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不良

作者:鹿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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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悔


      “迷离”被投于香炉中,本就无色无味,又以熏香遮掩,众人难察,唯一可能察觉的莫正瑄也因为内功护体,“迷离”不可侵而错过了辨认的最佳时机。莫怪萧瑾瑜敢堂而皇之当着六幽谷少主的面用药。

      萧瑾谦等人辗转到雅馨苑,房里尚余脂粉香,贺礼层层叠叠被堆于架上,红的蓝的黄的,各式各样,鲜艳夺目。

      正是大白天,红色的油蜡被点燃,桌面摆了一个小碗,莫正瑄掏出匕首,任烛火细细舔舐,正欲动作,萧瑾谦轻巧地将匕首拿在手里,轻轻一划,涓涓鲜血从白皙的手臂涌出,很快汇及小半碗。

      莫正瑄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半撩的手臂,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蓝瓶,指尖轻点,金色的药粉被洒在细长的划痕上,血很快被止住。

      “拿来。”萧瑾谦神色不变,伸手向莫正瑄讨要药引。莫正瑄一顿,迫于对方凌厉的目光,磨磨蹭蹭地从药箱掏出一玉盒,玉盒里面是一棵白色的丸子,小小的晶莹剔透。

      萧瑾谦将白丸丢进碗了,一刻钟后,血碗明显浅了一半。萧瑾谦端着碗往床边走去。

      莫正瑄眼疾手快,皱眉道:“不只这一个法子。”
      他的血可以解盅,萧瑾谦的却不可以,除非以盅吞盅。盅乃霸道之物,不可能共存于一体,共存必将以强吞弱。

      萧瑾谦一脸淡漠:“你与她,本无瓜葛,她体内无需白家血。”待落座于床边,又道:“莫要自以为是,你深知我的脾性,我惯爱瑕疵必报。”

      何止瑕疵必报,简直是小气吧啦!莫正瑄心知这是警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血药渡入白雅口中。

      见气氛有些冷凝,莫正瑄岔开话题:“三皇子狗急跳墙,你就不担心你那中了毒的父皇?”说完,又想抽自己一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瑾谦和萧庆昱是什么关系?是有仇敌的皇家父子!

      萧瑾谦掖了掖被子,淡声道:“驰骋了三十年的威风,受点挫也好,免得骤然跌落心感不适。”

      “萧庆昱的黑翎士当真俱发?”莫正瑄目光微沉,似在考量。

      “没了黑翎士,还有红翎士与灰翎士。”

      “倒是难得。”红翎士与灰翎士终不比黑翎士,也不知道是萧庆昱高看了自己还是看不起萧瑾瑜,然而……

      莫正瑄嗤笑,与他何干?
      瞧着是被围困,实际他们耳目达宫廷,萧瑾昊这姿态当真不够看。

      观礼的一干女眷被安排在东苑的厢房,侥幸躲过一劫的粗实丫鬟和婆子们负责照料,尚清醒的护卫则佩剑守在门口与墙角。倒是有条不紊。相比外面的风声鹤唳,卫国公府难得一片安宁。

      如轩苑书房,莫正瑄拿着手里的玉戳暗自把玩,白色的纸上赫然是“白雅”二字,字迹涓秀中带了一点锋芒,显然出自男子之手。再抬头,门口立着一个人影。
      浅灰长衫,直挺而立,瞧着一身正气。

      莫正瑄起身,颔首淡笑:“卫国公若要找四皇子,恐怕寻错了地儿。”

      白源沉声道:“我寻的是你。”
      莫正瑄做了一个“请”,负手而立。

      白源也不坐,只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才沉声道:“你是……谦儿?”

