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为了迎娶女神而奋斗

　　随军的太医姓王，名元素，一身医术称得上家学渊源。

　　他的父亲王素问是如今的太医院院判，王家所学之长在于外伤，王素问算是博采众家之长，历来主要给皇上与诸位王公大臣们开诊，他医术高明且德行出众，并不一味开药，反而根据病人的病症深浅来对症下药，富贵人家的子孙多娇养，有时候便嘱咐对方竟饿上一顿，反倒好了。

　　只是他到底年迈，这回皇上御驾亲征便没有跟着随侍，而是他的儿子王元素跟过来。

　　王元素今年四十出口，生的瘦削，微微留着胡子，瞧着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小王太医还请替爹爹看看。”他进门的时候殷佐已经将皇上的创口清洗干净了，见他进门来，忙抬起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眼巴巴的瞧着他，王元素不觉心头一软，王家医术传承，历来是父传子，父子之间十分亲近，他的幼子与殷佐同龄，如今见着殷佐便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

　　“殿下手法果断，创口清理得很及时。”王元素也不推脱，放下药箱，借着洗净了手先替皇上看了看伤口，见殷佐已经将皇上受伤的左肩清理干净，甚至他还用银的镊子将创口翻开细细检查了一番，确保没有遗留下破碎的铁片等影响伤口愈合的存在，不由赞叹一声。

　　他素来仔细，等检查完伤口，又细心包扎好，王元素这才替皇上诊脉开药，魏平忙盯着宫人去熬药，他原本是打算做药丸子而后用黄酒送服的，可到底渭城不必在长安，需要的药材一时半刻就能找到，只得就地取材做汤药给皇上服用。

　　“爹爹，先喝些粥才是。”殷佐守在旁边，脸上泪痕犹在，人却已经冷静下来，随行的龙禁尉在魏平的吩咐下替皇上熬粥和内服的药，见他哭过了，这才有人凑过来打水来给他净面。

　　这一回出宫，因是在边城，父子两也算得上轻装简行，身边一个女子也没带，服侍的除了梁九功与魏平两个内侍，其余都是皇上的亲卫，这些人文韬武略的不在少数，只是在服侍主子上委实比不上内侍们眼疾手快。

　　“佐哥儿，去歇着吧，这里有梁伴伴他们守着呢。”皇上见他守在旁边，不时给自己端水倒茶不由心中熨帖。

　　他由着小少年服侍着自己吃了粥，这才壮士断腕一般将放得温热得中药一口饮尽。

　　说来也好笑，皇上统御六合，兢兢业业，唯一惧怕的竟是喝药，只是他一向身子强健，认真算一算已经许多年没有喝过中药，这会子当着儿子的面，老父亲爱面子的想法生出来，少不得还是要装作漫不经心。

　　“爹爹，含一颗糖便不难受了。”殷佐笑着给皇上喂了一颗糖，他拿的是渭城的特产之一的麻糖，用小麦制成，撒上了一些芝麻。殷佐天生便心细，虽然皇上极力掩饰，但对方太过迅捷的动作反而暴露出他的小缺点，只是在小少年眼中看着，反倒觉得自家爹爹有几分小可爱，只是他深谙在宫中生存的看破不说破的想法，伸手扶着皇上慢慢躺下，替他掖了掖被子，柔声道，“爹爹，你且睡一会儿，万事有我呢。”

　　皇上原本一夜未睡便觉得很疲惫，王元素替他开的药方里也有安神的药材，服用之后不一会儿他便自然而然的睡着了。

　　这头皇上睡着了，殷佐见他伤的沉重，便跟王元素商议一声，暂时在旁边厢房里替他铺了一张床，这几日便暂时在殷佐的院子里住着，好守着皇上。

　　才将铺陈抱过来，戚晏的亲兵又来请，原是戚晏亦是受伤，先头还不觉得，才吃着东西竟是直接晕倒过去了。

　　“戚将军镇守平安州事态重要，还请王太医多费心了。”殷佐送他出门，这才回头守着皇上。

　　皇上这一睡，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他疲惫的睁开眼睛，殷佐抱着书守在他旁边的脚踏上，天气炎热，小孩儿脑袋一点一点的。

　　“爹爹，你醒啦，觉得怎么样？”殷佐听见响动忙睁开眼睛站起身子跑到一旁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温热的参茶端给皇上。

　　“咳咳，佐哥儿，怎么没有去午睡？”皇上就着他的手喝了一杯参茶，这才温柔的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他感受到这样的虚弱无力。

