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固有他

　　那天夜里。

　　吕豪宴请亲朋好友，酒店一楼特别热闹，人声嘈杂，扯着嗓门邻座都听不清对话，所有人都喝了酒，醉醺醺的，喧闹的声音一直传到楼顶。

　　小嘉原是想到楼上洗澡可是洗发水忘了带，就想着先上个洗手间。出来时不小心走错了路，黑暗的走廊尽头窗下有两个男人在谈话。一高一矮，都穿着土方车队的工装服，楼下的声音太吵了，他们的音量也难免提高了一些。

　　高个子问：“电话打了吗？货都装好了吗？”
　　“搞定了，明早出发。”

　　“从海兰泡过海关，到云南瑞丽边境口，再到缅甸的东枝市，这一路千里迢迢，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把□□洒在甜甜圈上，当做甜品白色粉末状的调料，这么隐蔽的手段，足够瞒天过海了。”矮个子的从怀里掏出包烟，又上下摸索着找出打火机，点燃了两根烟，给高个子递过去一根。

　　昏暗的窗下，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
　　高个子深吸一口烟。

　　“你不要太低估大陆警方的能力。”
　　“是我说你们太紧张了才对。运货是咱们的老本行，这两年借着运土方运积雪的名义在这条路上跑过多少回了？”

　　“白总说如果这一单能顺利过海关，就足以证明戚庭问这个人应该是信得过的，咱们也监视他一年多了，没发现什么问题，等到戚庭问去了总公司，白总会给他个副总的位置坐坐，这一回白总是如虎添翼了。”

　　“我早说了问哥不会出卖我们！问哥是个人才，人家读过书有文化比咱们不知道强上多少倍！问哥还上过警校，他很懂警方的那些花花肠子和脑回路，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还有句俗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因为戚庭问上过警校所以我们才要对他格外小心！白总在监狱里跟戚庭问同监狱吃喝拉撒住了四年，白总那么深不可测的人，观察了戚庭问四年都没有对戚庭问完全放下戒心，咱们这些替白总办事的当然不能对戚庭问这个人掉以轻心。
　　好在经过现在这一年多的观察，得出的结论是好的，要不然倘若戚庭问真有什么问题……等到他真的去了总公司，熟悉了我们的运作模式，那你我就等着第一批死吧！”

　　“死？我孙明胆子小，蔡哥你可别吓唬我。”
　　姓蔡的高个子啐了一口，把才吸了两口便熄灭的香烟重新点燃。“你爱信不信。”

　　两个人背过了身去，脸朝着窗外。
　　矮个的孙明忽而又笑着问道：“话说等问哥去了总公司，他就能见到白总的老爹尤里了吗？”
　　“尤里？开玩笑，尤里退居幕后多年，幕后老大是那么好见的？除非戚庭问立下什么汗马功劳，或者他娶了尤里的女儿薇拉，要不然他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尤里。”

　　“尤里可真是个传奇人物，不仅能混迹江湖，养活我们这帮弟兄，还能开创个正经的国际公司，黑白通吃，让俄罗斯警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无毒不丈夫，你我还差得远呢。”

　　……

　　那天夜里，小嘉躲在走廊的仓库门后面始终一动不敢动，一直等到那两个人先行走回了房间，她才深吸一口气跑回楼下。

　　词里揭掉了脸上的面膜，小嘉的记忆里不是很好，没能跟词里完全复述出姓蔡的和孙明的全部对话，只能挑一些重点的内容说。

　　“他们两个人中一个叫孙明，瘦弱矮小，另一个姓蔡，身材高大。听他们的谈话，他们应该是由白文旭派到戚庭问身边长期监视他的，白文旭好像在做什么不法勾当，还有他老爹尤里也不是好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开辟了一条秘密路线从海兰泡到缅甸，专门运输洒了□□的甜甜圈，我本科是学药学的，□□这种药物很危险，很多国家都把这种药物列为了违-禁品，你回头可以上网查一下。”

　　不巧有两名男性走进了石子汗蒸房里，小嘉便打住了话题，跟词里走出了汗蒸房。

　　在出租车上当着司机的面儿，两个人也不好交谈，词里一直盯着车窗，窗外的风景变换地很快。

　　她回到家里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搜索□□，结果真的如小嘉说的那样。

　　[□□：
　　属于□□类药物，是一类能刺激中枢神经的化学物质，1890年代，□□被化学家在无意间发明出来，1930年代，科研人员认识到其兴奋-剂效果，1970年代，其滥用达到高-潮并且立刻被各国缉-毒局管制，这类成分有猛烈的精神效果，致命成瘾性。70年代以后，□□类药物单纯作为中枢兴奋剂使用越来越少，现主要用作治疗发作性睡病、儿童多动症、震-颤麻痹和辅助治疗情感性精神病，安非他命也是体育界滥用最严重的一种兴-奋剂。]

　　电脑还亮着，词里恍惚地坐到了床上，手机震动两声。
　　吕豪：[hello，苏小姐，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我最近都在林城，问哥去海兰泡前交代我让我听你差遣，你有事可以随时联系我。]

　　车队的队员有人在走-私违禁品，戚庭问牵涉其中，吕豪也不可能不知情。

　　所以难怪那天在吕豪办喜事的酒店里，那些车队队员都那么肆无忌惮地说着戚庭问曾经坐过牢的话题，难怪他们都好像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儿似的。一群把违法当做家常便饭的人，于他们而言，坐过牢算什么。

　　词里已然不敢再多想，戚庭问这两年在海兰泡到底在做什么。她俨然想不到好事儿了。

　　她好怕她所有的幻想都是真的。

　　她好怕戚庭问真的会变成社会上的通-缉犯。

　　……

　　三百多公里外，戚庭问下了飞机，便直抵白文旭在城郊的豪宅。

　　开门的是个女人。

　　金发碧眼，身姿窈窕，手里端着杯红酒，踩着双精致的红色高跟鞋。
　　她看见他眼前一亮，上下打量他一番，普通话十分标准。
　　“戚庭问？”

　　戚庭问嗓音清朗。
　　“薇拉小姐。”

　　薇拉笑笑，端着酒走回宽敞的客厅。白文旭正戴着头盔玩枪击射杀类游戏。虽然已人到中年但是他还是爱玩，更别说在监狱里住了这么多年，憋疯了。

　　薇拉调低了白文旭游戏的音量，白文旭皱着眉摘下头盔。

　　“旭，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这个属下这么英俊不凡。”

　　白文旭嗤笑一声，戚庭问走了进来。

　　身姿挺拔，气质卓然，别说在女人眼中，男人看了也帅。

　　“你别想打他主意，我听说戚庭问有女朋友了对不对？”白文旭一边说一边朝屏幕空开一枪。

　　戚庭问眸光微变。
　　“白总消息好灵通。”

　　“带过来看看。”

　　“她长得太丑，我怕她吓到白总。”

　　“怕什么，我还能吃了她不成？明晚上我要开出狱party，你把人带过来看看！不带就滚出总公司！”白文旭重新戴上了头盔。

　　戚庭问眯了下眼睛，舌尖紧抵着上牙膛，极力地克制情绪，佯装不动声色地走到水吧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薇拉从身后悄悄地攀上他肩膀。
　　纤长的手指在他后背上不断游走。
　　“你介不介意姐弟恋呀？如果你女朋友真的长得不漂亮，那我可要撬墙角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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