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世外之人

　　此后的几天里，老僧每晚都会为宁黠讲解内功心法，有时会讲一些佛法，她认真听着。

　　“天下武功何其多，不可能每种功夫都必须精通，择其一而精即可，想学的太多反而会走入魔道。女施主，你应该仔细想想，将来要走何种道路，切忌随波逐流。”老僧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合十道。

　　宁黠神色少有的肃色，郑重道：“多谢师父教诲。”

　　老僧点点头，缓缓道：“这几日也教得差不多，明日不必再来藏经阁了。”

　　宁黠忙跪在他身前道：“请容我叫你一声师父。”说着喊了一声师父，磕了三个头。

　　老僧仍然没有睁开眼，只慢慢说道：“不必了，你有悟性，我才能教你，否则同他们一般执迷不悔，说也无用。”

　　“师父，你在寺多少年了？又为何在此出家？”宁黠很好奇这样一个绝世高手，为何没人发现。

　　老僧睁开眼睛眼神放空，就像望见了极远的地方，陷入回忆，最后道：“那是很久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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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黠越听越吃惊，老僧竟然是无崖子的师父，逍遥子！她惊异地瞧了瞧老僧面容，虽然苍老但看上去也只有八九十岁，怎么也不像百岁之人。

　　“当时我武功已是当时少有，后来心境却越来越狂躁，渐渐感觉不对，加之厌倦了江湖中你争我夺，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徒儿，投到少林做了扫地僧，已有四十多年了……佛法无边，果然令我心境平和。”老僧叹息道。

　　宁黠听得内心又激动又叹息。

　　藏经阁静了好一会，老僧又再次闭目，道：“回去罢，女施主别再来了，记住我说的话。”

　　“是。”宁黠合十一礼后，离开了楼阁。

　　她走在去菜园路上，久久想着老僧所说。暗自思索：学武是为了甚么，让人惧怕？争夺钱财权势？或者锄强扶弱？又或者为了逍遥自在？一时思绪纷纷扰扰，难以平静。

　　正走着忽然从头顶跃下一个黑影来，落在其身后迅速点了她穴道。本来以她如今武功，不至于如此轻易被人制住，只因方才回忆老僧一席话，有些感慨，一时疏忽。

　　她暗暗运起内力冲破穴道，这人点穴手法不甚高明，轻易就解开了，正待反手制住她，突然听见对方开口：“和尚别说话，否则我要你的命。”这是叶二娘的声音。

　　于是便假装还被制住，不说话点了点头。

　　“十天之前，可有五个和尚一个美貌姑娘进寺？”叶二娘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异常冷清。

　　宁黠点头。
　　“他们在哪儿？”叶二娘喜道。

　　宁黠指了指着菜园方向。叶二娘皱了皱眉，她并没有点其穴道，为何不开口说话，莫非是个哑巴？

　　“带我去。”她又道。
　　宁黠还是点头不开口。叶二娘忍不住道：“你是哑巴么？”
　　宁黠摇头。

　　“那我问你为何不应声，只点头摇头？”叶二娘有些不悦。

　　宁黠有些无奈道：“是你叫我别说话的，要不然会结果了我，我当然害怕了。”

　　叶二娘听了，才明白这和尚戏耍自己，于是怒道：“少啰嗦，带我去。”摸出匕首抵住其后背，伸手要解她穴道，忽然听宁黠道：

　　“你没有点我穴道。”说着往前迈了两步。

　　叶二娘大惊道：“不可能，我明明记得点了，你何时解开的？”

　　宁黠肯定道：“你没有点，真的？你记错了，否则我一个小和尚，武功平平怎能解开呢？”

　　听了这话，叶二娘陷入怀疑，莫非自己真的忘了。随即又想：现在可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

　　“少废话，带我去找那几个和尚。”叶二娘用匕首威胁她。

　　宁黠往前走，叶二娘在其背后，一直往菜园而去。到了那里虚竹早已睡下，藏在附近的四婢见她被人挟持，便想冲过来解救，却瞧见宁黠朝她们摆手，示意不要过来。

　　四婢一怔，仔细瞧了瞧了黑影，有些像当日抱孩子的女子。

　　两人到了虚竹窗前，叶二娘忙戳破窗户纸往里瞧，只见里面黑呼一团，甚么也看不清。宁黠从怀中摸出火石来，擦的一声点燃，扔在地上。

　　屋里倏地亮起微弱的光。

　　叶二娘猛地回过神来，又想威胁宁黠，待明白她的意图，有些奇怪瞧了她一眼。

　　“这样看得清楚。”宁黠道。

　　此时，叶二娘才觉这和尚颇为怪异，深更半夜在外行走，行止浮躁，一点也不像出家人那般平和。

　　“女施主瞧我做甚么，看里面啊，一会火熄了，又看不清了。”宁黠指了指窗户。

　　叶二娘来不及思索她如此做的缘故，转头往向床上之人注目。

　　“为何只有一人？”叶二娘着急道，那日明明有五个和尚。

　　“那几个和尚还俗了，已回家同父母团聚，只有这个和尚是从小被扔在少林寺门口的，从小无父无母。”宁黠半假半真道。

　　叶二娘一听，也不计较真假，猛地仔细盯着床上的虚竹。

　　“女施主，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是……你要想知道甚么，必须亲自去验证才行，旁人说得皆不做数。”宁黠语气带着鼓动。

　　叶二娘看着她，她向房中努嘴。叶二娘咬着唇，呆了半会抖着身子走进了屋里，慢慢靠近虚竹。

　　待走到床边，颤抖着手掀开虚竹衣裳，露出腰背间整整齐齐的九点香疤。

　　“我的儿啊。”叶二娘抱着痛哭起来。

　　早在她碰触虚竹时，他早已有所惊觉，还以为是缘根师兄，便没立刻跳起来，待听到是一个女子痛哭声，将他最后的瞌睡也惊醒了，忙跳起来道：“女施主，你是谁啊？为何……在我房中？”

　　“你是我的儿子，我失散多年的儿子，你背后的香疤就是我当年所点，我的儿，我苦命的儿！”叶二娘抱着虚竹痛苦不已。

　　虚竹带着困惑惊疑道：“这……是真的么？你怎么瞧上去也些眼熟？”

　　叶二娘忙解释起来。

　　窗外的宁黠耳边回响二人对话，渐渐走远直至再也听不到。四婢见她过来，忙围上去，七嘴八舌问：“真的是主人的娘？”

　　“是，你们守着罢，我去后山了。”宁黠说着就走远了，四婢沉浸在此事中也没注意，几人好奇心起，轻手轻脚上前隔着不远听二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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