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澜

　　开春的时节，城西最角落那个破院子里住着的瞎眼老头去世了。
　　瞎眼老头叫老余，去年冬日的时候就卧床不起了，没成想他熬过了最严寒的年关，却在这好不容易暖和的时候咽了气。
　　老余的床前，跪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娃，穿着一件半旧的还不甚合身的粉色袄裙，一双眼睛哭得红肿，还在不断抽抽涕涕的掉眼泪。
　　风澜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她的眼睛涩的厉害，雪晴又哭得她心烦，索性推门出去。
　　坐在屋顶，这时候天气还在回暖，风吹过来仍带着寒意。风澜想起来有天晚上，老余坐院子里喝酒，一双瞎眼眯成了一条缝，咧着嘴笑的开心。风澜在他旁边坐下，他听着声知道有人来，问，“澜丫头？”
　　风澜应了声，“你这酒给我喝一口。”
　　老余把破坛子给她，“我就知道是你，别看我眼不行，我耳朵可尖着呢，听脚步声我都能知道是谁？”
　　风澜也不嫌脏，直接就仰头灌了一大口。
　　老余听见声，着急地喊，“你别给我喝完了，我就这么多，金贵着呢。”
　　风澜把坛子丢给老余，老余宝贝似得抱在怀里。
　　这是去姚掌柜那讨的酒，姚掌柜算是这的善人，每次老余去，都会给老余的破坛子里装上二两酒，浅浅的就够一个坛底，老余舍不得喝，兑了大半的水，只剩下个酒味。
　　风澜打小被老余从垃圾堆里捡回去养，风澜长到三四岁的时候，老余外出讨饭，又在外面捡了一个女娃回来，就是雪晴。
　　老余过得落魄，养活自己都难，再养两个女娃娃更是难上加难，也亏待她俩命硬，吃着糟糠剩饭，饥一顿饱一顿，也没生什么大病长到了这么大。
　　风澜从屋顶上跳下来时，雪清仍跪在床边哭个不停。
　　“有什么好哭的，老余年纪也不小了，早晚是有这么一天的。”
　　雪晴不理她，抽抽搭搭的只顾着抹眼泪。
　　风澜越过她，把老余床上的破棉被掀开，露出脏乱的草席。
　　雪晴攥住她衣角，“风澜，你这是干什么？”
　　风澜把草席最里面的角掀开，从草席子底下摸出来一小串钱来，然后才回过头看雪晴，“不去买个棺材，难道就给老余卷个草席挖个坑埋了？”
　　雪晴这才咬着唇松开了手。
　　见雪晴撒了手，风澜提步往外走，雪晴又慌忙抓住她，“风澜，你去哪？”
　　“棺材铺。”
　　雪晴急匆匆地追过去，“我同你一起去。”
　　风澜低头看她，雪晴今年才刚过了十岁，个子也就比桌案高那么一点，虽然眉目清秀，但长年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面黄肌瘦。
　　风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担心风澜带着这串子钱跑路，担心往后怎么努力才能活下去。
　　把这串子钱给雪晴，风澜又从怀里掏出来十几文一并给她，“你去吧，我在这守着。”
　　没过一个时辰，雪晴又肿着眼睛回来了，“风澜，钱不够。”
　　“城西这几家棺材铺子我都过去问了，最便宜的棺材也要二两银子。”
　　“怎么办？我们的钱根本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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