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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花迷人眼（三）
第二天，我接到了王瑞恩的电话，他遗憾地告诉我，公司有其他考量，以后有适合我的角色，他还会联系我。
他在电话里一再地向我道歉，我大度地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
这本就不是王瑞恩的决定，他为我所做的坚持已经令我感激。
错过了王瑞恩的电影，我还是受到了打击，决定重新振作。我认真将自己得意的几首作品录成了DEMO，分别发给了最大的三家唱片公司——EAMI、SUN和YOGO。
一周后，我被季青平约见，得到了一份SUN唱片公司的合同。
我回去考虑了几天，一直等不到EAMI的回复，于是下定决心与SUN签约。它虽然不是我的第一选择，但名字也足够响亮。
签约金很有诚意，但在第一张专辑上，季青平与我产生了分歧。我希望能发行自己的原创歌曲，而季青平认为，我当前最需要的是打响知名度，所以唱一些朗朗上口的歌曲更容易走红。
他是资深的音乐制作人，我只是个小菜鸟，没有理由不听他的。
我在新闻上看到了《明星志愿》的开机仪式，女主角袁佩琪众星捧月地站在合影最中间。
她跟黎华是什么关系，挤走我理所当然。
莫筱筠安慰我说，大冷天的拍戏多受罪，不像我还能躲在录音室里享受暖气。
说的也是啊，比起剧组，录音室才是我更熟悉的环境。季青平亲自监督我录音，他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很快就顺利完成了全部的录制。
接下来是MV的拍摄，我也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可能面临的问题，可我没想到，造型师会一口回绝我的请求。
作为新人，没有提任何要求的权利，但在一点上，我必须坚持。
三年多过去，左手腕上的两道疤痕渐渐淡去，但要它们完全消失却是不可能的。平时我都戴着手表，上镜时要变换造型，我特地收集了一大堆的腕饰——为了不露马脚还买了许多其他饰品，加上父母生前留给我的各种珠宝，什么样的造型都能满足。
“造型我一早就定好了，不需要这些。”造型师小蕙姐看了一眼我拿出来的首饰，神情冷漠。
“我很喜欢您的造型，我只是希望能用上这些首饰……”我自知理亏，态度恭敬。
小蕙姐愈发不耐烦：“说了不需要就不需要，首饰什么的公司还是买得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造型师助理试图为我解围：“放心啦，小蕙姐是业内顶尖的造型师，她给你做的造型一定是最美的。”
她的好意令我更加尴尬，却不得不坚持：“我知道，但这里大部分都是我父母设计的饰品，我希望能用上它们。”
小蕙姐终于忍无可忍，把要换的服装往我身上一扔：“随你便，大明星。”
化妆间里鸦雀无声，小助理拍了拍我的肩膀，默默地准备要用上的化妆品。
我头都不敢抬，拿着衣服和首饰进了更衣室。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这只是个开始，要在演艺圈走下去，这样的难关我将会面临很多次。
演戏我没经验，好在MV很简单，在导演的指导下，进行得很顺利。
拍完几组镜头，导演让大家休息十分钟，我趁机去了洗手间，刚要出来，却听到外面人的谈话。
“冰冰，一会儿收工一起吃饭吗？”说话的是导演助理，冰冰则是刚才安慰我的造型师助理。
“算了啦，小蕙姐心情不好，估计一会儿还要拉我回公司干活。”
“怎么啦？我看她今天脸一直很臭。”
“唉，一言难尽……你们来之前，我们今天的女主角非说要用自己带来的首饰，你知道小蕙姐的，她每次造型都会提前设计准备很久，结果一下子都得改。”
“不是吧……方若绮？我看她挺乖巧的啊，看起来不像很难弄的样子。”
“谁知道啊，在导演面前装乖讨好他吧。说什么首饰都是自己的父母设计的，非用不可，大小姐难伺候啊！”
“啧啧，这些千金小姐好好呆在家不行嘛，非得出来折腾我们这些打工的，唉……”
我安静地在隔间里听她们说话，咬着牙将眼泪逼回去。
演艺圈人言可畏我知道，所以没什么可委屈的。
我只是突然痛恨那个遗落在记忆里的懦弱的自己。
新专辑定于四月发行，三月中旬，唱片公司开始为我宣传造势。
虽然我不喜欢“漂亮宝贝”的定位，但能在媒体上看到自己的照片和名字，总是件令人激动的事情。
专辑发行前夕，我去公司定宣传行程，回家时，在小区门口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住。
“方小姐，我是绮丽之梦经纪公司的经纪人金皓薰，这是我的名片。”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留着刺猬头，笑起来憨憨的，不像是坏人。
“绮丽之梦”这四个字让我立刻想到的，竟然是黎华。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经纪公司？”金皓薰礼貌地问我。
“为什么会来找我？”在专辑正式发行之前，我只是个未出道的新人。
“我知道你的新专辑快要发行了，应该会需要一个经纪人为你打理工作，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他的态度很诚恳，如果他不是为黎华工作，我想我已经被打动。“你知道我在王瑞恩导演那里试过镜吗？”
“知道。”
当然，他当然知道，否则他怎么会有我家的地址。“那你也应该知道那次试镜的结果并不好。”
“这很平常，演艺圈竞争激烈，还有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未必是你实力的问题，不用放在心上。”他竟开始耐心地安慰我。
我没什么兴趣与他周旋，直截了当地问：“你们黎总知道你想签我吗？”
他疑惑地看着我：“经纪人的工作，黎总一般不会干涉……”
说得真好听。
我笑道：“谢谢你对我的肯定，不过我想，我对你们公司来说不是合适的人选，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力气了，再见。”
他愣了一下，又追了上来：“等一下……合不合适应该由我和公司来判断吧，我很看好你……”
“我真的很感谢你，不过我想你们黎总未必愿意签下我，而且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也不想为这样的老板工作。”
谁不想当女主角，就算我什么都不如袁佩琪，总还有不甘心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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