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 主网王

　　第二十三章
　　“切！千叶的海不也是一个样子嘛，我还以为会有什么特别的……啧！”清肆站在沙滩上手搭凉棚望向远方。
　　千叶在这个时节游人很多，整个海滩上都是撑起的五颜六色的阳伞，穿着泳装的人们悠闲自在的或躺或坐，虽然人很多，但是或许是因为大多是来旅游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民风淳朴的原因并没有过多的恶念，传来的大多是单纯的快乐放松的心情。清肆扬起头，天空蔚蓝海水清澈，忽然间心情不错，“来千叶看起来也不错嘛~”
　　“阿肆！”
　　清肆回头一看，嘴角抽搐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才说出：“莲……莲二，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不适合穿夏威夷风格的衬衫……”
　　娴雅如莲清韵如玉的人远远的站在那里，身上穿着夏威夷式的有着椰子树和蓝天白云的大衬衫，带着小碎花图案的短裤，清肆撇着嘴角，侧过头去，真是……一种……一种？这个得用什么词来形容？
　　“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是说牛嚼牡丹？”清肆捏着下巴，低着头喃喃念叨着，柳的手放上清肆的头上揉揉他的头发，“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是出来玩的。”
　　清肆叹了口气，“你还是期望别碰到认识人好了……”
　　柳低头看看，真的很丢人吗……
　　“阿肆，不去游泳吗？”
　　清肆挑挑眉毛，“这种旅游胜地的海真的敢去游吗？好多啊……”
　　柳睁开沉紫色的眼睛扫了一圈，一只只淹死鬼在海面上转着圈圈，把脸贴到一个正在游泳的人跟前，“喂！我是淹死的……”
　　废话……柳汗……
　　拍拍清肆，“阿肆，你还真是会煞风景……”
　　清肆睁着碧盈盈的眼睛，嘿嘿偷笑，“实话啊这是事实嘛~我们这种人的悲哀啊……”拉起柳的手，“呐呐，莲二，去人少一点的地方吧！”
　　“嗯……那边吧！”柳抬头望向远方，矗立在海天之间一道绿树织就的岩壁，雪白的海鸟在岩壁上空盘旋。
　　“看起来不错啊……那里……”清肆仰头望着，“走吧！”

　　“唔……呃……上来之后好像不如在下面看起来那么美啊！”
　　清肆嘟着嘴巴爬到了上面，转身向柳伸出手，“莲二！”
　　柳抓着清肆的手一借力上到了崖顶，“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子，远看很美，当你真正走近的时候却总是会发现并非如你想象。”
　　清肆点点头，“嗯嗯……诶？”
　　秀气的眉毛皱起，一指前方，“莲二，那是什么？”
　　远处深灰色的岩石地面上，几处白点。
　　“我们过去看看吧！”
　　走到近处，才看到地上的是几只死去的海鸟。
　　其中的一只还是只不太大的小鸟，身上毛毛的绒羽未脱，睁着漆黑的眼睛，无声无息了。
　　清肆皱着眉，走到近前抱起地上的小鸟，用手指细细缕顺鸟儿的羽毛。
　　一只手覆上鸟儿的眼睛，口中轻轻的柔和的说道，
　　“天堂上也有美丽的天际……”
　　再次抬起手时，小鸟闭上了眼睛。
　　柳在一边默默的看着清肆的举动，“阿肆，往生的咒语吗？”
　　清肆抬头看看蓝天，“算不上吧，像我们这样的人所说出的语言都是带有力量的，只要带着真心就会让语言变成一种咒。”
　　莲二拉着清肆的手坐下，“阿肆，你真的很喜欢各种动物或者妖鬼之类呢。”
　　清肆歪着头，“我也有不喜欢的动物啊！只是不太常见而已。”
　　“什么？”
　　“啊！人鱼！”
　　“阿肆……我们所处的真的是一个世界吗？”
　　“喂！怎么这样说啊！真的有人鱼哦！而且是很讨厌的东西！”
　　“很难得见你这么说啊……”
　　柳见清肆一向表情丰富的脸，在提及人鱼的时候很难得的带上了漠然与厌恶的神色，便知道那必定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看着那双含着一点悲伤的大眼睛，柳忽然不想知道他讨厌人鱼的理由了。
　　伸出手扯了扯清肆的面颊，把那个少年一张极美的面孔扯成奇怪的形状，看着他“哇呀呀”很有精神的叫着，龇牙咧嘴的表情很是可爱。
　　果然，还是这样的表情比较适合阿肆。
　　“好痛痛痛！你做什么呀，突然捏我的脸！”清肆揉着脸上的嫩肉，眼睛委屈的水汪汪的看着柳。
　　柳微微一笑，却只是指着地上的鸟儿，“阿肆，这些鸟的身体上没有外伤，不觉得很奇怪吗？”
　　“莲二……你绝对是在转移话题，不过真的很奇怪……”清肆瞪了柳一眼，决定暂不追究，弯下腰仔细的看看，“真的……看它们的样子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便忽然掉下来死掉了似的……”
