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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钱和挣钱
跟着秦子默去见人的路上，裴月清一直在想这人会是谁，毕竟他们俩共同认识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裴月清思绪万千，甚至非常荒谬地对死而复生这种事产生了一些期待。
虽然期待落空了，见到那人的一瞬间，她就震惊了。
隔着一条长长的长廊，裴月清已经看到对面屋子里的男人是谁——
“赔……赔钱？”
秦子默疑惑地看向她。
她尴尬地清清嗓子，道：“咳咳，我是说，裴泉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子默道：“自然是我找来的。”
裴月清直直地看着他，道：“你到底是何意？”
“我刚刚问过你，是否是真心的。你回答说是。”秦子默神色依旧是那般柔和，只有眼中浮动着很浅很浅的波澜，“所以我帮你把他找来了，我会帮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们过上正常的生活，并且保证那个人不会再找到你。”
裴月清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秦子默伸出手，轻轻地把她脸侧的头发撩到耳后，目光中含着不易察觉的眷恋，“我知道你想要远远地离开我们这些人，远远地离开这些权利和欲望，甚至不惜找上这样一个……特殊的男子相伴终生。”
裴月清不太适应地一歪头，眉毛一挑，故意道：“特殊？”
是啊是啊，和你们这些“普普通通”的高帅富比起来，裴泉真是鸡立鹤群，“特殊”的紧啊。
秦子默停在空中的手缓缓放下，温柔地看着她，“其实你这个选择在我看来挺不错的。你的前半生一直在为别人而活，那么接下来的日子，你就按你想要的方式去活吧。”
裴月清愣愣地看着他，他刚刚说的话她好像完全没有听懂，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子默微微一笑，在她背后轻轻一推，“去吧，去找你的新生活。”
裴月清在原地愣了好半天，回过神来秦子默已经走远了。只看得到他颀长而高洁的背影，在呼啸的寒风中挺拔得宛如降世人间的九天神邸。
他这是？真的要放我走？
这个男人，这个帝王，这么千里迢迢、机关算尽地前来救我，真的只是为了还我自由？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不然人生的路，你很难大步往前。
裴月清深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再也不看那个背影，向裴泉的方向走去。
裴泉原本坐在桌边发呆，看到她进来立刻局促地站了起来，喏喏道：“秦姑娘。”裴月清这一身华丽的新衣裳，老实说，有点吓到他了。
裴月清苦笑，这还秦姑娘呢？这马甲以后应该不能用了吧？
再见此人，裴月清真是感慨万千。前一天她还挎着一篮鸡蛋差点就嫁给此人，不过短短的一天，就感觉一切都变了，这一切真像一个梦啊。
手上尚未打开的铐子凉凉地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梦。
“坐下再说吧。”裴月清忍不住叹气，“我不知道我的事情你现在知道多少了，不过，事情真的，比较复杂……很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有提前把我的身份告诉你，实在是，身不由己。”
裴泉默默坐下，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比她刚进来的时候显得还要局促，“我明白，你不用道歉。老实说……
就像你没有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一样，其实我也有些事情没有告诉你。不如……你先把我的故事听完了，我们再来讨论别的事情吧。”
这倒是让裴月清有些意外，这人身上也有什么隐情？
裴泉低着头道：“其实，裴泉不是我的真名。我原本姓郑。”
“挣钱？”裴月清睁大了眼睛，有点懵。一下怎么就从赔钱到挣钱了，这个反转有点厉害啊。
“郑。泉。”他一字一顿说道，然后自己也笑了，终于没有那么紧张，“我这个字也是真的挺倒霉的，不管怎么都会有人听错。”
赔钱，挣钱。
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月清大概是觉得这对真假名实在是太有趣，乐了好一会儿，笑得停不下来。
郑泉带着一抹笑，无奈地看着她。
乐完了，她歪歪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好了，我笑完了，请开始你的故事。”
“我小时候家里比较穷，刚出生没多久，我母亲就去到一户大户人家给一位刚出世的小公子做奶娘补贴家用。”
大户人家选奶娘的要求一般都是非常严格的，因为奶娘不仅仅是喂奶，而且是要一直带着小主人长大的，所以奶娘必须家世清白、相貌端庄的刚刚生过孩子的女子才有资格担当。