　　“我要守着爹爹呢。”殷佐认真的说道，他见皇上想要起身，忙坐到他旁边，扶着皇上慢慢坐了起来，还细心的在他身后垫了两三块软枕，“方才爹爹休息的时候，我已经命梁九功封锁了消息，只请戚晏将军来议事，只是听王元素说戚将军也受了重伤，如今还在昏迷之中，不过爹爹不用担心，我已经通知了戚将军的副将，传令下去，令斥候按照十二个时辰分成六班，轮番探查对方的消息；还有小队沿着金水河沿岸，寻找哥哥和姐姐们的踪迹。”

　　“辛苦佐哥儿了。”皇上略微吃力的坐起来，伤口比他想象的要深，足可以见到骨头，太医给他用药过了，这会子感觉骨头里的痒和痛一阵一阵的传来，饶是他是铁血的男儿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叫出声来。

　　“爹爹你睡了有四个多时辰，王太医在外头厢房里住着，我再请他过来给您诊脉，您可有什么想吃的么？只要不是大鱼大肉这一类太油腻的，我都吩咐小厨房给您做。”魏平听见响动端了热水近来，殷佐取了帕子替他擦拭头上的汗，“天气炎热，爹爹如今不能用冰，渭城里头条件不如宫里，只得挨一挨了。”

　　“戚晏也伤着呢？情况可还好？”皇上靠在软枕上微微咳嗽了一声。

　　“情况也还好，只是伤口是横贯了他整个右后背，王太医替他施针好歹将血止住了，伤口也包扎了，跟您一样，每隔四个时辰便要换一回药。”殷佐轻言细语的说道。

　　“微臣见过皇上、六殿下。”父子两个清清静静说着话，梁九功引着王元素过来，后者朝着二人行了礼这才正声说道，“微臣是来给皇上换药的。”

　　“王太医是从戚将军哪里过来？他这会子怎么样了？”殷佐乖乖的退开一步，方便他给皇上换药。

　　“人仍旧昏迷着，好在烧退下去了。”王元素言简意赅，“他年纪轻轻的，常年在外驻守，到底落得一身毛病，这一回算是连着引得身上的旧伤都爆发了，不过也是好事，正好能替他除根，只是这前头守城，只怕他就排不上用场了。”

　　“往日大军一应调遣都是戚晏这头，你悉心替他调养便是。”皇上沉默了片刻，正色道，“戚将军忠义为国，朕不是那样枉顾手下姓名强压着戚晏要带伤御敌的暴君，只是临阵换将是大忌讳，这满城里头的军马到底要点一个人来负责才是。我记得他的偏将齐国公陈家的族人？他性子急躁，如今朕与戚将军有疾在身，恐不能时时应对北漠之敌，若是对方出圈套，朕恐他会入了套子里。”

　　“爹爹若是担心，不若让我来。”殷佐想了想，主动请缨，“我知晓战争惨烈，守城残酷，可只要三姐姐他们一道，里应外合想必不是什么难处。”

　　“渭城之后，沃野千里，若是兵败，血流成河——佐哥儿，你准备好了么？”皇上沉默了半晌，再次抬头看着目光灼灼的小少年，“朕接受不了你失败的后果，身后万千的百姓也接受不了你失败的后果，你明白么？”

　　“爹爹，我明白的。”殷佐坚定的说道，“我知晓很难，这次边军里头副将有五六个，单独拔擢任何一人其余人未必服气，若是有更好的人选，爹爹当初也不会千里迢迢调戚将军戍北，但如今，满城将士，只有我的身份最合适，纵然有人不服气，可我下了命令，他们碍于皇子的颜面也不得不从。”

　　“……佐哥儿，朕将这渭城上下都交给你了！”皇上微微阖上眼眸，沉思了片刻，郑重得朝着殷佐微微一笑，朝梁九功招了招手。

　　后者看懂了皇上的意思，转身出门去，不到片刻，从书房里回来，双手捧着一个匣子。

　　“这是调兵用的虎符，原本有一半在戚晏手上，朕御驾亲征到了渭城，他便将另一边虎符上缴了。”皇上到底身体疲惫，略微说了几句话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示意殷佐从梁九功手上接了虎符，这才转头道，“魏平，拿笔墨来。”

　　“是！”魏平听了吩咐，忙递上纸笔和小案桌，皇上半靠着软枕，抬起笔写下诏书，等笔墨一干，皇上便命梁九功取印来盖上，因是在外，比之当初册封赵王为王时候辞藻典丽的诏书，这一回册封殷佐为晋王的则显得十分简单，只是简单说明因果，便册他为王。

　　“恭喜六殿下，还请殿下听封。”梁九功见皇上朝着自己略微颔首，将宣纸展开朝着殷佐笑道。

　　“儿子必然不会辜负爹爹的期望。”殷佐后退一步，在陶土烧制的地砖上跪下来，朝着皇上行了礼，抬起手来恭敬的将诏书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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