　　“美杜莎吗？”
　　清肆咧着嘴挠挠头，“不会吧，那个再怎么说也算是外国妖怪了，不会跑到千叶这种地方吧……”
　　清肆的目光环绕整个山崖，忽然瞄到了一个角落，那里似乎是一个破旧的神龛……
　　脑中灵光一闪，“啊！是海难法师！”
　　“海难法师？”柳一皱眉，“是那个传说中叫做丰岛忠松的贪官死后化成的那个会让看到他的人死去的恶灵？”
　　“莲二你很清楚嘛！但是现在的海难法师已经不止是丰岛忠松的恶灵了，千百年来死于海难的人的灵魂会被收进海难法师的身体里，一代代的累积，现在的海难法师已经变成一个很可怕的大妖怪了。反正闭上眼睛就好了，不要太靠近就没关系了！”
　　“嗯……阿肆，你也要小心。”
　　“知道了，要不然我们下去吧。”
　　“等等，阿肆，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柳皱起了眉，隐隐约约传来的似□□似呢喃的甜腻的歌声……
　　歌声仿佛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向着远方移动，柳虽然身体不听使唤但是神志却还清楚，咬着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却听到那歌声陡然拔高一个八度，在听到这个带着颤抖的高音之后，一直努力保持清醒的神智也渐渐恍惚了，意识仿佛陷进了沉睡……
　　清肆当然也听到了那个歌声，由于事先没有什么防备，不由得也是一阵恍惚，等到再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的柳不见了！
　　清肆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脑子在那一瞬一片空白，几乎不能思考……
　　不……不能这样……
　　猛地甩甩头，清肆深深呼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要冷静，要冷静，莲二身上有自己的护身符，他如果有事自己一定会知道的。
　　只要找到他就好了。
　　那歌声……是人鱼的歌声。
　　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莲二应该是被这个歌声所引走的。
　　清肆想着，咬咬牙，放松了精神，顺着歌声所牵引的方向跑去。

　　“莲二！”
　　清肆爬上了另一个崖顶，就看到柳无意识的往前走着，他急忙一把将柳抱住，但是柳现在却处于没有意识的状态，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着，以清肆的力气却又是拦不住他的，清肆看着柳茫然的表情，狠了狠心，抓起那只白皙微茧的手，咬了下去。
　　“唔……”柳只觉得手指上传来一阵疼痛，好像做了一个梦似的醒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恍恍惚惚，只觉得一阵阵歌声一直响在耳边……
　　抬起头看到清肆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心狠狠一痛。
　　“阿肆？怎么了？”
　　下一瞬间便被这孩子紧紧的抱住了，黑色的小脑袋埋在自己的胸前。
　　“吓死我了……你不见了……”
　　柳安抚的轻轻拍着清肆的背，低下头去，“抱歉，以后绝不会了。”
　　“嗯……”清肆从柳怀里抬起头，皱着眉恨恨的说道：“我也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抬头冲天比了个中指，“丫的！人鱼！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是人鱼的歌声吗？”
　　“嗯……讨厌死了，人鱼的歌声带有妖力，这群败家的玩意儿经常在海上唱歌把人家的船弄沉了……”
　　“嗯，应该是一种催眠吧。”柳掏出本子在上面认认真真的记上一笔，清肆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脑袋歪到另一边去，谁知刚转过去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莲二，千万不要睁眼睛啊，慢慢转过来。”清肆向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柳的手，轻声叮嘱道。
　　柳依言转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景象，面无表情的问道，“阿肆，该不会那边那个就是人鱼吧？”
