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来呀，造作啊

　　苏宁心头重重一跳，眉头微皱。
　　真如……
　　苏宁自认为对女戎的心思都看的透彻——说到底不过是看穿了她的“少女心思”，想藉着幻境让她对玉织翔由爱生恨罢了，因而对于这幻境之中是何景象，甚至是什么走向，苏宁都能猜测一二，甚至还颇为恶趣味地在心里编了数个小剧场出来。
　　但无论哪一种猜测，都不该有真如的存在。
　　作为系统曾经的宿主，一页书关于她的记忆全数被抹灭，甚至就连系统都对这个人讳莫如深，说明这世上，有人——或者有东西，想要除去她所存在过的痕迹。
　　而佛业双身，还不够资格成为例外。

　　关于真如，苏宁只知道这个人曾经是系统的宿主之一，是她的上一任，当时任务并未完成，因而被送回了原本的世界。
　　这信息实在少得可怜，即便是这少得可怜的消息，也是苏宁在同系统聊天是旁敲侧击得来的，再往深里问，就算系统是个傻白甜也要有所警觉了。

　　是谁一定要抹去这个人的痕迹？
　　真如当初又做了什么？
　　种种疑问，并无答案。

　　但却也不难猜。
　　这世上，能叫系统也闭嘴难言的，不过是一样。
　　——天道。
　　掌管这世界天理运行，万物命轨的天道。

　　真如所做，想来是违逆了天道意志，因而才会如此。落了个人也好，物也好，皆无相关，甚至于连记忆都被抹灭的结局。就连系统所说的送回原本世界的话，恐怕也要打个问号。
　　大道无情，天理无缺。
　　这是她从一开始做任务，系统就反复强调的东西。
　　苏宁也不相信，天道会发多余的善心。
　　人尚且不会无缘无故给人好处，何况是高高在上，掌握万物生死明灭的法则？

　　但无论如何，真如到底和她所做任务无关。
　　苏宁没有这个好奇心，也不会生出什么想要帮助一页书找回记忆的良善想法，而当初那张发给一页书的纸条，不过也只是找个由头诓他过去罢了。
　　至于到最后的承诺怎么兑现——苏宁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左右已经不记得了，还不是任由她怎么编？
　　更何况，她还未必能活到那时候——可以说对于开空头支票这种事情，苏宁干的是很熟练，一点没有心理负担。
　　可是眼下所见，却不由得她自己独善其身。

　　至于秦晚洲……
　　苏宁的手指紧了紧。

　　“也罢，你一向命大。”
　　底下的对话还在继续，那两人并未遮掩自己说话的声音，苏宁被这一声唤回了思绪，小心翼翼地往下探了探身子，眯起眼睛。
　　那落地的女人看着男子半死不活的样子哼了一声，道：“若是我在此杀了你，那东西不就是我的了？”
　　“天下之人都可能对此物有所觊觎，唯独姑娘不会。”
　　男人咳了一声，道。
　　“……”
　　女子原本含笑的嘴角僵了僵，眼中的戏谑之色倏忽褪去，乌黑的眸色深深。她神色一变，整个人便显得有些阴沉起来，哪里还有方才的半点明丽。
　　“秦晚洲。”
　　女子的眼神冰凉，看着男人的模样仿佛在看一桩死物：“你莫要以为你与我有旧，就能在我面前放肆。”
　　这时候的女人，才真正显出了作为万妖之主的模样。
　　“抱歉，”男子顿了顿，认错态度十分诚恳：“在下一时糊涂，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宽宏，原谅在下。”
　　“……”
　　女人的神情随着这一句道歉变得好看了些许，只是眼睛仍是冷冷的，她道：“若要叫我原谅也可。”
　　“你只需告诉我，这样物事，可是与你心心念念的人有关？”
　　男人低眉不言。
　　虽是不言，却更像是默认。
　　“怪道如此呢，秦晚洲啊秦晚洲。”
　　“你一直谨慎的很，这一次却是为了这东西一次得罪了五大门派，”女人抚掌大笑：“置自己于这样的险境，当真情深的很。”
　　女人话虽如此，但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轻蔑：“只是不知道你那心尖尖上的人，愿不愿受你这好意。”
　　“……”
　　男人站起的动作一顿。
　　“此事便不劳姑娘操心了。”
　　随后他抬起头，露出一双锋芒毕露的眼睛。
　　那双眼睛中乌沉沉，像是风雨欲来的天空，压着黑云万顷。
　　这实在是一双同他之前的表现万分不符的眼睛，像是一只狼终于露出了獠牙。
　　“——她一定会愿意。”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我这样的，喜欢她。

　　……
　　“你一定会愿意。”
　　“我爱你——”
　　“世间无人比我更爱你——”

　　“！！！！！”
　　在那双眼睛抬起的一刻，苏宁的手指猛然缩紧，往后退了一步，过往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涌上心头。
　　秦晚洲……
　　居然真的是他。

　　脚下碎石坠动的声音瞬间引起了两人注意。
　　“谁！”
　　女人轻喝一声。

　　“……”
　　苏宁退后的脚步一僵。
　　……不是……
　　这不是个幻境么？！！！
　　为什么自己会被发现？？？
　　这设定是不是太真实了？！
　　她在心中一边疯狂吐槽，一边快速找着退路。
　　可此地是密林之外的一处开阔之地，根本无处躲藏，就在她茫然无措之际，眼前又是一黑。
　　而待到下方之人纵身而上之时，见到的，不过是片叶微动。

