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风知我心

　　外婆醒来之后，显然没太想起来为什么会在医院里躺着，但是她看了一眼在陪护床上睡了一晚的顾宁秋，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怜爱和疼惜。

　　她虽然有许多儿女，却没有一个陪伴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来，她几乎已经把顾宁秋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对待阮若灵也如同亲孙女一般。

　　她年纪有些大了不记事，她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一看到顾宁秋，她就觉得莫名地安心和熨帖。

　　顾宁秋在小床上睡得显然不是很踏实，醒来的时候神色有些憔悴，但是一看到外婆已经清醒而且脸色不错，顿时有些欣喜：“江奶奶，您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外婆摇了摇头，想坐起身来，顾宁秋连忙去搀扶她：“您慢点，我叫医生过来看看吧。”

　　“啊呀，不用啦，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得很呢。”外婆摆摆手，让她别按铃，“我这是怎么啦？怎么突然就进医院啦？”

　　顾宁秋耐心解释：“大概是烧饭的时候煤气泄漏，您昏倒在厨房里了，好在阿彧及时发现，把您送医院来了。”

　　外婆艰难地回忆着：“啊哟我这记性啊，真是一天比一天不中用咯，哪天要是一不小心死在家里啊……”

　　顾宁秋赶紧打断她：“您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怪不吉利的。”

　　外婆捂住嘴：“哦哟哦哟，我真是老糊涂了，以后不说了不说了。”

　　“这次多亏了有阿彧在，才没出什么大事。”顾宁秋笑了笑。

　　外婆却有些悲观：“宁秋啊，你说这阿彧也不会天天就在家看着我这老婆子，他不还得上学去吗。我就想啊，之前他小舅也说要把我送养老院去，我早就琢磨着这事了，正好阿彧搬过来了，我也就没在想那事。”

　　顾宁秋已经明白了外婆的意思：“您是说，您想住养老院了？”

　　外婆点点头：“宁秋啊，你也知道的，我这辈子也没享过几天福，好不容易有个乖孙来了，我也想多看他几眼，可是你说我这脑子一天比一天糊涂，要是再出什么事，恐怕……”

　　“江奶奶，这事等您出院之后再说吧，也问问阿彧的意见。”

　　“行，行。”

　　但是江奶奶去养老院的事，却在她出院之前就敲定了下来。

　　钟彧和阮若灵放学去医院看望外婆的时候，顾宁秋就把这事告诉了钟彧，让他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外婆去了养老院，他也得一个人生活了。

　　钟彧思考了一会儿，问了一句：“外婆之前有出过类似的事吗？”

　　“之前没有，不过最近她确实更加容易忘事了些，有时候跟她说了一件事，她转头就忘了。”顾宁秋回答道。

　　钟彧叹了口：“阿姨，把外婆送去养老院吧，我也没办法一直照顾她，我怕……再出什么事情……”

　　顾宁秋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养老院那边我来联系就行。”

　　“阿姨，已经很麻烦您了，这件事我自己来处理吧。”钟彧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老是麻烦顾宁秋，他打算让张锐青帮忙把外婆送去S市的养老院，至少条件比这里要好许多。

　　顾宁秋有些意外钟彧不符年纪的责任和担当，颇为赞许地看着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阿姨说，毕竟江奶奶对我们也有恩，你不用过意不去。”

　　“谢谢阿姨。”钟彧点了点头。

　　虽然外婆坚持说自己已经没事了要出院，顾宁秋还是让她在医院静养几天，一是医院有医护人员照顾，二是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也好放心一些。

