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来呀，造作啊

　　为了应对魔族，正道诸门决定打开落霞秘境。
　　正觉作为梵空寺首徒，带队这次落霞秘境之行。
　　真如也想跟着正觉一同前去，但是正觉以落霞秘境太过危险为由，要她留在梵空寺中，气的真如差点咬他一口。
　　落霞秘境这次开启的期限是三个月，真如在梵空寺中等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直到三个月后出口打开，并无一人出来。
　　直至两日后，才有人奄奄一息地出来，说是遇上了魔族。
　　真如这时候就有点痛恨自己为什么平日里不好好修炼，到头来连进秘境的能力都没有。
　　如此这般又过了三日，真如急得上火，差点要准备私闯秘境，寺里才得了消息，说是出来了。
　　他们确实遇到了魔族，正觉因护着其他弟子，险些重伤，而后情急之下突破至化神，同秦晚洲击退了魔族，将众人带回。
　　真如抱着回来的正觉差点哭出来：“你终于回来啦！干嘛要救那些人啊！”
　　里面还有几个说过正觉的坏话，她可都记着呢！
　　正觉将真如从怀里挖出来，手脚轻柔地替她抹净了眼泪，叹了一句：“真如。”
　　真如就别过脸，抽抽噎噎地不理他。
　　又要讲大道理！就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得看看是什么人吧！
　　那些人渣到底有什么好救的！
　　正觉这次却没有说理，只是理了理她的头发，问道：“真如，你想学妖修之法吗？”
　　妖修之法？怎么突然说这个？
　　其实学了也好，人修的修法总和她有些不合，有了妖修功法，她就可以慢慢修炼，总不会像今天这样遇事只能等待。
　　可……
　　“你不是一直不许我修炼的吗？”
　　“你若想修习，我这里有一套正统的修炼之法。虽然未必快速，胜在根基稳定。”正觉并未回答她问的问题。
　　“那我……我学吧。”
　　真如犹豫了一下，道。
　　正觉微微笑了笑，将一块玉简放在真如手心。
　　真如将元神沁入其中，只见那玉简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流入她的眉心。
　　“这是……传承玉简？”真如一愣，看向正觉：“你从哪弄的？”
　　传承玉简制作十分耗人心神，只有大乘以上的修者才有资格制作，因而用传承玉简承载的功法也必定不凡。
　　“落霞秘境之中恰好遇见，亦是你的缘分。”正觉道。
　　是她的缘分？
　　是他替她寻的缘分吧。
　　真如默默地捏紧了手，应了一声。
　　“你手上的手链可在？”
　　“手链？”真如揭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个刻着金色符文的手串来，“你放心吧，我一直都好好带着的，说那么多遍……欸？我不用带了？”
　　正觉将手串收回到芥子空间里，颔首：“是。”
　　真如觉得有些不安，她向来敏锐：“你，你今天怎么这样奇怪？”
　　“我要闭关稳定境界，你亦需努力。”正觉叹道：“魔族出口的封印恐坚持不久，情况危急，你总要有自保之力才是。”
　　魔族本就是嗜杀好血之族，万年前魔界修真界大战，诸位大能费了无数心力性命才将其封印，曾一度导致修真界青黄不接。而今被封印近万年，心中戾气可想而知，此次绝不会善了。

　　正觉闭关稳定化神境界之后，真如亦开始闭关。
　　她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努力过。
　　她本就在金丹期停滞多时，根基扎实无比，而今得到了合适的功法，便如鱼得水，进阶之路一路顺利。
　　十八年之后，真如出关，天劫过后，成功进阶元婴。
　　在她欢欢喜喜想要找到正觉的时候，对着她的不是如她想象的笑脸，而是梵空寺数位僧人的禅杖。
　　“妖孽！居然在梵空寺中突破！当我正道无人吗！”
　　“不是……我不是妖孽…我身上……”真如想要解释，忽然哑口无言。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本她身上的妖气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现在却浓重至极。
　　……是……是功法的原因？
　　还是手串？或者两者皆有？
　　她慌忙的看向人群后的正觉，只见白衣僧人立在那里，眉目淡然。
　　这是怎么了？
　　正觉，正觉不要她了？
　　真如的脑子乱哄哄闹成一团，只能听到正觉那位师叔的喝声：“如此妖孽，竟然在梵空寺多年，置我寺于何地！”
　　一边的正悟也在煽风点火：“正觉，你作何解释？”
　　真如的眼睛直直地钉在正觉脸上。
　　“此事，我并不知晓。”
　　她听见正觉缓缓道：“既然此事由我而起，便由我来清理门户。”
　　清……清理门户？
　　真如张了张口，到底也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因为，正觉出手了。

