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为了迎娶女神而奋斗

　　北漠大营。

　　下弦月挂在幽静的天幕上，仿若一把锋锐的镰刀。

　　巫者的营帐在科尔多大营的东侧，与王帐一样，都是有专门的卫兵守护，这几日大巫祭告天地行祭祀之礼，这些卫兵则全部散开，为了避免大巫被打扰，连周围的营帐都迁离了很远。

　　跟大多数生活在这片土地的百姓一样，北漠也是崇敬东方的，在他们巫者口口相传的祭祀之歌当中，在东方，有着神灵栖息的长生山，那里是众神之王的国度，若是在今生行善积德，死亡之后是有可能觐见众神之王的。

　　大巫的帐子里经年都燃烧着火塘，年迈的巫者跪坐在火塘边，将他白色的衣袍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火塘里燃烧着的都是各个部落里供奉上来的香料，香味馥郁、扑鼻而入。

　　在他旁边一个黑黢黢的罐子里调制着各种草药混合熬制的膏体，随着他将这些膏体慢慢舀出来一点点倾斜在燃烧着的香料上，一种刺鼻又古怪的味道很快在帐子里蔓延开，这是北漠巫者最高等级的卜筮方式，当这些膏体附着的香料燃尽了，他们会通过最后剩余的灰烬呈现出的图案来判断吉凶。

　　北漠的巫者通常占卜吉凶是用石头和蓍草，但遇到决定一族命脉的大事的时候才会使用这样郑重的方式来占卜，他们相信，这些灰烬呈现的图案，必然是神灵给予他们的启示。

　　夜色深沉，大巫慢慢的将罐子里的膏体舀出来，以一种奇异的频率将膏体倒入火塘里燃烧了起来。

　　“知者。”帐子外面传来女子轻声的呼唤。

　　老人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

　　帐门被人从外掀开一个小小的缝隙，着一身红衣戴着头纱的女子从外头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她在老人的跟前跪下，双手交叠在胸前行了一个礼，随着她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极其妩媚温柔的眼睛，行过礼之后，她在老人身边跪坐下来，一伸手便握住了老人枯瘦如柴的手，止住了他行占卜的仪式。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贝玛揭下面纱，仿佛没有闻到香料与药膏焚烧在一起产生的古怪的味道，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仿若产自蓝田最好的美玉，在暖光中显出一种温润的美丽，“知者，我想要报仇啊，等待这一天，我已经等了足足十五年。”

　　十五年前年近二十出头的科尔多领军战胜了北漠原本的汗王，汗王的血脉被屠杀得干净，只剩下当年年近八岁的小公主躲在牛棚里逃过一劫。

　　在当年先汗王王妃的妹妹嫁入阿尔善部落，她年幼的女儿因为意外身亡，索性将长姐唯一流逝的血脉代替了自己的女儿，她与王妃原本就生的相似，小公主与亡女更是仿若双生子，在杖毙了亡女身边的奴仆之后，改名为贝玛的女孩儿成了阿尔善部落的明珠。

　　十年之后，这颗阿尔善部落的明珠嫁给了科尔多大汗，成为了对方最宠爱的女人，一时间英雄与美人的故事成了草原上最出风头的流传。

　　“贝玛。”巫者沉默了良久，微微抬头看她。

　　“您在意的是整个部族的生存，您并不在意坐在王座上的人是谁，我说得对么？”贝玛微微一笑，她生的明艳秾丽，这笑容里带着苦涩，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心痛，但大巫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您看到了，无论是罗刹还是大周，我们都是夹在其中求生存的弱者，阿列克谢的主人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她善于利用男人的心来做事，连罗刹自己的兵败给大周了，又何况是我们？科尔多是在让所有北漠的子民为他的野心送葬——就这样，您还坚定，他是您当初认可的王者么？”

　　“贝玛。”老人缓缓的睁开眼睛，透过缭绕的轻烟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美丽的女人，“你想怎么样？如果兵败我们退无可退，这是活生生的青壮年。”

　　“我只是想换一个坐在汗王上的人。”贝玛沉声道。

　　“你并没有孩子。”老人微微摇了摇头。

　　“既然阿列克谢的主人都做摄政的女王，为什么我不可以？”贝玛正色道，“知者，我需要您的支持，兄长已经握住了兵马，我需要您的占卜结果，告诉科尔多，明天是一场盛大的胜利。”

　　老人豁然抬头，一向混沌的眼眸在这一刻锋利如耀眼的刀。

　　“我会率领部族退回哈兰米尔草原腹地，无论是罗刹、还是大周，短时间内都是我们无法匹敌的对象，除了休养生息，暂缓一脉，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更何况哈图部落还在旁边虎视眈眈，虽然他被科尔多打败，但豺狼永远不可能臣服，他们只会伪装成谦逊的模样。”年轻的女子静静的说着，她的眼里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

　　“北漠从来没有女人做大汗的历史。”巫者迟疑得说道，“贝玛，你要选择得是一条看不清前程的孤绝的道路。”

