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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国之乱」中的爰盎府从史（下）
为了打消爰盎这兄弟把自己留在吴地当官的念头，老王运用自己前前前世的嘴炮技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有理有据分析到位，终于使爰盎刮目相看。
……可他怎么记得这从史之前很沉默寡言来着。
几年未见，长安城还是那么熟悉，此时隆冬腊月，飞雪沾衣，忽然有锦衣少年纵马驰过街头，冷清的街道有了不少生气。
老王正羡慕那兄弟，却听旁边人惊恐的喊：“救命，马受惊了！”
老王：“……”
然后老王瞅了瞅那匹马，脾气和速度都比自己的小黑马差远了，于是他熟门熟路地救了人。唉，青史留名还遥遥无期，但他拿个好人锦旗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锦衣公子不好意思的朝他连连道谢：“在下学艺不精，让使君见笑了。”
王子琦闲的没事就跟他打听了一下家室，这人是晁错的弟弟，因为避兄讳闲居无职，好不容易骑老哥的马想出城打个猎，还几乎出师未捷身先死。
回想起这熟悉的剧情，老王思索片刻，然后就从马鬃毛里找出一根银针，又在蹄铁里发现了人为凿坏的痕迹。这些陷害的人就不能换个光明磊落的手段吗，天天搞人家坐骑是几个意思？
锦衣公子脸色苍白：“好狠毒的手段，倘若非今日，兄长必定受奸贼所害。”
王子琦叹了口气，把人拉进了一旁的茶楼里，店主快乐地提着一壶茶走来：
“二位，这是小店新出的茶……”
老王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把他的茶放在邻桌，然后握着他的手诚恳道：“一壶白水就行了。”
要是说唐朝的茶跟胡辣汤似的，那汉朝的茶就像网兜煮水加了盐，甭提多难喝了……
接着白水，老王给对面斟了，又自己斟了一杯。
晁小弟端着铜杯，手指在边缘反复摩挲，半晌道：“使君……是有话要和在下说？”
王子琦点点头：“我和您兄长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早在太子府我们就共事过。”这话放在上辈子的王侍郎身上那是一点都没吹牛，但老王现在这么说明显是在装x……
晁小弟略略一迟疑，他早听出老王话里有话，老王声音压低了一点儿，说了一半句，对方耸然变色。
“您……您此话……”
老王道：“昔年共事之时，晁大人就已然展露锋芒，无论府中庶务还是临场决断，筹划机变，权谋过人。据我所知，他多次单独觐见陛下，议论国家大事，陛下亦对他言听计从，宠信程度甚至超过九卿，许多法令都是经他手修改订立的。”这个他真是门儿清，先前当侍郎时就是专门为皇帝起草诏令的。
对方不言语，似乎有点相信他认识自家老哥了。
“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这是百代以来人主之所共虑，晁大人为国深谋远虑，不顾一己，朝中诸位大臣皆与其有隔阂甚至怨仇，只不过碍于今陛下盛宠，不敢妄言。”王子琦幽幽叹息：“但倘若假以时日危难加国，谗言纷进，圣心动摇，晁大人又如何能保全自身？”
“您说的这些话，很像先父。”晁小弟勉强笑了一笑，手紧紧捏住杯身。这个老王知道，晁错之父来长安，劝说晁错不要因为削藩自取祸患，晁错却坚持一意孤行，老人家不忍，自己服毒自尽，也算可怜。
“兄长早就知道自己会有什么结局，但就是不肯更改，不肯回头。他曾对我提到过秦相李斯，说纵然如此般终局，那……也无憾了。”
老王闻言，心底突突的往上冒寒气。这话准的吓人，李斯是腰斩，晁错后来也是这个下场。话说这哥们好端端说什么不好，偏要咒自己干什么……
老王握着他的手说：“兄弟，虽然咱们仅仅见过一面，但你这个忙我是帮定了。”
晁小弟惊讶的抬起眼，嗫嚅：“您……您要做什么？”他眼神一颤，下意识道：“我可以带您去见我兄长。”
“别别别，大人物我见不起。”看着晁小弟露出了迷惑的神情，老王连忙补充：“虽然当年共事过，但我如今实在混的不咋地，见了怕丢面儿。”
晁小弟起身，肃然低声道：“您救过我，就冲这份情，我知道您不会害兄长。”
老王听这话又想叹气了：小老弟，千万不能形而上学啊，万一我真是个坏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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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天色寒灰，彤云酿雪。
老王穿着个棉猴样的外袍，缩头哈气地从晁府内往外出溜，门口站岗的侍卫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大人什么时候愿意和丐帮的交往了……
大街上没什么人，偶尔路边有家粉条汤饼的摊子，老王乐呵呵地过去搓着手要了碗，正刺溜刺溜吸得快乐，面前陡然一暗，一个人坐在了他对面。
那人取下头上细软金丝萝编织的箬笠，帽檐底下是一双平静的眼睛。老王头也没抬：“兄弟要来一碗不？”
“王使君好闲情。”那人慢悠悠道，一方令牌被她压在袍底下，银边一闪。
老王听声音一愣，再看那人的脸，登时整个人都不利索了：这TM不是上辈子那神秘的妹子吗？
“怎么，王使君似乎很惊讶。”妹子笑意不变：“实不相瞒，我是宫中之人，此次前来是想了解一些事情，希望您如实相告。”
老王：“……”
老王一拍大腿：娘的，现在作者总得给这妹子起个名字了吧！
两世碰见同一个人，这人八成就是个历史人物没跑了。尽管知道自己长得和前辈子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是很苍老，但老王还是有点心虚，怕被她认出来。
“是这样。”妹子却不理会他的反应，温和道：“您先前和爰盎大人在吴地，为何忽然回京？而且您如今挂着一个闲职，并没有任何实权，这样的举动似乎不符合常理。”
老王一脸惆怅道：“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我虽然远地为官，但思乡心切，一有空就飞快的出溜回来了。”
妹子：“……”
