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后宫佳丽三个人
“死囚?”
“嗯。”李尧庭正色将头一点,“那位死囚在行刑以前便被人下毒,害死在了牢中,死前最后一幕,正就在我牢房旁。他大口大口地呕血,血色发黑,吐了一地。后来听那一日抬走他的两名狱卒闲话说起,抬他去时,感觉他的身子轻飘至极,像是五内皆被掏空了,手脚虚浮,状若油尽灯枯病死之相,可却是中毒之故。”
他话毕一顿,就见瑶鸿倏忽瞪大了眼,面色骤变。
他明白她已是想到了。
“当日我还并不在意,也是过后越想,才越觉不对。元后林氏死时,也是这般……”
瑶鸿蓦地蹙紧了眉心:“哥哥是说……婉瑜的死,或许并不因为病重?”
“那阵子因你伤心过度,我亦有留意过,细细问了林氏死状,当时便曾有过怀疑。可王府请的大夫信誓旦旦,咬定说是病累所致,我一个外姓不好插手,便也就将这点怀疑压了下去。如今没成想,竟机缘巧合,会在南楚见到这样一出。我且不知那位大夫是如何瞧的,又为了哪般缘故势必要下病死的定断,只说元后林氏的死相,怕是还大有文章在。”
瑶鸿听他道完,蓦然便只觉心头一沉。
当日王府里头,林婉瑜不过占着一个正妃的虚名而已,无论对谁,早已是与世无争了,为何却还会有人想要害死她。这样丧心病狂地对她一个病弱姑娘下手,除了孟静娴,瑶鸿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就像上一世的李慕云,即便入了冷宫,也逃脱不了最后的结局——被孟静娴设计,送去南楚一样,明明已经做了废妃,再不会成为她的阻碍了,却仍要被她置于死地。
林婉瑜也是。
明明对她毫无威胁,却也仍要被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瑶鸿忽起的浑身颤栗,孟静娴是病态的,她以为自己对萧景行的爱慕,定然也能换来一个对等的结局,可当她发现一切不过自己一厢情愿时,无法接受,失了理智,便要除尽萧景行身边所有的人。
而她用的这副毒……
瑶鸿冷下眼来:“哥哥可知,这样的毒||药,可是南楚独有的?”
“就知道你要这样问的。”李尧庭道,“我料想你若知晓此事定是不会善罢甘休,是以当日还在南楚天牢里时,便替你竭力打听了一番,这样的毒||药,于大梁十分罕见,但在南楚倒有许多,是南楚独有的。”
“一个深居王府的妃子,也是名门之女,去哪里弄来这种东西……”
瑶鸿喃喃自语,就听李尧庭问了声:“妹妹说什么?”
她方才抬起头来,意识到是自己话不留神,脱口说出来了,便又微微一笑摇摇脑袋:“没什么,只是好奇是谁要害她。”
“无论是谁,此人定与南楚有关联。”
李尧庭这一声话落,瑶鸿却觉心头像是豁然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敞亮极了。脑袋里头勘勘飞过一串又一串的大字,皆是“裕安王裕安王裕安王”,“萧景祉萧景祉萧景祉”。
是了,萧景祉既能为了她去戕害李慕云,那再助她一臂之力,加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有何难。
瑶鸿忽地咬紧了牙根,孟静娴借萧景祉的手,非但害苦了李慕云,还早在王府里头,便已下手弄死了林婉瑜。
瑶鸿两眼瞪得发红,此时此刻念起,便直想生吞活剥了她。
她忽一抬首,问李尧庭:“哥哥可有法子,再将那副毒||药给弄一些来?”
“妹妹是想做什么?”
“我视林氏为亲妹妹,绝没有办法知她惨死却无动于衷。哥哥要扳倒害你的那位王爷,我也要扳倒害了我与林氏的人。”
“你已心中有数,知晓是谁做的了?”