　　真如就这样被关在了锁妖塔里。
　　二十六年。
　　其实不算很长。真如数着日子，就是有点心急。
　　她不知是在锁妖塔的哪一层，既无刑罚，功法也没被完全锁住，有的只是静静的空间和黑暗。真要较真起来，大约也就是重新找个地方闭关。
　　可是真如不想闭关，她想正觉。想得不得了。
　　她不是傻，在最初的震惊过去后，她很快就想通了。
　　正觉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这让她更加焦急，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漫上心头。

　　直到真如数到第九千四百四十天的时候，无边无际的黑暗突然出现了一丝光亮。
　　真如顺着那点光亮出去，刚想欢喜的叫一句正觉，谁知抬头看见的是一张她从没想过会再见的脸。
　　她半晌才想起来这张脸属于谁：“秦晚洲？怎么是你？正觉呢？”
　　秦晚洲一向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此刻却是一身狼狈，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正觉他……他……”
　　不详的感觉在真如心里放大，她一把抓住秦晚洲的领口：“他人呢？我……我要去找他。”
　　秦晚洲也不挣扎，半天才哑着嗓子道：“你找不到他了。”
　　真如傻在了那里：“你……你说什么？”
　　“他……以身祭塔了。”
　　“……你，你说什么？”
　　“正觉已经死了。”秦晚洲偏过头，“修补魔族出口封印的计划失败，正道折损了半数人，封印魔族的梵空塔受损，正觉为补全封印，以身祭塔。”
　　“不可能……这不可能……”
　　真如听不见身后秦晚洲的呼喊，全力御风向着梵空寺后山而去。那里正是梵空塔的所在，魔族的出口。

　　梵空寺后山。
　　大战已经过去，地上全是尸首，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梵空塔静静地散发着金光。
　　那塔上，确实带着正觉的气息。
　　真如几乎要倒在地上。
　　可……
　　怎么会是正觉呢？
　　看守的僧人惊喝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僧人只见面前的窈窕的身影慢慢地转过头，显出一张带着金黄色竖瞳的人面来。
　　元婴期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你……”
　　妖气在梵空寺内弥漫，很快就有人闻风前来。为首的正是正觉的师叔，梵空寺的当代主持，了缘。
　　“又是你这个妖孽！上次对你出手留情也罢，居然还敢到封印之地来！简直居心叵测！”
　　真如听不见别的话，她觉得全身的妖气都在窜动，只有正觉两个字入了她的耳：“正觉……正觉在哪里？”
　　“佛门罪人，幸而最后迷途知返，有何可提！”正悟冷笑了一声，哼道。
　　“罪人……”真如眼睛恍惚一瞬，忽然向着正悟出手。

　　真如又一次被收到了炼妖塔中，这一次再无人给她放水。
　　塔中之妖功体被封，剧刑加身，元神也遭受阵法磨灭。真如尤为惨烈，全身被镇妖钉钉住，在炼妖火中受刑。
　　疼……好疼啊……
　　真如疼的想要蜷起身子，眼泪几乎就要不争气地掉下来。她模模糊糊想起许久之前化形的那次天劫，她也是很疼，疼的几乎要撑不过去。
　　妖类的化形劫是一个槛，需要得到天道的承认，九成的妖修都要折在这上面。
　　她是怎么渡过得来着？

