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遇到初先生[异能]

　　落地窗被击破之前，夏西正在抱怨礼炮响个不停，让人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复习。毫无办法的，她翻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转而写了些日记。但外面实在过于吵闹了，简直毫无写日记的氛围。

　　随即，窗户瞬间被击碎。玻璃碎裂的骤响被吞没在礼炮的轰鸣中。没有被其他人发觉。

　　而临近落地窗的夏西当然听到了，且因为玻璃裂开得太过突然，完全被吓到，身体一抖间将复习册子全部碰倒在地。她怔怔转头，望向碎裂的窗口位置，又找不到是被具体什么东西击破的，却在礼炮鸣声的缝隙里听到，那个方向，下面，有什么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向那裂开的窗口走去，却看到原来竟然是雨木！他刚刚不知如何击碎了莉法房间的落地窗，正站在王室灵卫队一层空荡后院的草坪上，仰头望着她微笑，并做出让她下来的手势。

　　“……我？？”夏西指着自己，一脸无法相信的神色：“……跳下去吗？？”

　　“会接住的。放心。”雨木回答，声音一如既往让她心安，那黑色制服右肩佩戴的金属肩章在正午的阳光下耀人眼眸。他挺身站在后院的草地上，仰头注视着夏西的笑容俊朗温和如同春日，他对她张开怀抱：“过来。”

　　虽然完全不明白这一切举动究竟什么意思……夏西看着那张无尽温柔的笑脸，实在无法拒绝，更无法质疑。且毕竟只是二层，这个高度也不至于怎样。她后退几步，助跑并跳过了残存的玻璃碎片，向一层坠落下去。

　　果然，雨木接住了她。
　　但他并没有放开她，而是直接保持着横抱的姿势，转身快步跑走。

　　“你……做什么……”她能感受到他炙热而不稳定的呼吸，加之自己现在正被公主抱着……瞬间因为对方这极其反常举止而慌乱起来。

　　雨木没有回答，只是跑得更快，好像生怕被其他人路过看到。他带着夏西穿越别无他人的后院，将她安置到一条小路上早已备好的陆浮后座。

　　“你……”夏西来不及再次将话问完，便已经被塞入后方座位。雨木飞快闭合陆浮门，进入前排驾驶座。他快速按下不知什么按钮，窗则瞬间转变为外部不可透视的黑色。他将陆浮启动，飞速行驶而去。

　　“白天时灵者全部在外出执行任务，”雨木按动着陆浮的驾驶键，此刻终于开口说话：“抓紧时间，不要被凯发觉就好。”
　　“究竟是……”
　　“带你离开这里。”他打断她的问题，直接说道。

　　“……哎？！”夏西一惊：“带我……离开？！”
　　“我说了要帮助你尽早回家。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你……”夏西一时百感交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真的吗？！可以……送我离开？！我可以……回家了？！”

　　“你不想？”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虽然短暂却极深刻。
　　“……不……不是。”虽然短暂，但那一瞬间，夏西确认无疑地感受到了一种低沉的压迫感。

　　“王正在逐一地封锁空间通道。”雨木重新正视向前方，陆浮的速度变得更快。王城守卫对王室灵者的陆浮极为熟悉，在远处看到轮廓时，便立即打开城门放行。于是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带夏西离开了王城。

　　陆浮几经转折，最终飞驰在人迹罕至的小路。雨木再次开口：“所以，如果不尽快离开，你再也没有机会。”

　　“可是……王答应过我，”夏西不由说，还惦念着和王的约定：“找到下一任灵石宿主后，他会送我回去的。”

　　“你怎知他所说就是真的？”雨木反问，那声音还是温柔，但忽然没什么温度，似乎他对王的感情其实并不只是尊敬或忠诚：“而即便是真，如果永远也找不到下一任配型的宿主，你是否就要在此度过余生？”
　　“我……”

　　“这个国家，”他说，忽然的，语气低沉得像是被雨水浸湿的大地：“没有灵石，其实才会更好。”
　　“……哎？？”
　　“所以你不必顾虑什么。你没有留在这里的义务。”
　　“可是……”
　　“是我们，太过依靠灵石的力量了，”雨木低声呢喃着，那音量显然不在意夏西能否听清：“而又根本不够强盛。所以每每被其他空间窥伺……每每……被侵略。”