　　清肆无奈的看了一眼柳，摇摇头，莲二，你也不是普通人啊，着眼点就是不同啊……
　　点了点头，“没错，那确实是人鱼。”
　　柳再次仔细大量了一下那个脑袋像是骷髅头，头上一把拖布似的头发的东西，手中的笔杆飞快的摇，一边感叹一句：“见面不如闻名啊……真是打击了无数听人鱼公主长大的孩子了……”
　　清肆汗……
　　“莲二……那个是脱水了的，准确说是人鱼干，人鱼在水里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它还活着吗？”
　　“嗯，这东西很不容易死的，放水里就又会活蹦乱跳了。”
　　柳一边答应着一边飞速的记录着，都记得差不多了才抬起头，“呃……阿肆，那那个又是什么？”
　　清肆泪，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吗？
　　柳指的那个是一个三人多高的巨大黑色的怪物，如果仔细看还可以从其中看到无数挣扎的人的魂魄……
　　为什么莲二现在才看到这位，按理说不是这一只比较引人注目吗？
　　唉……清肆叹口气，“这个就是海难法师啊！莲二，你觉得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在这种地方聊天？”
　　柳回头再看了一眼，转身问清肆，“阿肆，你不帮那条人鱼？”
　　清肆撇撇嘴，“为什么要管？它们把入侵了他们的海域的船只都引向暗礁不知道造成了多少海难，所以海难法师才会有意识的找上它们，更何况它刚刚还用歌声控制你，只要你转移了海难法师的注意力它就可以趁机逃脱，但是剩下的你会怎么样？”清肆抓起莲二的手，转身就走，“别的我就不说了，但是居然打你的主意，我不砍了它都已经算便宜它了！”
　　“啊啊啊啊啊啊……”
　　那条干巴巴的人鱼忽然尖声叫了起来，清肆只觉得手中牵着的柳的手猛地一挣，柳转身向海难法师巨大的身体走了过去……
　　“莲二！”清肆一把扯住柳的裤脚，却被他往前的势头带的在地上拖出了好几步……
　　清肆在心中拼命的问候着那条人鱼的祖宗十八辈……
　　眼看着柳距离海难法师越来越近，如果再走近柳的魂魄会被吸进海难法师的身体里的……
　　MD，拼了！
　　清肆咬咬牙，猛地一扑将柳扑出去了老远，两个人一起飞了出去。
　　悬崖下面就是大海，清肆紧紧抱着柳的身体。
　　“扑通！”
　　清肆被摔得一阵血气翻涌，头晕眼花，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还好那个海崖还不算高……
　　手中还紧紧抱着柳的腰，清肆抬头却看到柳的脸色有些不对……
　　糟了！
　　清肆心中一颤，赶紧凑到了柳的面前。
　　送上了自己的唇，将肺腔中的空气一口口的渡过去。
　　舌尖不自觉的触到了柳口中的那一份柔软，好像是有什么魔法似的，从舌尖到整个身体都酥酥麻麻了……
　　眼前所见的是柳紧闭着的眼，因为距离极近的缘故，几乎能数的清每一根长而直的睫毛，因为是在海水中，柔顺的黑发随着水波在飘动，泛着淡淡的蓝色，一种与平时不同的妖异的美……
　　清肆有些痴迷的注视着眼前的人，却看到那双紧闭的眼睛忽然睁了开来，那样深沉纯粹的紫色，不知是否是因为在海水中的缘故，看起来似乎越发的深邃魔魅。
　　清肆却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几乎连渡气都忘记了，手忙脚乱的差点把自己弄成窒息……
　　却见水中的柳淡淡一笑，收紧了手臂，将清肆禁锢到自己的怀中，覆上了清肆的唇。
　　清肆朦胧的感到那淡淡的茶香又再次的近在咫尺，但是却和之前自己的渡气完全不同……
　　温柔但是带着稍稍霸道的吻，从蜻蜓点水的点点细碎到逐渐深入的灵巧的舌，细细舔过每一寸每一颗牙齿，卷起自己的舌，交缠在一起……
　　薄唇吻在一起，海水让面前的人不甚清晰……
　　这样的感觉几乎让人不由自主的便会沉酖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肺中的空气都似乎要燃烧了起来，依旧舍不得分开……
　　清肆困难的眨了眨眼睛，左手扬起，劈空划开了一道空间门，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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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叶某个宾馆的房间里。
　　两个浑身湿透的少年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清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柳虽然还站在那里但是也是不停的喘着气。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喘的差不多了，清肆红着脸看着柳，忽然哈哈大笑。