　　他在电话里简单地和张锐青说明了一下情况，张锐青办事他一向放心，但还是说了一句不要告诉他爸。

　　他打完电话，转过身发现阮若灵也从病房里出来了。

　　“养老院那边我拜托我朋友帮忙联系了，我想这两天先帮外婆整理一下要带过去的东西。”钟彧把手机揣回口袋，想再回病房看看外婆。

　　“我帮你吧。”阮若灵抱着书包，似乎是打算回去了。

　　“不用了，收拾一下行李而已。”钟彧想着阮若灵平时又要帮她妈妈干活，又要忙学习，肯定已经很辛苦了。

　　“我是怕你不知道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阮若灵提醒道。

　　“我看上去这么没有生活常识的吗？”钟彧郁闷。

　　“是有点……”阮若灵很诚实。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不知道外婆平时都用哪些东西。”钟彧坦白，“那你等下我，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阮若灵点点头，看着他走进了病房，门没合上，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瘦高的少年弯下腰去和病床上的老人说着话，依旧是有些别扭的方言，少年变声期略微低哑的嗓音听起来有几分可爱。

　　阮若灵不自觉地看着他的背影发起了呆，思绪开始神游。

　　钟彧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愣愣地站在病房门口，忍不住笑了笑，轻轻带上门，捏了捏她在长发间露出的耳朵。

　　阮若灵被左耳突然传来的触感吓了一跳，慌忙捂住了耳朵，她回过神来看见钟彧一脸笑意地站在她面前，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发什么呆呢？”钟彧问。

　　阮若灵赶紧摇了摇头：“没什么，快回去吧。”

　　两人放学后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才去医院，所以这时也不太饿，阮若灵就直接跟着钟彧回了他家，想先帮他简单地整理一下。

　　结果还真被阮若灵说中了，钟彧看着外婆房间了堆了很多她平时舍不得扔的东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无从下手的感觉。

　　“是不是人老了都很念旧啊，这些东西都这么旧了怎么还不扔掉？”外婆的房间虽然杂物多，打扫地很干净，也没什么灰尘，钟彧随手翻了几样东西，转头问阮若灵。

　　“也许吧。”阮若灵随口答了句，她很快就找到了外婆放常穿衣服的柜子，“钟彧，你有行李箱吗？”

　　“有啊，我去拿过来。”钟彧搬过来的时候用了不少箱子，反正有张锐青当免费车夫，他就算把他房间里的东西全搬过来都没事。

　　钟彧随手拖了一个大箱子过来，看着阮若灵跪坐在地板上将衣服一件件整齐地叠放进箱子里，他坐到了她身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阮若灵突然停了下来，有点无奈地看着他：“所以你就这样看着我什么也不干吗？”

　　钟彧猛然惊醒，伸手扯了一件衣服就想叠，明明是他说不用帮忙的，结果现在就这么看着人家忙活，他顿时有点不太好意思。

　　阮若灵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还是别添乱了。”

　　妥妥地被嫌弃了……

　　“你去把卫生间里的日用品收拾了吧。”阮若灵看着他可怜巴巴蹲坐在那里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

　　钟彧赶紧跑去卫生间叮叮哐哐地收拾起来，阮若灵看着他毛手毛脚的样子有点好笑，之前她更觉得他像一只桀骜不驯又不合群的狼，脾气差得很，一点就爆，现在觉得他好像更像一只家养犬，有时候有点傻，又傻得可爱。

　　两个人忙活了一阵，却还有一大半东西堆在那，正好暮色已沉，刚刚吃的东西经过一番折腾也差不多消化完了，钟彧提出休息会儿吃点东西。

　　“辛苦你了，还特地过来帮忙。”钟彧看着整整齐齐的行李箱，忍不住心里感叹阮若灵未免也太贤惠了吧。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阮若灵合上了行李箱。

　　“你饿不饿？我去做饭吧，你去客厅歇一会儿。”钟彧起身就朝厨房走。

　　“你还会做饭？”阮若灵有点诧异。

　　“炒个饭而已，小菜一碟。”钟彧语气轻松。

　　结果钟彧刚夸下海口就有些懵逼，他以前因为家里经常没人，煮饭阿姨有时候不在，他也会自己简单地煮个面炒个饭什么的，但是那时他家里用的都是电磁炉，现在外婆家只有煤气灶。