　　“可是如果我就这样离开……”夏西小心地把话讲完，感受到这人声音中逐渐浮现的暗影，只觉恐怕事情不妙，说话的速度也谨慎起来：“我，体内的灵石是这个国家一切运转机制的唯一动力源泉……”

　　她缓慢重复着昨夜初对她说过的话，同时认识到自己并无法不顾一切地离开：“如果我现在离开第四空间的话，国，就会陷入彻底的混乱。”

　　“混乱，就是成长，”雨木声音淡淡地反驳她：“早应让第四空间的人民学会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活着，而不是灵石。”
　　“可如果这样你们灵者也就……”

　　“变成普通人？”他忽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如果这样那么一切就简直完美，不是吗？”
　　“……什么？”
　　“灵者体制，是病态的体制，”雨木仍然轻声细语地讲话，安稳地驾驶着行速已达最大的陆浮：“国对灵者过度的重视，已经毁灭了自身发展的平衡。”

　　“你在……说什么啊？”夏西怔怔地发问，愈发感觉事情不妙。且不由有种可怕预感——这人恐怕是一直在以温文尔雅的外表掩饰其实偏执的内心。她这些天所看到的，只是灵者享受着无尽奢华的物质生活，享受者中当然也包括雨木本人。何况，确实也如初所说——但凡获利之事，必有代价。所以眼前这个人……这个教导过初要对女孩子温柔的人……究竟在愤怒些什么呢？

　　那个时候，她恐怕已经有了预感，那就是或许……雨木是和初彻底相反的人。那看上去柔软温和的外表，其实包裹的是坚硬冷漠的东西。

　　“此前，我和你讲过的，十七年前中央广场的爆炸，”他悠悠地为夏西解答，似乎瞬间洞穿了她内心的疑惑：“也不妨告诉你，其实，不止是父亲，我的母亲也没有幸免于难。”
　　“……！！！”

　　“如果只是宿命既定的死亡，或许并不至于难以接受，毕竟那天有大量的无辜民众死去。”雨木继续温和地讲述，就像洪水暂时平息的假象：“或者如果像父亲那样被直接炸死，死无全尸，我也不至于心怀怒火……只是，母亲也被碎物刺入致命位置……可说是幸运地及时赶到救治中心，本可以获救。”

　　他说着，声音逐渐暗淡：“但就在医生准备着手救她的时候，听到了远处不知什么人在大喊：先救………灵者……”

　　听到这里，夏西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周身汗毛竖立。那四个字即便被翻译器中的机械男声讲述而来，也还是冰冷无比。她只觉被雨木声音深处的暗潮瞬间捏紧了心脏。

　　“没有错，正是如你所想，”雨木的口气仍然平静、和缓，却又带着徐徐的死亡暗影，那将近温柔的暗影已经围拢在夏西周身：“那个被先行救治的灵者，就是初。我的母亲，就这样被医生遗弃。”

　　“她撑不到医生回来的时候……她死了。死在即将执行手术的医疗台上。那一天……当真死去太多的人。其中大多来自旧城区……没有灵者在那场爆炸中死去。没有，任何一个灵者。”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等待后座上的少女的回应。但他很快又不再等待，只是自顾说自己想说的东西：“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憎恨初。完全，不憎恨。毕竟那不是经由他选择而决定的结局。他甚至至今不知道……医生舍弃的那个女人，正是我的母亲……我所憎恨的……是这个国家的……灵者体制。以及……给国带来无数战火的……灵石。灵石，必须毁灭……灵者，不应存在。第四空间，而今需要的，是一场变革！人民要学会依靠自我……”

　　他就像在低烧一样地喃喃自语，后续还说了许多，但话语太过粘稠，而使夏西无法听清。当他最终全部说完的时候又一次回头看向她——还在微笑的男人的脸，此刻却有着骨般的青白颜色，眼下带有如同死亡的黑色阴影。

　　雨木就这样端详着夏西，因为她的颤抖而轻声发笑：“怎么了，夏西？”他那声音竟仍然可以温柔：“你就要回家了。不应感到……开心吗？”

　　“我觉得……”她挣扎地想把话语平静地讲出，却发觉很难做到：“你告诉我这么多事……并不是像……会就这样放我离开的意思……”

　　“哈哈哈哈……”他骤然大笑，是一种将近赞叹的笑意：“你是真的很聪明！不仅有责任心，且不天真。我是真的有些喜欢你了！！可惜！真是可惜！”