老王迅速道：“其实是那里的东西太难吃，妹子也不好看。”（你这样容易被吴国妹子群起而痛殴）
“看不出，您还挺会说笑的。”妹子轻轻扣着桌面。“您和晁御史是什么关系？”
“故交啊，”老王吃了口饼，口齿不清的继续说：“虽然我穿的很朴素，但我交往的都是一些名流。”
妹子望着他，似笑非笑，老王连忙摆手：“单方面故交，单方面的，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其实我天天往他府上跑也就为了混口饭吃，你看我这大冷天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妹子嗤的一声轻笑，起身淡淡道：“天色不早，叨扰使君，就此告辞了。”
老王把碗放下，拱手：“您慢走。”
……
送走了妹子，王子琦继续吃他的汤饼。这妹子估计是派到各位大臣家中的眼线，或者是皇宫什么秘密机构的人员，似乎谁有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老王最近到晁错府上很频繁，妹子没理由不怀疑他。不过他也没干什么坏事就是了。
这妹子职务界限很清，朝廷内的党争倾轧她压根就不会管。上辈子出手救了老王，很可能是她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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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老王终于等到了历史著名事件——七国之乱。
老王瓜都买好了，每天掰着指头算丫什么时候开始搞事，这天他正在自己的小破屋里看庭前花开花落，突然有人登门。
“王使君！”
老王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他这种芝麻小破官也只有没官职的晁小弟才会叫他使君……
“七国反叛了？”老王盘膝而坐，高深莫测道。他好久都没有机会装x了，现在趁没人赶紧找一找熟悉的感觉。
“不是，”晁小弟气喘吁吁：“兄长将您献给他的计策上呈了陛下，现在陛下很可能要召见您。”
晁错这兄弟人也太直了，他都把知识产权交到人手上了也不想着据为己有，搞得一心想干幕后工作深藏功与名的老王很是感慨。
实际上吴楚还是叛乱了，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了景帝耳中，他感到很不快乐。晁错因爰盎之前在吴国任相，而且多次信誓旦旦表明吴楚不会谋反，此时深恨其蒙蔽。爰盎本来也有点不安，想了想决定先下手为强，于是就找了窦太后之侄窦婴，两人一起秘密求见景帝，要求诛杀晁错以谢七国。
爰盎窦婴都是世家出身，知道谋反从来就没有回头路，说杀晁错能平息叛乱，只不过是想借机铲除政敌。国难当头还一心想着窝里斗，难怪被吴王刘濞看不起。麻蛋，看到这些人一心只顾私仇不顾国家，一个个急赤白脸连面子都不要了，老王比他们老爹还生气呢。
这时候景帝召见了他。
老王上辈子是吴王刘濞的内应，知道不少皇宫暗线，他客套完了陛下xxx之类的官话，就开始严肃卖队友，比如那个脸盲症宫女妹子_(:3」∠)_。
景帝没有屏退旁人，老王知道他说这些风险很大，没准一出宫门就被人暗杀了……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屏风，老王看不见景帝的神情。他也没多想，反正景帝肯定会下令彻查，到时候搞死了这些暗探兄弟，作为知情老哥应该能顺利青史留名。
老王走出宫门时，心里有点忐忑，怕斜刺里蹦出来个人跟他鱼死网破，这时候有个人在身后唤住他。
妹子肩上别着绣银飞雁，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说：“使君若即刻去东市，恐怕还能有一面之机。”
东市几个字电光石火在他脑海中闪过。
“……丞相青翟、中尉嘉、廷尉劾奏错曰：‘……不称陛下德信，亡臣子礼，大逆无道。错当要斩，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臣请论如法。’制曰：‘可。’错殊不知。乃使中尉召错，绐载行市。错衣朝衣斩东市。”
老王想，估计景帝在召见自己之前，就已经先派人去诛杀晁错了，他TM还是晚了一步。景帝老哥啊，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你这操作一出，天下还有谁敢真心实意为你出谋划策，而且七国之乱也没见得给平息了，你说说你这叫干的什么事儿……
“不要怪陛下无情。”妹子轻轻的说。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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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御史……”
景帝抬起头来，语气很平静：“怎么了？”
“御史……御史他是好人……”年轻的小黄门泣不成声。
就在这一刻，所有的声音像一阵轻柔的风掠过他耳畔，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只记起那年太子府中，父皇牵着他的手，那个人站在他面前，很沉静地拜下去。
“殿下。”
……
他一个人立在远大天地的蒙蒙细雨中。
“老师，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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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七国之乱」中的爰盎府从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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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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