　　他下定决心不能向阮若灵求助以免丢脸，拿着手机查了半天怎么开煤气，好不容易点着了灶台，也不知道火候开了多大，手忙脚乱的往里面倒油。

　　结果也不知道是哪里操作不对，锅子一下子就着了，火苗“蹭”地一下蹿了起来，差点烧着他头发。

　　钟彧吓得目瞪口呆，瞬间大喊大叫起来：“我操！阮若灵快来救我！”

　　“怎么了？”阮若灵听见动静，赶紧跑进了厨房，就看见钟彧拿着锅盖挡在身前离了灶台一米远，一脸惊慌失措地看着她，阮若灵很不厚道地被他的表情逗笑出了声。

　　阮若灵一脸笑意地拿过了他手上的锅盖，走过去淡定地盖在了着火的锅子上。

　　“你不是说你会做饭吗？”阮若灵好笑地看着钟彧。

　　“我没用过这种煤气灶……”钟彧惊魂未定，一脸委屈，平时凶巴巴地上挑着的眼角耷拉着，像只犯了错的小狗。

　　“哎，你出去，我来。”阮若灵解下了他身上的围裙，系到了自己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圈干净利落地绑了一个马尾辫，就开始从冰箱里拿菜出来，动作娴熟地洗菜切菜洗锅炒菜，一气呵成。

　　钟彧觉得阮若灵此时像一个美人救“英雄”的女侠，每一个做菜的动作都帅气无比，而他刚才在阮若灵面前演的简直像一出闹剧，亏他还信誓旦旦地对她说炒个饭小菜一碟。

　　真的是他妈太丢脸了！

　　“我说钟彧，家里也没有剩饭了，你刚才是打算用生米来炒饭吗？”阮若灵挑着眉毛，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他妈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阮若灵用冰箱里仅剩的食材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又指挥着钟彧煮了饭，虽然他没什么煮饭经验，不过还是按部就班的完成了，最后煮出来的饭还算不功不过。

　　钟彧一脸期待地看着阮若灵把菜端上桌，她还没把盘子放下来，他的筷子已经迫不及待地伸了过去。

　　“阮若灵你做饭不是跟你妈学的吧，这么好吃。”钟彧忍不住发出赞叹。

　　“我说是我自学成才的你信吗？”阮若灵逗他。

　　“信。”钟彧一脸认真。

　　阮若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是跟江奶奶学的。”

　　“感觉比我外婆做的还好吃。”钟彧赞不绝口。

　　“这话要是被江奶奶听见了她该伤心了。”阮若灵眼睛笑成了月牙，她突然问了一句，“钟彧，你真的会做饭吗？”

　　钟彧楞了一下：“恩……勉强会煮个面炒个饭，味道不保证就是了。”

　　“那江奶奶去了养老院以后，你晚饭自己做来吃吗？”阮若灵继续问。

　　“我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行了。”钟彧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阮若灵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你要不要，到我家来吃？”

　　钟彧没反应过来：“嗯？”

　　阮若灵急忙说道：“不是，我什么都没说。你以后别进厨房了，我怕你把厨房烧了。”

　　“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怕你把厨房……”

　　“不是，上一句。”

　　阮若灵叹了口气：“我说你来我家里吃吧，虽然上学的时候基本上是我妈做晚饭，不过好歹比外面的店干净一点。”

　　钟彧听了这话其实心里有点窃喜，但是表面上还是欲拒还迎地忸怩了一下：“这不太好吧，太麻烦阿姨了。”

　　“你可以一个月给一次饭钱，之前我妈太忙了，就让我来江奶奶家吃饭，也是一个月给一次钱。”阮若灵顿了一下，“虽然江奶奶经常不肯收。”

　　“啊……这样，行啊。”钟彧努力忍着笑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周末能吃到你做的饭吗？”

