没有想出来，于是，他将手上的血洗干净，重新坐回电梯，来到了他的房间。
　　房间还是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桌上的餐盘无人收拾，他觉得累，困意涌上，脚像被灌了千斤重的水泥，莫莘抬起手，随手扯掉自己的领带，这玩意儿不舒服，勒的他喘不过气。
　　他仰躺在沙发上，西装被压得起了摺。天花板上的灯饰亮度过分刺眼，他盯了一会，转过头，看见水晶玻璃的茶几上安安稳稳的放着一个瓷碟。
　　直径约二十厘米，盘口呈莲花状，瓷碟的周身被靛青的色彩组成兰花的图案，花瓣盛开，花蕊吐艳。莫莘突然觉得冷，从皮肤刺到骨头的冷意弥漫开，他甚至听到自己血管被冻结的声音。
　　他想起来了。
　　他开始挣扎。然而四肢很重，渐渐地，连眼皮也不受控制。莫莘闭上眼睛，意识开始涣散，挣扎不再，他只来得及在心里呐喊一句，“来不及了……”
　　是来不及了。
　　桌上的青花瓷碟周身弥漫出雾气。灯光变得惨白照在上面，然后一只手从瓷碟里伸出来。
　　手很美，凭心而论，这只手已经可以成为艺术品，骨节分明，皮肤白皙，蓝色的血管在肌肤下若隐若现，像是妖冶的莲。
　　手之后，慢慢是一些白色的头发，发丝细软，飘在那之后。没有过多久，一个全身□□的男人就出现在这栋房子里。
　　他的脸那该可以用惨烈来形容。
　　美得惨烈。
　　他微微垂下眼睑，注视在沙发上的男人，无机质的蓝色眸子冰冷的划过莫莘的身体。
　　，白色的长发闪着柔顺的光泽，遮住他的脸，他慢慢俯下身在莫莘的唇上停下。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莫莘觉得冷，从嘴唇上透过骨子里的冷。
　　莫莘只在十岁那年感受过这种冷。
　　他那时贪玩，不停母亲劝告独自一人上了山，当他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天上开始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莫莘这时候才开始惊慌，他拼命地跑，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棉袄都被汗水浸湿，可他一看，怎么又回到刚才的地方了！
　　瞧，他拿来打狍子的工具还扔在一棵树的旁边。
　　回不去了！
　　莫莘的脑海里涌出深深的绝望。
　　他开始哭，眼泪从脸庞滑落留下冰渣掉在雪地里。他还没哭一会，雪已经没了他的脚踝。
　　冷，从未感受过的冷。
　　他哆哆嗦嗦的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他发现了一个洞。
　　几乎是立刻，他欣喜若狂的朝那里跑去。
　　洞里的温度也不高，但是比外面好多了，尽管空气中还有着某种腐烂潮湿的怪味，但是莫莘已经不再注意。
　　洞里有一个人。
　　一个死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也是第一次对死亡有了初步的概念。
　　由于还小，他对死人并没有平常人的那么恐惧，他靠在洞口坐了一会，实在受不了外面吹进来的冷风。
　　于是，他就对死人道，“我可以往你那边去去吗？”
　　理所当然的没有回答。
　　他并不在意，自顾自往里挪了挪，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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