　　炎炎的火焰吞噬着真如的鳞片，露出斑驳的血肉来。
　　她想起来了。
　　她疼得受不住，就在雷劫圈子里喊着正觉的名字。
　　“修者之路艰难困苦，从无一路坦途。真如，你要学着习惯。”他说。
　　可天劫才下来三道，他便挨不住她的哭闹，下来替她挡下了那次天劫，作为代价，原本距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的人，硬生生被打成金丹初阶。
　　那一段时间，他首徒地位险些不保，连他师尊留给他的丹药也被夺去。
　　一直都是正觉在护着她。
　　她便也从没有想过失去正觉是什么样子，在她看来，她所有的未来都该有正觉的身影。

　　真如在炼妖塔里熬了半月，咬着一口气才不至于失去神志。
　　半月后，塔里来了一个人。
　　是正悟。
　　他围着真如绕了一圈，哼笑出来：“没想到你还没死啊。”
　　真如看向他，半晌才积蓄了力气从嗓子里憋出一句话：“正觉呢？”
　　“正觉？”他笑了一声，“自然是死了。”
　　“他在落霞秘境中强行突破化神，又元神受损，今生再无寸进希望，还同蛇妖有染，玷污佛门清誉，”他凑上前看着真如，“正值梵空塔受损，需要一位化神祭塔，你说，不选他选谁？”
　　“况且这可是他自愿的。”
　　“你们……”真如哑着嗓子，“是故意让梵空塔受损的。”
　　原本她离开梵空寺时，梵空塔只是不稳，倘若无人作梗，绝无可能崩溃的这样快，短短时间便到了要献祭化神的地步。
　　正悟甩了甩袖子：“是又如何？我梵空寺曾为天下第一大寺，名号之盛响九州。此次魔界重来，亦是我寺复兴之时。”
　　那些人安逸了太久，已经忘却了是谁在护着他们。他便是要让天下知道，没了梵空寺看守梵空塔，魔界便会卷土重来！
　　所以便拿天下做赌注？是料定了正觉不会放着天下苍生不管？
　　这些人……
　　“是你害了他。”
　　真如死死盯着他。
　　“我要你……”
　　死。

　　等到秦晚洲好不容易躲过梵空寺的僧人进入后山，看到的就是冲天而起的烈火。
　　还有，火中巨大的蛇身，遮天蔽地。

　　而后的事情真如就不太想记得清了。
　　秦晚洲让她跟她走，她没答应。
　　她破了炼妖塔，又伤了梵空寺数位，一路被人喊打喊杀，开始她还避让，到后来她也就一路杀了过去。
　　杀第一个修士的时候她的手还在抖，到后来杀的多了，也就习惯了。除了修士，她杀的还有魔族。
　　为了让修为涨的更快，她开始吞噬死在她手下的人的金丹。后来一路辗转流落到妖族，因她不肯废弃当初的修佛所得，便也遭妖族厌弃。
　　昔日正觉除妖时连让她看一眼都不肯，她知道是不想让她为难。可她现在又有什么为难，死在她手上的妖族，不无辜的，无辜的，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楚。
　　可她不能停下来，妖族势力割据，其中不少与修士有仇的妖，想要联通魔族，开启封印。
　　她不稀罕那些正道的命，可若是封印被破，那么正觉的死便毫无意义。
　　她就带着人一路铲过去，对那些妖王，她就只有六个字。
　　降的用，不降杀。
　　就这样，她变成了妖族之主。