　　她想问他“可惜”是什么意思，但又觉如果没有直白问出，或许事情还会有些余地……就在这思索之间，陆浮已在逐渐减速。

　　******

　　“既然你已经想到这一步，那么，我还有件事，有些想同你分享。”雨木轻声说着，在减慢陆浮速度的同时，情绪逐渐归于平静：“其实我当年加入王室灵卫队的目的，就是为了终有一日……能将灵石损毁。而那一天，侵略军团之所以能寻得灵石藏匿之处……也全是经过我的引导。”

　　他温和诉说着往事，回头端详已然面色苍白的夏西，微微一笑间停下了陆浮：“只是，没想到，莉法会如此英勇。她竟然宁愿舍去肉身……也要成为宿主……也要……拯救第四空间……”

　　******

　　他们到达的地方是个类似隧道模样的地带，其内部尽头并没有自然光芒传来。肉眼可见只有无尽灯光点缀在隧道两侧，使得其内深处极度明亮如同永恒的白昼。

　　“等我回来。”雨木再次回头对夏西柔声，似乎仍然带有对她不小的好感。他从陆浮驾驶座下方取出一把约有十五厘米长的短剑，动作优雅地开门而出。

　　他慢悠悠走远，走向那隧道尽头的背影仍然有着艺术家才能独有的美感。他的步伐平静，不见加快，而周身溢出的杀意却已如同逐渐升腾起青色的火焰……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隧道尽头，夏西明知并无可能，还是像疯掉一样去捶打陆浮的门——果然纹丝不动。她用尽一切力量去捶那类似“玻璃”样式的窗，用手，用肘，疯了一样地去捶打，换来的却只有骨的生痛和闷闷碰撞响声——窗纹丝不动。

　　她绝望透了，没有任何与初取得联络的方法，没有任何得救的可能。

　　初……在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自己不肯直白面对内心……为什么……没有告诉王……她想选择的……其实只有初一个人……

　　眼眶一时湿润起来，但她还是硬生生把眼泪吞了回去，向驾驶座的方向探身，研究起那些复杂的驾驶键位……
　　键位上标注的文字，她一个都不认识。但或许可以通过排列位置……

　　“在看什么？”
　　毫无征兆地，雨木温柔地问她。他就站在驾驶座的窗口旁边，在她左侧旁边。

　　夏西瞬间浑身吓得一哆嗦，才发觉他离开时已将驾驶位旁边的车窗调整成从外部可透视的状态。
　　他早就完全料到了一切……

　　雨木似乎完全不认为夏西在恐惧，在颤抖。他绅士一般用左手帮她打开陆浮后座的门：“请。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

　　夏西走出车厢，而目光一直停留在雨木右手的锋利的短剑上——剑刃此刻已经染上了殷红的血痕。不知道方才他伤害了什么人，且显然擦拭过它，以免鲜血流淌洒在制服上，只是没有时间彻底擦拭干净。

　　雨木眯着眼睛打量着夏西，逐渐露出略微诡异的微笑，他的声音似乎也不再正常：“不愿意走吗？不想，回家吗？”
　　“我……”她出于恐惧，向后退去几步。
　　“去哪里？”雨木微笑着进一步追问，抬手向她的方向伸去。

　　瞬间，空气的密度好像就此改变。
　　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忽然间出现，束缚在夏西的双腿。如果细看，能看出那一片变形的空气隐约散发着灰色光芒，藤蔓一样、纽带一样，缠绕在她双腿上。

　　“这个世界的灵者，分为两种，”雨木对夏西说，好像只是在为观光客解答疑惑：“像初那样，以力量化作坚硬实体的英灵者，以及，像我这样，能够抒发柔软力道的幻灵者。幻性力量虽然无法刺透物体，但可自由变换形态……以至于，进行物体控制等等——做出英灵者无法做到的事情。”

　　他看着仍然挣扎着双腿却没能再行走出半步的夏西，轻笑一声：“奥萝拉和我，都是典型的幻灵者。赤君和初，则是英灵者。我想你已经知道，赤君与奥萝的对决，没有赢过一次。所以，请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吗？”他彬彬有礼地问她，并根本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自行向隧道深处走去。

　　夏西竭力向后迈动双腿，无论如何用力，双腿却仍然如同已不是她的。那灰色的缠绕在她腿间的物质已经完全控制了她的步伐—— 一路跟随雨木，向隧道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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