      莫正瑄将戳印放回盒子里,笑道:“卫国公何出此言?莫不是忘了琳琅公主的话?”琳琅公主当众言明,真正的白谦死于边界。

      “你不喜吃甜食,除了吃饭,惯爱用左手。”
      莫正瑄正端着盒子的手一顿,正是左手无疑,平日他连捣药也惯用左手。

      “世间之大,习性相似者比比皆是,卫国公多虑了。”

      白源却笃定:“以萧瑾谦的心性,若你与白雅无半分关系,他不可能让你三番五次近身。”那种私物不容他人指染的偏执,他懂,所以才无法将对文世洳的感情倾注在与他毫无干系甚至带有污血的白雅身上。

      “萧瑾谦流着萧庆昱一半的血液,原就不是好性子,亲历众叛亲离后愈显乖僻。白雅的容貌与气度均不俗,对他亦别无算计,如此纯粹之人一点一滴的好都会让他食之入髓,久而久之就像融于血液的瘾,旁人动之,非死即伤,而你却安然无恙。”

      莫正瑄与白源坦然对望,年月与见识是个好东西。他心知当年白源所为,既是保全卫国公府又为保全他们母子。然而,理解不等于谅解,他始终无法释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白谦不过是个空名,不劳卫国公铭记。”

      白源绷着一张肃穆的脸:“怨我?”

      莫正瑄掀起一抹笑,摇头道:“不怨。”从他将“白谦”的名字与身份给了萧瑾谦后,他与卫国公府便再无干系。

      白源嘴唇轻蠕,深思熟虑后方道:“如此,你……”
      “我已是六幽谷少主。”莫正瑄毫不客气地打断白源的未尽之言。

      白源目光锐利:“你亦是卫国公世子。”原本他是不在意卫国公府是否有香火的,那是因为他以为真正的白谦死了。

      还真是不屈不挠……
      莫正瑄突然转身道:“您以为母亲死于小产。”
      白源沉默不语。

      “想必你也得了消息,先皇后尸身被盗,萧庆昱不惜动用整个黑翎卫,如此三皇子才有机可趁。你以为,区区一具尸体能让萧庆昱如此失智?”

      “十五年前,殿上自尽的不是文世澜,而是母亲。”
      白源霍然看向莫正瑄,震惊难掩。

      “母亲自认死不足惜,故做了个幌子,好将功赎罪。”
      死不足惜?白源一愣。

      “安王的欺凌与您的冷落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真正逼死她的是您当年交给皇上的那封密函。”可笑他自以为行事隐秘。

      “萧庆昱早就存了铲除文家的心思,哪怕没有那封密函,结果亦不会改变!”还不如借此为卫国公府谋一个前程!

      “只惜母亲狭隘,无法理解您的……深谋远略。”莫正瑄面露讥讽。

      “若不是她枉顾我的愿意坚持要生下白雅,甚至以文家和文世澜为胁,我又怎会助萧庆昱一臂之力?”她出身高门,他无可奈何只得另做打算。

      “亏得老夫人几经糟蹋,母亲的身子大不如从前,若小产将再难有孕。你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像她一般的女儿,不是吗?”她留着白雅,不过是赌将来的一个可能。

      白源脸皮抽动,面色惨白。他自以为的真相竟如斯浅薄,真到了揭开的一瞬只感觉万分的心寒。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竟残忍至此,亲手将她推入了死局!

      许是觉得仍不够,莫正瑄浅笑,说出的话却丢刀子似的,直接而残忍:“说起来,你以为的孽种,也就是白雅,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我同母异父的妹妹,早在生产的时候就因老夫人和贤妃的一碗活血药给弄没了,生下来就死了,白雅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母亲的奶娘为报复你与安王的一个幌子。”

      瞧,白雅的存在果真让两人反目,活也活得不痛快,只惜了无辜却不自知白雅。
      白源听了,魔怔似的,只觉得这十几年来自己活得就像个笑话。

      ——
      第二日,原本艳阳高照的晴空刮起了秋风,不过半天,空中已蓄起乌云,阴沉沉的,雨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坠下来。

      “起风了……”白雅看着窗外轻囔,刚刚,她去湄滟馆看了眼昏睡的白湄,所幸没什么大碍,宝宝与大人都好好的。
      真好,宝宝再有七个月就要出生了……

      萧瑾谦将半温的汤药递给她,那个味道让人回神的同时还让人恶心,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一股铁锈味。