　　即便有化神身祭梵空塔，魔族出口也就维持了百年。百年，已是极限。
　　百年后魔族封印被破，魔族入天元大陆，第一战便是血流成河。
　　修士尚且来不及拧成一股绳便遭受痛击，正道便如累危之卵，岌岌可危。
　　妖族之中有不少妖听闻这个消息，开始蠢蠢欲动，全被她以雷霆手段镇杀。
　　秦晚洲找到她，前来说服她同正道一同对付来势汹汹的魔族。
　　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冷笑：“凭什么？”
　　梵空塔身祭之事，她不相信那些正道老狐狸们一个一个都不知道，不过是看破不说破。他们只要封印完好便可，至于是谁去送死，他们不会在意。
　　“真如……”秦晚洲知道她的心里还有心结，只能沉默了不说话。
　　他也受过正觉数次救命之恩，正觉身祭之前将锁妖塔交他，托他照顾好真如。
　　是他失信。
　　可这世上，人总要向前看。
　　千万凡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修士，他们是无辜的。
　　真如的眼睛一阵模糊，世人叫她血罗刹，她便受了。后来变成了妖族之主，是个人都要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妖尊。
　　从此再无人提起这个名字。
　　乘真如之道，从因来果而成正觉之故，是为如来。
　　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做了那么多坏事，看来是不能得道了。
　　其实她靠着吞噬得今日的修为，体内各种力量驳杂不堪，早就失去了问道的机会。

　　“我应你。”
　　半晌，真如说。
　　“只这一次，算是谢你……当初来梵空寺救我。”
　　“……多谢妖尊。”
　　这一次，他换了称呼。

　　又过了百年，秦晚洲打破无法飞升的传言，达到飞升之境，一举杀灭魔皇，重新封印了出口。魔道之战终于有了结果。
　　真如看着接引的五彩霞光想，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他。
　　她坐镇妖族两百年，差不多也到了再进一步的机会。
　　但她有点累。
　　妖族和修士之间的矛盾仍有，魔族已去，争斗势必又起。
　　可她已经不想管了。
　　谁活谁死，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带着点胆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您好，请问你愿意做任务吗？”
　　是谁？
　　真如面前，出现了一个鸡蛋模样的东西。
　　那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身子，“我是系统，前来邀请您前往异世界做任务。”
　　真如听着那个自称是系统的东西解释了半天，才理解了它的意思。
　　苦境？
　　拯救世界？
　　她可没有这个兴趣，不过……就是去玩玩也好。
　　天元大陆那些正道，看着就烦。
　　真如很快就点头同意了。

　　真如落下的地方，青山绿水，山岩秀美。
　　她的心里微微一动。
　　其实她当初在梵空寺中，住的地方也和这里大致仿佛。
　　不过……
　　好像是有主了？
　　她看着那个上面写着“云渡山”三个字的石头，冷哼了一声，顺手一掌打了过去。
　　渡？
　　放屁。
　　石头瞬间崩裂成碎块，真如向上走去。

　　山腰上，一方平石，一位僧人。
　　真如打量着不远处的和尚，倒是很有高僧之相，就是头上的那一头舍利子太晃眼睛。
　　舍利通过戒定慧所修，藏于体内。
　　真如活了数百年，还没见过把舍利子顶在头上的，要不是她熟悉佛修，险些认不出来。
　　即便如此，眼前这人放在天元大陆也就是个化神期。她一个大乘，化神期的魔族妖族死在她手上的她都懒得数。
　　“那边的和尚，你这个地方，”真如有点心不在焉道，“我要了。”
　　那人缓缓睁了眼睛，“恕吾难以从命。”

　　自从成了妖尊之后，在她面前说不的就很少了，其中大部分都死了。
　　真如懒得废话，不识趣的话，她不介意出手教他怎么做人。
　　于是她就直接出手了。

　　被一拂尘打飞挂在树上的时候，真如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她是谁？她在哪儿？
　　最重要的是，她的修为呢？
　　她的修为哪儿去了？
　　怎么只有金丹期的能力了？
　　系统这时候抖抖索索的出来，带着哭腔：“那个，你已经换了身体了啊……这具身体已经是先天的力量了！”原来的身体和修为出现在苦境苦境天道是不会同意的！
　　先天？
　　那是什么玩意儿？

　　真如从树上下来，怒极生笑。
　　自从进入了元婴，她就没给人这样抽过！
　　系统看她大步向前走，委委屈屈地出声：“你，你去哪里啊？”
　　“去找那个和尚，揍他！”

　　然后这一去，真如就被揍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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