并且她们当了奶娘之后，奶水就必须全部供给主人家，自家的孩子反而是吃不到了。若不是家中特别贫苦，又有多少女子会放弃哺育自己的孩子，而去给别人的孩子喂奶呢？
“那家人对我们极好，把我和父亲接到了府上同住，还为父亲安排了合适的工作。我和小公子同岁，从小便一起长大。小公子是极好的人，从不在乎什么主仆之分，我们俩那个时候真的是感情极好，仿佛一对亲兄弟一般。
几岁的时候，父亲受了提拔，被分配到别地管理生意，老主人不忍我们骨肉分离，便让我和母亲跟着同去。自那以后很多年，我再没见过小主人。只知道，他后来好像离开了家里，去寻了他的父亲。”
听到最后一句，裴月清神色一变，他提到的小主人，应该就是……
“这些年我们一家人一直生活的很好。直到几年前，老主人意外去世……天就好像突然塌了。
父亲为府上做事这么多年，多多少少得罪了一些江湖人。以前有老主人的威名罩着他们不敢造次，可是老主人一死，数不尽的仇家找上了门，还有更多的是和我们根本没有关系，不过是希望能够趁火打劫沾点便宜的人。
正当我们一家人东躲西藏、风餐露宿、无地容身，几乎就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小公子找到了我们。他还记得当年我们的之前的情谊，还记得母亲曾经哺育过他。
他帮我们改了姓，找了住处，开始了崭新的生活。”
裴月清不无自嘲地笑道：“这么看来，我们两个的共同点还真是挺多的，而且是越来越多了。”毕竟，东躲西藏、隐姓埋名的这种人生经历一般人还是挺少有的。
他摇摇头继续说：“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仇家还是找到了我们。那把火，就是他们放的……
父亲母亲都死了，还连累了一条街的邻居，只有我勉强活了下来。我把自己卖身到韩府，只是想让那些人知道，我只是一个眼睛都看不清、自由也不存在的废人，这样他们大概就会放过我了。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帮他们收尸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多么好的人，纯粹是因为他们是被我们家连累的。我良心过意不去，我这么做，只不过是在赎罪……
我，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好人。”
若真是一坏人，又岂会有赎罪之心？
裴月清笑了笑，“你是不是好人，我心中自然有数。如果这就是要你告诉我的身世。
那我只能说，我根本就不在乎。
你是没有听过我的故事，你这些，在我这里，根本都不算事。
我现在只想说，既然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现在也都只想过最平静的日子。那么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
你说过，你只是想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如果你这个想法还没有变过，我就是真心实意地想和你在一起。”
郑泉一字一句认真道：“可是，我不想。”
裴月清愣住了，坦白说，她这辈子，还没有被男人这么直接地拒绝过。一般来说都是她在拒绝别人，而且她对这方面还非常有经验。
被人拒绝的经验，零。
太伤我自尊了吧！！！
所以说，风水轮流转，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郑泉语气真诚道：“你昨天问我，我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张普通的手绢会卖到这样一个价钱。我后来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我想，我应该是做了一些对你危害很大的事情，我向你郑重道歉。”
何止是危害大……你差点没害死我……刚刚被伤了一把自尊心的裴月清郁闷地想着，没有说出来。
郑泉看着她白净秀丽的脸庞，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稍稍有一些颤抖和不舍的语气继续道：“但是现在我想问你一个差不多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姓裴呢？”
裴月清猛地抬起头，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我……”
郑泉的声音盖过了她想说的话，“因为小公子说——‘我心爱的那个女子就姓裴，那你们以后就姓裴吧。’
他说，自从第一次见面，他把她从水里捞起来，他就一直记挂着这个小女孩。只可惜，一直到她死了，他都没有机会告诉她这件事情。”
“而现在，她终于回来了。”他看向她，眼神哀伤而悲切，“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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