      挣扎是无果的,慢慢来只会延长痛苦的时间,白雅将药一口闷了,那个豪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喝酒。

      此处无酒,唯有以药当酒,为的壮胆。

      “哥,能否……打个商量?”唤来唤去她还是觉得叫哥比较顺口,没有外人的时候叫殿下总觉得刻意与矫情。

      萧瑾谦将药碗放在桌面,顺便拿了云帕给她擦嘴,白雅想把云帕拿在手里,他巧巧地避开了,擦毕才抬眸示意她继续。

      白雅垂首捏着被子,心理建设了好一会儿才将蓄了半天的话倒出,只是难掩心虚:“我……我惯会给你添麻烦,不是中毒就是被人所害,也……也看不透旁人的阴谋,久而久之难免是个拖累。”譬如这次,若果不是她,或许他还不至于被困于此。

      话已开口,后面似乎没想象中艰难,哪怕心在抽痛。白雅深吸了一口气,捏着被子的手几近发白:“我……我不想入宫,也不喜那些繁文缛节,怪累人的。”最最不想成为后宫佳丽三千中的一员,只是这话她似黏在了舌头,怎么也吐不出来。

      只是,终究要做个抉择,不仅仅为了自己那点清高。
      白雅强忍内心的颤意,咬了咬舌尖,很是决然:“你有你的抱负,只是我恐怕……恐怕跟不上,也难以适应,不如……作罢。”

      泪水如珠子一颗一颗地打在兰色的被褥上,有些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凉凉的,像秋霜。

      四周一片寂静,空气似已凝固,莫名让人呼吸不畅。白雅不敢抬头,也幸亏她没有抬头,不然她恐怕要重新认识面前之人。那绝不是她平日了解平日所见的萧瑾谦,更不是昔日的白谦。

      “后悔了?”萧瑾谦的眼瞳黑得吓人,似潜伏在深潭的幽灵,死死地缠住不敢面对他的白雅。

      后悔吗?想起昔日的种种,他的身影占据了大半,不少记忆与体验是她想珍藏的。她想摇头,但话已至此,再摇头就显得三心二意了,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一旦泄露了心底的犹豫,难免他不会顺势击破。他惯会揣摩人心。

      “还是说我原就不够好,又或你本就对我无意……”幽灵在轻叹,幽幽地轻轻地在诱人坦露心迹,唯有眼中的残暴铺天盖地。

      萧瑾谦置于床上的手俨然发白,像在极力掩饰着什么,悄然拉近了与白雅的距离。

      白雅揪着被子一言不发,喜欢一个人是最难掩饰的,她怕她一旦开口了,情谊再不受控制,然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次偃旗息鼓。

      她不是对他无意,而是对他的喜欢抵不过心中根深蒂固的理念,她甚至懦弱到不想进行任何努力不敢做任何尝试。

      她只是怕,怕自己步步妥协,或再难抽身,或懊恼终身,又或变得面目全非。

      久不闻其声,白雅心里惴惴,只以为他在斟酌,遂小心抬头。

      冰冷的黑眸凝于眼前,眼角还带了一抹诡异的猩红,似凝于千年寒冰中的一滩血,妖冶而冷冽。

      白雅一愣,显然没见过这般的白谦,比之那天在书房将走火入魔的他更可怖!

      半晌,萧瑾谦动了,抚着她的脸颊,力道之大让她的口腔发麻。
      黑眸缓缓逼近:“休,想。”
      一字一句,明明是轻囔却似千金压顶。陌生的阴冷肉眼可见,萧瑾谦突然起身,侵略感扑面而来。

      触及他瞳孔中毫不掩饰的阴翳与狂热,白雅突然觉得浑身的血液似在逆流,头皮发麻。身体叫嚣着危险,背脊窜起一股凉意,汗毛直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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