　　阮若灵沉吟道：“应该能吧，不过我也不是每次周末都在家里。”

　　“不在家你去哪？”钟彧有点奇怪。

　　阮若灵好像有点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类似于做家教之类的，总之有时候不能回家做饭。”

　　“补贴家用？”钟彧大概明白了。

　　“差不多吧。”阮若灵随口答道。

　　两个人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钟彧突然想到之前有几件他挺在意的事，他觉得今天阮若灵话挺多的，连带着饭量都大了点，就又问了一句：“之前你跑到小花坛那边吃饭是什么情况啊？”

　　阮若灵已经快把这事忘了，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而已。”

　　“你该不会在食堂被人欺负了吧？”钟彧一想到那些人就生气。

　　阮若灵放下了筷子：“挺久以前的事了，后来我就不在食堂吃了。”

　　“谁欺负你？”钟彧追问。

　　“太久了，我都不记得了。”阮若灵叹了口气。

　　好像在这个学校，谁都有可能成为校园暴力的帮凶，她根本没有闲暇一个个去记。

　　“那开学那天呢？你为什么浑身湿透？”钟彧继续问，这事总归过去没太久，她肯定还记得。

　　阮若灵难得很坦白：“那天来得有点晚，有人在教室门上放了水桶，所以后来我都是第一个到校。”

　　钟彧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我操又他妈是谁啊？”

　　阮若灵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了会去揍人吗？”

　　钟彧眉毛一挑：“你说呢？”

　　阮若灵叹气：“那还是算了，我不想让我妈再去一次学校。”

　　“重点在这里吗？”钟彧气个半死。

　　“其实后来我有偷偷报复过他们。”

　　钟彧有点惊讶：“怎么报复的？”

　　阮若灵一本正经地说道：“在他们桌洞里放了蟑螂。”

　　钟彧被她逗笑了：“我靠，没看出来你还挺会恶作剧的啊。”

　　“是假的，真的我也不敢抓。”阮若灵补充道，“不过这种事做了一次两次总会被猜到的。”

　　“要是他们知道了会继续欺负你吗？”

　　阮若灵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你以后尽管恶作剧，他们要是找你麻烦，我帮你揍他们。”钟彧撩了撩袖子。

　　“钟彧，你怎么老是鼓励我做坏事啊？”阮若灵有点想笑。

　　“和他们对你做的那些事比起来，这根本不叫坏事好吗？”钟彧有点义愤填膺。

　　阮若灵笑了笑，她有时候觉得钟彧一直都在一往无前、不计后果地奔跑着，在他眼里一切麻烦和障碍只要动动拳头就能解决，虽然看上去有点一头热血，但是这样的单纯和固执正是她所缺乏的。

　　她总是考虑太多，所以容易停下脚步，茫然四顾却有点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钟彧就像是一盏明灯，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照亮了方向，他强有力的手穿过了层层迷雾，牢牢地抓住了她不停下坠的身体。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快吃吧，吃完你洗碗。”

　　“你不怕我把碗摔了吗？”

　　“反正不是我家的碗。”

　　吃完饭，监督钟彧洗完了碗，天色已经很晚了，阮若灵想起自己作业还没写，就想着要赶紧回家写作业。

　　钟彧想送她回家，走到门口的时候阮若灵却转过头来让他别送了：“就几步路而已，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你要是有什么题不会做打电话问我吧。”

　　阮若灵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哪里有题不会，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我走了，明天见。”

　　钟彧目送着她的背影渐渐融入了夜色，突然又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安，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天唱着歌的阮若灵，孤独落寞的神色，身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钟彧想到这里，心脏像是被狠狠抓了一下，他摸了摸口袋确认带了钥匙，就带上了门，快步走到了阮若灵旁边。

　　阮若灵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却没问他为什么跟上来，两人默默无语地并肩走在没有路灯，只有几家人家透出来一点光亮的弄堂小路上。

