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追妻记

　　我醒来时已是中午，牛美丽还睡着。她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很少睡个安稳觉，多睡会儿好啊。
　　我钻进窗帘，对着玻璃窗伸了个懒腰，骨头咯吱咯吱响。透明的玻璃窗增强了太阳的能量，站得久了，晒的人脸颊发烫。

　　冬天的太阳啊，总是不吝啬赐予人间温暖，有时寒风凛冽，太阳却依旧温暖，只要从背阴处走到太阳底下，便又觉得自己好像活过来了。这冬天最好的天气就是阳光，蓝天，搬把椅子坐在窗前喝茶看书或是听评书，悠悠然然的，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想着这一幕，我不禁出了神。要是她，要是牛美丽也能坐在我旁边看看书，玩玩手机或者喝壶茶，窗外肆虐的北风呼啸，屋里水沸腾发出声响，那么即使就坐着不说话，我也觉得十分美好了。

　　我快五十岁了，爱情的滋味让我像是回到了三十年前，回忆里是阳光混合着樱花树叶的味道。干燥清香，一切都是好的。

　　不知她这一觉得睡到什时候，想了想，我打算先回家给她煮点粥，外面的东西还是少吃，油，盐，添加剂，不知放了多少，还是自己做得健康。年纪大了，方方面面可都得注意。

　　米在锅里咕嘟咕嘟冒泡儿，米粒粘稠，味道鲜香，把青菜香菇都放进去，慢慢煮吧，最好都争点气，最好每粒米都要开花，每个香菇丁都要发挥自己的鲜味，每段青菜都要鲜活，我可是要靠这一碗粥俘虏她的芳心啊。
　　都不能掉链子。

　　走出家门已是下午，太阳快落了。这时的太阳就有点中看不中用了，街上冷得很，我紧了紧大衣，疾步向宾馆走去。街上行人倒是不少，但都脚步匆忙，应是急着回家吧。我和他们一样，她在哪儿，哪儿就跟家一样温暖。

　　打开房门，看见她仍睡着，单薄的身子只占了床的一角，留白大了些。

　　我轻声唤她起床。

　　“美丽，起床吃饭啦，吃了再睡哈~”我摇了摇她的胳膊。

　　她缓缓睁眼，看见是我，很是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啊？咿~我的头好疼啊~~~”她坐起，使劲摇头。

　　我顺手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让她靠得舒服点。

　　“还说呢，我不是送你回家了，你怎么一个人半夜出去喝酒了？是舍不得请我一块儿喝吗？”我打趣她。

　　她一愣，像是有一肚子话想说，最后却只说“我的头怎么这么疼啊！”

　　不说当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心思，你也太小看我了。行，陪你玩！

　　“来，先漱漱口，我给你煮了粥，得趁热喝。”

　　“这粥不错，马锦魁，没想到你还有这手儿啊！”她尝了一口，眉眼舒展开来，看来我这次没掉链子。

　　“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我那些本事怎么能都让你知道。以后慢慢了解。”

　　“哦？”她挑眉看我。

　　“慢慢发现哈，会有时间的。”

　　“行，我可拭目以待了啊，马大厨！”

　　“马锦魁，我们出去走走吧。”放下碗，她抬眼看着我说。

　　“行，想去哪儿？”

　　她望着窗外渐落的太阳，双眼一时迷离起来，含了很多情绪，我看不懂。

　　“去海边吧。”沉默一会儿，她开口了。

　　到海边的时候太阳只剩小半边脸，水波粼粼，泛着金光。

　　牛美丽坐在礁石上，看海。她的视线在远处，离我很远。

　　海浪一波一波，泛着腥味，退潮了。不时有海鸥飞过，掠过水面，发出阵阵哀鸣。我心有戚戚然。。

　　人常说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开心时见夕阳觉得浪漫，看阴天期待雨后彩虹，难过时却连碧水红花都见不得，觉得灿烂过后定是衰败，辉煌结束必然走向低谷，鲜花背后有刺刀，微笑里面有阴谋。

　　人之本性大概如此吧，一切皆由心而起，由心而终。

　　天边的云彩从红到黄到粉紫，最后鲜艳褪去，只剩一片灰蓝。

　　夕阳与朝阳相比，时间未免太短暂了。这一分钟的云彩和那一分钟的云彩的颜色不同，这一秒的光影和下一秒的光影也是不同。百般变化，全部呈现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

　　我梦里的情景好像实现了。

　　我站着，牛美丽坐着，视线触碰同样远的的地方，看云彩变色，夕阳褪去，不用言语，就已经很美好。

　　天渐渐黑了，海边冷了起来。我看不清她的神色，朦胧间，我拉起了她的手。

　　冰凉的，微微颤抖的手。

　　“美丽，咱们回家吧。”

　　她转头看向我，就那么定定地看，我有些不自在。离得近了，我看清了她的眉眼，她的微笑，眼里是我，微笑里是我，身边也是我。

　　遇见你，真好啊。

　　车一路开着，耳边是肖邦的《离别曲》，我对音乐不了解，却独爱这一曲，舒缓的音符间流淌着淡淡的离愁，情绪是淡的，轻的，不过分浓重。我絮叨着一些生活琐事，讲些公司里的笑话，她还是那个很好的倾听者，目视前方，认真开车，偶尔对我的笑话表示嫌弃或者愉悦。

　　到她家门口了，她停下车笑吟吟地看我。我明白，我这个护花使者该走了。

　　那就，再见。

　　我向她挥挥手，转身走了。

　　目送她进了家门后，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继续守夜。

　　我怕，怕她再一个人出去喝闷酒，怕她不叫我一起，我还怕失去。

　　我已经感受到时间在我身上迅速流逝了，五十岁的我经不起失去，寻找，重逢的时间了。我只想好好抓住眼下的一切。

　　困意开始折磨我了，我打了个哈欠，舒展舒展筋骨。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也才刚过十点，夜还长呢！

　　兜里的手机一震一震，赶跑了我的困意。

　　牛美丽？

　　“喂？”

　　“马锦魁，你怎么还没走啊？”

　　嗯？她看到了？我抬头寻找，半天才在一个窗户边看到她的身影。

　　“哦哦哦，这样啊~”像是被人发现小秘密之后的困窘，我尴尬说道“额，我这不是怕牛总出去喝酒舍不得钱不叫我一起嘛！”

　　她笑了，是轻的，柔的，温和的，有一点愉悦的笑。

　　“马锦魁”她说“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出去一定叫你一起，再也不会去喝闷酒了。”

　　“好，我记下了，你早点睡吧。”

　　“你赶快回去吧。”她催促我。

　　“明天见。”

　　“明天见。”
　　虽是一步三回头，我还是走了。

　　明天啊明天，明天是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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