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巫奇谈

　　这时，屋外传来通报之声，甚是急促：“离大祭司，大王有谕！”
　　凰离对凤羲说：“想必大王是有要紧之事，我先离开了，子桑请自便。”
　　陌子桑温和笑笑：“恩，我也差不多要离开了，再会。”
　　凰离点点头，再次嘱咐了凤羲几句，便起身离去，凤羲自是非常乖巧地应下了。
　　凰离离开后，凤羲和陌子桑再次凤眼瞪狐狸眼，葛叶夹在其中瑟瑟发抖。
　　凰离推开竹门，通报之人向凰离说明了情况，原来是有殷人袭击褒谷。
　　褒斜二谷是殷商与蜀地的分界线，南为褒谷，北为斜谷，南北相连即为褒斜道。
　　褒谷属蜀国，斜谷属商国。
　　殷人借口蜀人与夏人曾为姻亲关系，便多次通过此道伐蜀，但几乎是小打小闹，试探性的争斗。
　　殷人野心勃勃，若不是蜀地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怕是会涂炭生灵。
　　褒斜二谷，凰离不禁想起那位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仙—－天香。
　　天香本是师尊九识卿的神侍，也是蜀巫神巫一脉的东长老。
　　天香是牡丹花族中，在花期之选，难得选择成为男子的牡丹花。
　　虽然本意是想通过男子之身追求师尊九识卿，谁料之后却是有了同xing爱人—－公子嘉平。
　　就在这褒斜道，天香舍去蜀巫身份，跟随公子嘉平而去，到头来却是一段孽缘。
　　虽说这是天香的劫数，但也何尝不是嘉平的劫数。
　　只不过天香得证仙道，嘉平化为枯骨。
　　情之一字，谁又说得清谁是谁非。
　　这一晃，一百多年过去了，这劫数大概也要轮到她了吧。
　　在褒谷，本有蜀巫设下的禁印。
　　可边关灵巫用竹船信传来消息，禁印消失了，大概是被殷人的贞人（殷人对巫觋的称呼）攻破。
　　凰离正色道：“请告知大王，本座会立即动身。”
　　通报之人面露喜色，恭敬行礼道：“全全仰仗离大祭司。”
　　凰离客气道：“不敢当，此乃本座分内之事。”
　　通报之人迅速离开回去报信。
　　凰离随手拈来一朵花，就花瓣数目占了一卦：上坤下坎，地中有水，寓兵于农，畜养大众，兵凶战危，师出有名，顺乎形势，转危为安。
　　思索片刻后，凰离换了一身便服，接着祭出冰玉花铃，召唤出一只褐瞳青羽的小凤鸟。
　　这只为雄性，名唤“碧羽”，雌性那只便是“青羽”，还待在帝追那里。
　　此鸟生得十分小巧，只有巴掌大，形似缩小的凤凰，长长的尾羽还闪着五彩萤光。
　　碧羽扇动小翅膀飞到凰离的面前。
　　凰离伸出柔荑，碧羽便稳稳落在凰离的掌心。
　　它轻轻啄了啄凰离的手心，然后“啾啾唧唧”地唧了一通。
　　凰离轻轻点了点它的小脑袋，碧羽会意后渐渐变得巨大，驮起凰离就往褒谷飞去。
　　凰离到达褒谷后，有一位将领带领一队弓箭手前来迎接。
　　这位将领姓湛，本为白鹤村人，后脱颖而出成为镇守褒谷的将领。
　　众人行巫礼：“离大祭司！”
　　凰离回礼：“诸位不必多礼，辛苦各位将士驻守褒谷，护我蜀地。”
　　湛将军道：“离大祭司言重，此乃我们职责所在。”
　　凰离微笑道：“还请湛将军详情。”
　　湛将军正色道：“三日之前，殷人的贞人攻破了历代大祭司设在褒谷的禁印，还扬言不日要进攻褒谷。打，还是可以打，但我们还是希望能够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毕竟打仗，受苦的还是族人。本来有这禁印，就能让他们找不到进入蜀地的路，没这禁印，只怕又要大动干戈。”
　　凰离：“不必担忧，修复好便是。军巫何处？”
　　这时，从队伍中走出两名青年灵巫，一男一女，皆身着青衣巫服。
　　二人行巫礼：“山青、水秀见过离大祭司。”
　　凰离：“山青、水秀，好名字，辛苦二位随本座去阵眼处查看。”
　　山青、水秀遵命：“是。”
　　凰离又面向湛将军：“劳烦湛将军先去禁印的显现处等候。”
　　湛将军：“好，那就拜托大祭司了。”
　　一般来说，要破一个法阵，常用的方法就是破坏其阵眼。
　　山青、水秀带着凰离走进一片树林里。
　　山青：“离大祭司，这片树林便是真阵眼的藏匿处。”
　　凰离点点头，开始环顾这片树林。
　　这片树林乍看之下，十分普通，实际上真阵眼就隐藏其中。
　　凰离询问道：“你们不知道真阵眼在哪吗？”
　　山青、水秀摇摇头。
　　山青思索了一会儿，回道：“当初为了混淆敌人视听，第一任大祭司，也就是这褒谷禁印的建立者，设了多个阵眼，但只有一个是真的。这真假混在一起，我们灵力低微，也无法得知，只知道真阵眼就在这片树林里。为了保护阵眼，这树林周围都会派重兵把守。”
　　水秀接过话头：“离大祭司，不知上任大祭司有没有告知您关于真阵眼的位置？”
　　凰离摇摇头：“并没有。因为这禁印一直完好，若不是你们传竹船信来报禁印有损，本座也不会有机会进入到这里，所以只能重新找。”
　　山青、水秀点点头。
　　凰离横起鹤骨笛，一曲《朝凤》（音咒术），引来七只圆滚滚的花彩雀莺。
　　它们挥动着小翅膀，围着凰离转了一圈。
　　凰离收笛，别在腰间，然后又从乾坤袖中抓出一把米粒。
　　这些小肥啾十分开心，唧唧啾啾地欢叫着，很快啄完了这些小米粒。