　　待到苏宁回复了视力，发现自己已在密林之中。
　　她惊魂未定的站稳，看了一眼林外，确认无人追来，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

　　“你总是往这些危险之地去。”
　　还未待苏宁回首，身后，便传来一声轻叹。
　　声音温润，带着一丝无奈。

　　……
　　苏宁嘴角一僵。
　　她回过头一看，却见身后，立着一个身着袈裟的白衣身影，只是那头上十分明亮，看得出来不是苦境的和尚，他的眼神看着正前方，显然方才的那句话不是对苏宁所言。
　　他的前方，正是一个同样身着僧衣的姑娘。那姑娘的身姿十分玲珑，于是寡淡的僧衣裹在身上，也透着一股别样的气息。
　　那姑娘显然十分不乐意：“我就去了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落霞秘境里逞能。”
　　僧人叹了一声，显然被缠的没有办法：“……真如。”

　　“……”
　　又是这个女人？
　　苏宁脸色一黑，也不悄悄探出头看了，反倒是大大方方地往前走了走，对着那女子看了看——果然是方才才在崖下见过的脸，只是更青涩一些。
　　这一回两人倒是都没有被惊着，好似没有苏宁这个人一般。

　　一连两次都是她，苏宁就是个傻子也能猜到这个幻境出问题的原因在哪里了。
　　好一个真如。
　　她在心中冷笑一声，不就是想叫她看视频么，可以。
　　她干脆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慢慢地看。

　　“莫要闹脾气。”
　　僧人道，眼神十分温和，像是在包容一个孩子。
　　“我就是闹脾气又如何，你连梵空寺都不让我回了……”女子咬牙道，眼圈竟有些发红：“还叫我跟着秦晚洲那个小人！我在梵空寺里那么些年，你说不让我回就不让……”
　　她呜咽了一声：“正觉！你混蛋！”

　　“……”
　　这一句混蛋，任谁都能听得出里头的情愫，叫苏宁的嘴角一抽。
　　这剧情，当真是十分的八点档。

　　和尚默不作声，最后只是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半晌，他道：“也罢，你若想回去，便回去罢。”
　　“谁想回去了！”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嘴里仍是嘴硬：“我回去还不是！还不是……”
　　说道最后，她自己却又无言了，抬头看着面前人的脸庞。
　　面前人神色仍旧温和，只是脸上不见丝毫喜意，反倒是带着一股凉意。她的心仿佛被一盆冰水泼下来。
　　“算了，回去吧。”
　　真如抿了抿唇，道。
　　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

　　“……”
　　这次苏宁已经有了经验，不慌不忙地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开始倒数。
　　五、四、三、二、一。
　　最后一个声在心里落下，苏宁睁开眼睛，果然发现四周又变了景色。
　　这一回，苏宁可以确认，是在苦境了。
　　她眯着眼，把自己的视线从那满头的金色舍利子上挪下来。
　　即便是在这样的黑夜之中，还是那样闪亮。

　　……
　　是一页书。
　　只是这个一页书，不知怎么的，好似很是狼狈的样子，晕在地上，看着分外可怜，分外的……emmmm，柔弱可欺。
　　苏宁被这想法雷的一震，却忽的听闻天空一声巨响。

　　“轰！！！！！”
　　“……？！！！！”
　　这声响几乎就炸在头顶，苏宁被震的一惊，满心的不耐和疲惫一瞬间化成了云烟。
　　蓝色中带着红色的光芒在四周一瞬亮起，苏宁才发现这时好似并不是黑夜，只是乌云翻涌，将天光都遮蔽住了。
　　她抬头看了看。
　　乌黑的云层下，隐约可见一人。
　　“放他自由。”
　　那人道。

　　这声音不难辨认，何况苏宁当时还听了许久。
　　是真如。

　　天空中的乌云更加密布起来，隐隐形成了一张人面。
　　“逆……无结果……”
　　“凭什么？”
　　女人的声音带着颤抖，声音中的不甘和愤懑几乎要化为实质：“凭什么？正觉也好，他也罢，都要做你们的傀儡？”
　　“不得死，不得生，这是什么主角？”
　　她退了一步，藉着光，苏宁看到她双眼血红。
　　“什么天道。”
　　“都是骗局罢了。”
　　话音落下。
　　雷光瞬间如巨蛇一般舞起来，万条光柱朝着女人落过去。
　　苏宁闭上了眼睛。

　　等到天地在明之时，已经没了真如的身影。
　　唯有地上的一页书。

　　苏宁看了看地上的人，忍不住叹了一声。
　　何必呢。
　　纵然一页书身为“台柱”，命数苦了些，那也不过是个人所愿。
　　一如素还真，又或者是叶小钗。
　　死也好，活也罢，都是为了苦境安危，为天下安平。
　　既是自己所愿，又何必去改。
　　白费力气。

　　苏宁感叹完后，握了握手指，却发现手心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
　　她将手中的物事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一块闪耀这七彩光芒的冰凉东西，看着有些像是……鳞片。
　　还未待她细看，手中的鳞片便化作了一叶流光，进入了苏宁的掌心，随后，就是一片熟悉的黑暗。

　　“……？？？”
　　不是，大电影看完了，好歹打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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