　　柳看看他，“怎么？”
　　清肆咧着嘴，眼睛晶晶亮的看着柳，“莲二，我在想咱们要是没死在海难法师的手里，反而因为接吻窒息而死的话，就算到了黄泉都会被人笑话的！”
　　柳看着清肆也不由笑了，将这个湿漉漉的家伙从地上拎起来，直接丢到浴室里，“快去洗澡！”

　　柳坐在床边翻着网球杂志。
　　清肆脑袋上搭着一条毛巾，坐在窗台上。
　　柳抬头看看清肆，头发还在顺着脖子流水，也不晓得他那毛巾究竟是做什么的？不由得摇摇头开口道：“阿肆，别坐在那里，风大会着凉！”
　　清肆摇摇头，“这里能看到星星。”
　　柳于是合上手中的杂志，拿起一件外衣走过去给清肆披在了肩上，自己也坐在了他身边。
　　“莲二，星星很漂亮是不是？”
　　“嗯……”
　　两人一起仰着头看着看着星空，静静的，呼吸着属于彼此的味道，平静安详的感觉。
　　“莲二，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人鱼吗？”
　　清肆忽然开口，柳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移到清肆精致的面孔上，但是清肆却只是睁着冰绿色的大眼睛看着星空。
　　“人鱼……是一种具有很强的力量的妖怪，它们能够预知即将发生的灾难，还能够用歌声迷惑人……它们会将见过人鱼的人的记忆完全抹去……”
　　清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我曾经救下过一条人鱼，然而它却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我的记忆抹去了……我难以想象那段日子是怎样的，记忆中一片空白似乎完全抹杀了存在过的痕迹……”清肆抱着肩膀微微的颤抖，柳握着他的手感受着手指冰凉的温度。
　　“……但是幸好幸好，不知道是人鱼的法术失灵了还是我太执着的想要回忆起来，记忆终于回来了，从最近的记忆到从前的再到种种微小的细节点点滴滴的回到了我的脑中……莲二，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在叫着你的名字吗？明明有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的……”
　　柳没有回答，他知道这只是清肆一个人的倾诉。
　　“我从空白状态中第一个想起的人是你。”清肆转过脸来，碧透的眸子直直的望进柳的眼睛，悲伤中带着庆幸喜悦，“我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你的名字，因为……我害怕再次忘记。”
　　柳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息，握紧了清肆纤细的手指。
　　“后来渐渐的想起了，想起了老爸、柳爸爸柳妈妈柳姐姐、小弦、切原那个混蛋……还好……还好！”清肆低下头无比庆幸的低语。
　　“但是只要我一想到曾经差点失去这些记忆我就害怕的忍不住发抖，这些记忆每一个每一个都是我最重要的宝物，我不太清楚该怎么说……我的记忆中有很多不好的东西很多我也很想遗忘的东西，但是也有很多很美好很美好的记忆啊……”清肆将脑袋靠在柳的肩上，头发硬硬透过浴衣刺在柳的肩上痒痒的。
　　“所以！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些杀千刀的死人鱼！”清肆忽然坐直了身子，声调也拔高了，“我知道那种抹去记忆的行为不过是人鱼为了保护自己及族群的本能而已，我也在理智上表示理解，但是我在情感上就是讨厌他们！就算这样很任性我也讨厌人鱼！”
　　清肆咬着牙恨恨的说道，说完后身子软软的躺在柳的肩膀上，絮絮的低声说道：“若是有一天那些见鬼的东西落到我手里，扒它的皮抽它的筋，切成块放坛子里腌了当咸菜！”
　　柳一直静静的听着，此时露出一个淡淡微笑，摸摸清肆的头发。
　　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天上的星星闪闪的似乎在注视着两人。
　　清肆许久不睁开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天际，看不清楚那双眼睛中倒映着的是什么。
　　许久之后，柳俯下身在清肆的耳边说，
　　“即使你忘了我也没有关系，我绝不会忘记你。”
　　清肆闭上眼睛，有些疲惫的微笑，“嗯……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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