　　凰离轻轻戳了戳其中一只最大的小肥啾的胸脯，轻声细语道：“小肥啾，吃了本座的东西，就要帮本座做事了。”
　　小肥啾们唧唧啾啾地表示应和。
　　凰离开心道：“那谢谢你们了。”
　　言罢，又从乾坤袖中摸出七枚极小的玉牙璋。
　　不愧叫乾坤袖，什么都能装的衣袖。
　　小肥啾们一只只排着队，分别衔走一枚系有红线的小玉牙璋。
　　小肥啾们都歪着头等着凰离的指令。
　　只见凰离直线前行走了六十四步停止，接着幻化出凤羽巫杖，在地上画了一个X符号。
　　一只小肥啾很乖巧地落在这符号上面，并用喙部将这小玉牙璋插在土里。
　　接着凰离向右，直线前行三十六步停止，画了一个∧符号。
　　同样的，又有一只小肥啾落在符号处，一如第一只小肥啾的做法，将小玉牙璋插在土里。
　　凰离继续往右走了十六步，画了一个D符号，然后在这个符号的右下端又交了一撇。
　　一只小肥啾落下安置好小玉牙璋。
　　凰离继续往右直线走了四步，画了一个更为奇特的符号，笔画为横竖横，还在里面加了一个S符号。
　　一只小肥啾落下安置好小玉牙璋。
　　这样的走法，似乎是在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云雷纹。
　　水秀低声道：“天道左旋，地道右旋。”
　　山青和道：“似乎在模仿河图的地数走法，不过很是不同。”
　　这时凰离面向中心，走了十步，不过走的是一个圈，然后在圈的两端画了两个奇怪的符号。
　　一个像山洞，内部有三条横线；一个形似拱形门，拱形门的两侧还各有两条小横线，顶部则有一小段弧线。
　　两只小肥啾分别落下。
　　这时，凰离在圈中画了一个形似眼睛的符号，最后一只最大的肥啾便落在这眼睛符号上。
　　刚刚插上小玉牙璋，红线竟自动拉直连在一起。
　　小肥啾们吓得赶紧飞到空中，围成一个圈，按着逆时针转着。
　　“唧唧啾啾......”这音调竟是《朝凤》的调子，仿佛在举行仪式一般。
　　这时所有的符号发出红光。
　　突然，在圈中心的那枚小玉牙璋开始颤动。
　　之前最大的那只肥啾立刻俯冲下去，衔起小玉牙璋就往别处飞。
　　凰离收回凤羽巫杖，和山青、水秀立刻跟上。
　　只见大肥啾在树林里一处很平常的地方停下，一个眼睛符号闪着红光同样出现在此处。
　　大肥啾衔着小玉牙璋歪着头，挥着小翅膀，似乎在思考，还是将其插入那个眼睛符号处。
　　这时，眼睛符号的周围出现一圈圈繁复的血纹，是一形似太阳的漩涡纹，有九道光芒。
　　九，乃是极阳之数。
　　这便是真阵眼。
　　真阵眼出现后，那些拉直的红线又松垮了下去。
　　“咦？”凰离甚觉奇怪：“这阵眼完好无损，禁印又怎会有损？”
　　山青、水秀也是惊讶极了。
　　水秀思索了一会，道：“禁印上的咒纹图案可以在褒谷的别处显现，但现在的确看不见了。”
　　凰离转过头：“看不见？那禁印效力呢？”
　　水秀愣住了。
　　山青沉思了一会：“是啊，虽然看不见应该显现的咒纹，但效力似乎和破损前没什么两样。”
　　凰离一语道破：“一叶障目之法。”
　　水秀立刻明白：“对啊，如果禁印真的被攻破，他们定会乘机进攻，而不是提醒我们，还等着离大祭司来到这里修复禁印后才进攻。”
　　山青疑惑道：“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凰离：“殷人的贞人并不知道真阵眼在哪。”
　　水秀立刻悟到：“他们并没有找到真阵眼，而是用某种巫术暂时让我们看不到禁印的咒纹图案，让我们以为禁印已破。”
　　山青接过话头：“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我们找到真正的阵眼所在，因为真阵眼只有离大祭司能找到！”
　　说完，山青和水秀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时，真有一个青年男子挎着一个竹篮正鬼鬼祟祟地在树林里穿行。
　　山青、水秀：“......这出现得会不会太容易了？”
　　对视一眼后，依然尽职地拦住了那个人。
　　那人是很普通的农夫打扮，见面前突然奔来两个巫师装扮的灵巫，自然吓了一跳，立刻跪下磕头。
　　这时凰离走进那人，扶起他，温和道：“这位小哥，你不必害怕，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于你。”
　　那青年农夫战战兢兢，一边擦着汗，忙回道：“离大祭司，小的一定好好回答。”
　　凰离的眼神微变，尽量放低音量，使自己看得柔和一些：“这片树林可是军事重地，你怎么敢往这边走？”
　　青年农夫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我...我本是想去褒谷边界与殷人交换些稀罕玩意的，走这片树林要快一些。”
　　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这农夫的竹篮里。
　　的确，虽然平时蜀人常用海贝做货币，但仍然有很多蜀人会用最原始的方法——以物换物，去褒谷的边界与殷人交换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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