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壶春（独孤天下同人）

　　年少又如何，宇文护毕竟是宇文护，宇文护就是宇文护。先终结这种凝滞的状态的人，是他。他微微扶住般若的肩以后，向后退了半步，道：“般若走路应当小心些。”说着十分规矩地放下了爪子，倒真是派翩翩君子的模样呢，和那个前世见到自己就喜欢挨着脸说话，对自己毛手毛脚恨不得分分钟撩拨到榻上的流氓，真真是两副面孔。
　　“嗯。”要是伽罗，浑然不通人事，必定是不会尴尬的，宇文护正是想到这一层，才维持了表面上的镇定的，因为他觉得般若不会尴尬。可般若偏偏知晓，当然她自知现在的形象是一个未出闺阁的少女，如果被宇文护发现她脸红，岂不是不合乎情理？于是她低着头应了一声，宇文护那么高，总不至于蹲下来看她脸色如何吧。但一想到她竟然也会为这事儿脸红，还不如一个没娶妻的少年，一下子又有些气恼，这是怎么了，再活一回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幼稚，般若暗暗骂了自己两句，但对自己的不满并没有影响她的发挥——
　　“阿护哥的玉佩硬也就罢了，居然还会发热，当真是稀罕物呀。”
　　睚眦必报嘛，她和宇文护是如出一辙的。
　　反正他俩走最后，她倒要看看宇文护表情崩不崩。
　　宇文护听了这话，瞬间想歪，但看着般若一脸“天真”，再想想她的年纪与阅历，一下子还真分不清楚她究竟是真单纯还是假正经。但他心里总觉得是后者，于是对她的兴趣又升了几分，为了证实他的第六感，他半试探地回了句：“般若的身子也软的稀罕，果真是独孤将军的娇娇女。”
　　......流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咦，不对，那岂不是说她自己是屎了...
　　宇文护那厮，看到般若瞬间黑脸，终于露出了他来长安后第一个真心的微笑。他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下被她扑皱的衣襟和腰带，说了句“快些走吧，他们要以为我们丢了。”

　　***
　　独孤般若并未等太久，这“私下”的机会便立即来了，原因无他，几人在酒楼酒饱饭足，聊无去处，伽罗第一个喊着要去骑射，毕竟这城里的贵女都比不上她，有男子在场，对手强劲些自然更让她畅快。
　　“阿护哥，我们比试比试？”般若英姿飒爽地骑在骏马上，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听说你从疯马上跌落，将将痊愈，我让你半个马身？”按宇文护平常的行事，他断然不会答应，但今日他着实压不住心中的好奇，这个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说话那一语双关、绵里藏针的本事却让人吃惊，与她那端庄沉稳的风姿与教养截然不同。门阀贵族里的双面人不在少数，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旁人说话做事，事不关己就眼观鼻鼻观心 ，哪里有像她这样多番试探他人界限，主动招惹麻烦的主呢。
　　又是半个马身，这是他的口头禅不成......般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甜甜地婉拒：“不必如此，谁先跑到半山的香寺，就算谁赢。”
　　宇文觉冷眼旁观这“打得火热”的二人，心中不以为然，原以为这个独孤般若是明事理、识大体的，没想到也是如此肤浅，被眼前人的皮相勾了去，但料想独孤将军是不会同意的。
　　宇文护又是一笑，二人同时夹腿打在了马肚子上，并肩绝尘而去。
　　策马扬鞭，尘土飞扬之时，一股畅快淋漓从他胸中升起，余光可见身旁女子鹅黄色的衣衫随风有节奏地纷飞着，竟是半步都未落后，宇文护真心夸赞道：“这世上还没有能与我并驾齐驱的女子。”
　　看看，夸人的话也就这么几句，还有自夸的嫌疑。般若没搭理他，专心致志地跑马，与他比试稍不留神就会落了下风，也顾不上和他斗嘴。这次没出什么意外，没有野猪，没有旁人，二人的马蹄前后踏上了香寺前的石板，唔，终究是棋差半招，般若翻身下马，将其栓住，不甘心地想。
　　“怎么，不高兴了？”宇文护调侃道，嘴上说的好听，口气里却没有半分要哄她的意思。
　　“非也，般若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她模仿男子的礼仪像宇文护一抱拳，潇洒地快一步进入香寺之中。香客虽络绎不绝，但贵族总是有些特权，她是这香寺的熟练，很快有僧人迎上来将她二人带入雅间，看看，这世道就是如此，怎能叫世人清心寡欲，不追权逐利呢？乱世之中一个不慎，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世家子女人前享尽荣华，背后如履薄冰，每一步都乱不得，这，便是她前世所背负的宿命。这个道理，她重活一世，还是深以为然，但是前世的经历也告诉她，绝情舍下心爱人的那路不通，她虽不知这辈子若选了宇文护，是何种结局，但她一定是要放开手脚试一试的。
　　宇文护跟在那鹅黄色的娇小背影半步之后，观她跪在佛像前的软垫上，双手合十，她双眼轻阖，睫毛微颤，右半边脸颊白皙又带着几许少女特有的粉嫩，下颌连同着洁白的脖颈莹润可爱，本来乌亮柔顺秀发因方才的骑行而被香汗沾湿了几绺，稍稍凌乱地敷在额前。但这并不影响主人的端庄，柔与刚两股气质奇异地融合在她身上，当真动若脱兔，静若处子。
　　故而等宇文护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自动自发地前伸帮她整理了下头发，带着薄茧的指尖划过她娇嫩的面庞，惹得她内心一颤，身形未动而睫毛倏了几下。在佛祖面前气氛却如此暧昧，真真是大不敬。
　　“咱们走吧。”般若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又是先他一步离开，宇文护没有时间再顾及残留在指尖的馨香，紧随其后。
　　二人来到香寺之后的桃花林间，山寺清寒，林子里还都是花骨朵，并无娇艳颜色，倒是山岚袅袅，晕出些飘渺。
　　所以，这算撩拨成功了？怎么有种主动权根本也不在自己手上的感觉？那这厮是天赋技能满格？并非因当年已经娶妻生子攒够了经验？想到那清河郡主，般若微醋，但一想到宇文护的体贴似乎并不是从旁人身上习来的，又转而欣喜起来。
　　宇文护见她许久沉默不语，表情又丰富多彩，不禁逾矩发问：“在想什么呢？”遇到她不过短短一日，做出逾矩的举动却不是一两回了。
　　独孤般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未作多想，脱口而出——
　　“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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