　　钟彧想着今天的阮若灵似乎格外坦率，要知道以前他问她那些问题，她不是沉默就是直接把他堵了回去，他心里有些触动，觉得似乎经过了在医院那次拥抱之后，他们两个又更加亲近了一点。

　　他很珍惜愿意对着他剖白自己内心的阮若灵，他觉得此刻只是静静地走在她的身旁，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声，偷瞄几眼她眉目如画的侧脸，就感觉心里十分踏实和安心。

　　但是他又挺怕其实现在看到的阮若灵也只是暂时卸下心防而已，如果他哪一天又不小心触及了那些她不愿意说的事，她会不会继续立起满身的尖刺，不许他靠近半分。

　　从外婆家到阮若灵家，走得再慢也不过几分钟，钟彧已经不自觉地放慢了步调，一段并不长的路还是走到了尽头。

　　顾宁秋已经关了店，阮若灵掏出了钥匙直接绕去了侧门，却发现钟彧还跟在她身后。

　　“你回去吧，我都到家了。”

　　钟彧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现在不是很想走的心情，毕竟也不能真的赖在别人家里不走了，他只好停下了脚步：“有事打电话。”

　　“就一个晚上能有什么事？明天不就去学校了？”阮若灵笑了笑，钟彧怎么就对打电话这件事这么执着呢。

　　“那我走了啊。”钟彧还是站着不动。

　　阮若灵怕她再不进去，钟彧能直接站在这变成雕塑，所以赶紧说了句“拜拜”，就想推门进去，结果又被钟彧喊住了。

　　“你以后别一个人躲起来吃午饭了，和我一起吃吧，你们学校花坛景色也没这么好吧。”钟彧半开玩笑地说道。

　　阮若灵笑了笑：“知道了，明天见。”她已经推门进去了，冲钟彧挥了挥手，轻轻关上了门。

　　钟彧呆呆地看着合上的门，叹了口气，才转身往回走。

　　没走出几步路，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杜衡，自从那天他们从网吧跑出来之后，他没再去过网吧，也没跟杜衡联系过。

　　“喂？”

　　“你这两天怎么不来网吧开黑了啊？我一个人单机无聊死了。”杜衡开门见山。

　　钟彧想起网吧就一阵火，他长这么大还没差点被警察逮住过：“拜托，我可不想被警察抓。”

　　“我跟你说那天的事纯属意外，就我妈前男友，居然匿名举报我们家网吧聚众吸毒！我操他爷爷的，不就是被我妈甩了吗？男人因爱生恨起来还真没女的什么事了，张嘴就来也不怕嘴上长痔疮。”

　　钟彧听着有点愣，一方面是杜衡的话里面信息量有点大，另一方面是杜衡骂起人来还真是挺牛逼的：“你妈前男友？聚众吸毒？什么情况？”

　　“我爸妈离婚了，我妈一天一个男朋友不带重样的，这次这个被甩了以后就有点精神失常。”杜衡显然已经习惯了。

　　“那你家网吧没事吧？”钟彧有点担心以后自己都没地方玩游戏了，那他就得盘算着在家里装台电脑，还得拉网线。

　　“就抓了几个小屁孩，被家长领走了，其实我们这片管得也没这么严，最后也只是稍微罚了点钱。”

　　“只要警察别再来就行。”

　　“放心吧，来不了，那男的因为造谣被抓进去几天，估计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怕你妈又来个因爱生恨的前男友。”

　　“我妈这两天说是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打算孤独终老。”

　　“那她也有一卡车的前男友。”

　　钟彧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走近那个现在已经没人等着他的家里的时候，他的心有点放空，但是嘴上还是不停地和杜衡扯着皮。

　　他就像是每一脚都踩在云端，刚才和阮若灵呆在一起时的踏实感，正在一点一点被浓郁的夜色消耗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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