“是。”
“好。”李尧庭便二话也不再多问,直截了当就应了下来,“妹妹你若认定了,就只管放手去做,有哥哥在一日,便是刀山火海也要为你担一日。你要的东西,我今日回后便派人去找,想要寻它应也不难,不过是会费上一些时日而已。”
“只要能够扳倒那人,费一些时日又有何妨。”
瑶鸿眼中露出一瞬的凶光,牙关紧咬,恶狠狠道。
李尧庭与她自幼一处长大,见过她的各种模样,只是这样凶残的妹妹,倒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原来她要凶起来,也是超凶的了。
……
那一日在御书房里,李尧庭与瑶鸿又叙了许久的旧,直到躲在院中的萧景行已然来回转了几十个圈,实在是不好再拖下去了,李承贵才擅作主张轻叩了叩门。
李尧庭又与萧景行道了几声,方才告退。
就在李尧庭出宫后没几日,听闻宫里传了消息出来,钦天监夜观天象,竟见荧惑星入太微,似冲煞帝位。就在满朝文武皆惴惴不安揣测的当口,萧景行又接连颁下了几道旨意。
颁的第一道旨,是去岁夏时起便遭旱灾的边塞地区,因旱情一直延绵到了今春,听闻边塞一带已有流民四起,萧景行命裕安王前往平乱。
这一道圣旨,将萧景祉发出了京城,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是意在架空裕安王。裕安王奉旨平叛,少也要花上一年半载的工夫,这一年半载里,裕安王不在京中守着,则那些留于京中的势力还不就是刀俎间的鱼肉,任人宰割。何况边塞流民之彪悍,素来是出了名的,裕安王此一去,光是一年半载能否回得来还另说,若遭不测,又有哪张嘴能说得清。
文武百官明里暗里皆在议论纷纷时,萧景行却又下了两道旨。
第二道,是恢复原五军都督府左都督李尧庭的官职,第三道,则是晋容嫔为容妃。
三道旨意一下,即便是瞎子也该瞧出来了,一弃一捧,陛下是要重新重用李氏一门,防着裕安王萧景祉。
宫外李家的大门外重又热闹了起来,往来恭贺的车马络绎不绝,宫里头,瑶鸿住的承乾宫宫门前,一夜之间也是门庭若市。
这样的日子,宜妃孟静娴自然是要来的。
距上一次萧景行要她禁足宫中,转眼也已过了数月,孟静娴趁着春猎前夕向萧景行请了一道口谕,以萧景行携李慕云去行宫后,她一人于后宫主事不便为由,解了萧景行对她的禁足。于是这一日复容妃的旨意才下不久,孟静娴便上赶着来了。
人未现身,一声“恭贺姐姐”倒先钻进了瑶鸿的耳。
瑶鸿人在桌前站着,正在习字,余光已然瞥见她进来了,却不停笔,直至孟静娴行到了近前,方才一抬眼皮子,瞟了她一眼。
瑶鸿初习字时,便和镜子里映的一样,是反着写的,她做仙又用功,硬是练了一手漂亮的反字。只可惜后来上了天才发现,她这一手反字竟没人看得懂。于是小镜仙瑶鸿才又不得不重新去练,逮到机会就喜欢研磨提笔。
只是她习惯了反着写,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写法,再正着写字时便总觉得别扭,落笔也跟着歪歪扭扭,像狗爬的一样。孟静娴进来时,正就见她埋着头,神情专注,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狗爬。
她没见过李慕云写字,只知道李慕云将门出身,才情肯定是不及书香门第的小姐的,却没想到李慕云写字,竟也像是耍刀一般,满纸命案现场。
孟静娴禁不住“噗哧”一声便笑了。
这一笑,反倒惹得瑶鸿又是两眼一翻,跟着也抬起头来。
“你笑什么。”
她两眼冰冷,盯着孟静娴,孟静娴才又“咳咳”两声道:“姐姐瞧着文文静静,不像是大将家的女儿,可这龙飞凤舞的风采,却是出卖了姐姐。人说字如其人,姐姐平日里实在掩得极好,原来还掩着一颗糙汉子的心,是我不知的。”
她笑得倒甜。
面上恭维话里嘲讽,一番虚情假意,这么些年了还是只会这一套,也没一点长进。
瑶鸿一声嗤之以鼻,直接便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她:“宜妃何必如此虚伪,瞧不起就瞧不起,直说便是,我也不是宜妃这般,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话音一落,当场就见屋里的人“唰唰唰”全变了脸色。
非但孟静娴的面上难看,就连瑶鸿身旁的怜香、屋里站着的承乾宫的宫人等等,也是张张脸上五味陈杂。
怜香暗暗拉一拉瑶鸿的衣袖:“主子你在说些什么……”
瑶鸿本来就气,因孟静娴嘲笑她字写得难看,心中气不过,再一想到她联手裕安王下毒谋害林婉瑜的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一回与她已然撕破了脸,如今又来扮什么姐妹情深?瑶鸿干脆也不写字了,停笔一搁,冷眼上下打量着她,问:
“宜妃进我宫中,就这样随便?你我今日虽然平起平坐,但我入王府便比你早,论资排辈也比你长,见了我为何不行礼?!”
孟静娴一怔:“姐姐过去……怎不见这样讲究……”
“过去是过去,如今是如今,宜妃总念着过去的事,过去就有那样好?宜妃如此不长进,今日已这样了,来日可还如何斗得过我。”
瑶鸿斜眼睥睨,就见孟静娴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伴着隐隐显出的土色,难看至极。
孟静娴全然愣住了,是她错估了李慕云,上一回在北苑里,李慕云还念着彼此的面子,特意支开了下人们才与她起的争执,如今竟就当着下人们的面,直截了当和她撕破了脸。她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工夫,李慕云会变成这副半点情面也不讲的模样。
她还在愣神的当口,便听得桌后她的声音,冷冷又问了一句:
“宜妃还在发什么呆,行礼呢?”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