　　“知者，总是要有人试一试的。”贝玛笑了，这个笑容极其纯粹，像极了七月里草原上盛开的多玛花。

　　“……我不能背叛祖神。”沉默片刻，大巫微微摇了摇头，“占卜的结果要明日黎明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才会出来，距离黎明还有时间，我只能帮你这么多。”

　　“……我明白了。”贝玛干脆的点点头，就像她到来的时候一样，这个裹着面纱的女人迅速的掀开帐子，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同与陈喜帅军到达的时候正过了子时。

　　他们按照之前商议的那样先派遣一队先行军前往靠近西面的大营放过烧粮草，见火起，则派兵冲阵。

　　沈秀的地图给的准确，先行的斥候小心翼翼的绕过一座座营帐，偶尔有巡查的校尉发现，尚且来不及示警便被一刀封喉。

　　月如弯钩，却清亮皎洁，接着冷月的辉光，他们慢慢朝着对方粮草的仓库靠近。

　　令人惊讶的是原本应该是军营重地的粮草大营戍守的士卒却很少，为首的斥候摸黑跳进去，在堆满的谷仓里伸手一抓，的确是饱满的青稞，他虽然有些惊讶，但一转头，想着自家晋阳殿下连阴兵都能请来助阵，如今不过是令对方粮草虚防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打定主意，扭身便走，一挥手，三十斥候分散开，将先前备好的霹雳子扔去谷仓之中。

　　北漠的吃食多用青稞和小麦磨成面粉，堆积在大营里的粮草都是易燃之物，这霹雳子一落地登时燃烧起来，噼里啪啦，火势越来越大，众人趁乱撤退，为首的斥候从怀中掏出一把火统，朝天枪鸣三声。

　　“得手了！随本将军杀！”陈喜见状大喜，扬臂一呼，他与李同各领一队人马便从南面与西面冲杀入营地之中。

　　呼喊之声惊醒了尚且沉睡的北漠士兵，他们素来骁勇，从乱军中惊醒很快由百夫长带着，以各自营地为守卫的基础，以五十人成阵，开始抵抗。

　　“大汗在哪儿？”忠心耿耿的亲卫在暗夜中厮杀，烈火随着原本贮藏粮草的仓库蔓延开，浓烟之中，难以分辨敌我，他们嘶声竭力的呼喊，想要寻找到他们誓死追随的王者，“保护大汗！保护大汗！”

　　王帐之中，帐中香的香味甜美醉人，贝玛静静地瞧着目眦欲裂的男人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即便是帐子外头的喊杀声也没能够让她惊慌失措。

　　“嗬，嗬——”科尔多喘着粗气，他费力的想要站起身来，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脆弱的像一只刚出生的羔羊。

　　“贝玛，大周人杀过来了。”乌日更达拉一掀帐子大步流星踏入王帐之中，他一身甲胄，腰上挎着马刀。

　　“你、你们……”科尔多眼眶都挣得红了。

　　“知者呢？”贝玛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穿着的繁复的长裙，换上一身骑装，烛光照射在她光洁的背脊上，显出一种羊脂玉的柔美，她这样美丽的女子天然就应该被男人捧在掌心娇养着，可下一刻她顺手取下放在一旁的匕首割断了长发。

　　“我派了人去保护知者。”乌日更达拉沉稳的说道，他注视着贝玛的眼神敬仰、恭敬，还带着关切，他是看着她长大的，随着老人们一一回归长生天，他是唯二在世还知道贝玛身世的人。

　　“——给你留一个战死的名声，怎么样？”贝玛瞧着科尔多，唇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下一刻，她手中的匕首灵巧的换了方向，她在科尔多跟前蹲下身子，双手握住匕首猛的插–入对方的心脏，鲜血溅起洒了她一脸，她却毫不在乎的顺手一抹，“哥哥，走吧。”

　　乌日更达拉顺服的跟在她身后，推到了烛台。

　　杀出王帐，乌日更达拉护着她二人朝东面逃去，很快与阿日善部落的将士们聚集在一起，大巫由亲卫扶着上马，面色阴沉的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一路朝着东面撤退，沿途收敛了不少逃逸的士卒，当中包括王帐下的亲卫。

　　“大汗，大汗他，他命我领着大家护送大巫撤退。”美丽的女子哀恸的流泪，火光替她绝美的容颜又添上了一层颜色，越发显得楚楚动人，原本有些怀疑的王卫下意识的相信了她的话，生死之前，便是他们也愿意牺牲自己让她活下来吧，更何况还有大巫——只要巫者还在，他们便还能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将军，有人逃走了。”殷佐的军令只是袭营，乱军之中，对方阵营已乱，除了战死的，更有不少北漠人葬身火场，眼瞧着有人逃跑，下属们不由跃跃欲试超二人请战。

　　“咱们出来，渭城虚防，如今既然北漠退却，合该鸣金收兵才是。”陈喜想要趁胜追击，眼瞧着天色微亮，李同一把拉住他。

　　陈喜想了想，到底同意了他的做法，二人鸣金收兵，又打理战场，等到日出东方，天色渐渐亮起来，这才凯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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