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巫奇谈

　　陌子桑看向那支火红凤羽：“看来是有一只火凤凰曾陨落在此，那我们一起去寻这凤羽的主人吧。”
　　凰离：“嗯，好。兰草，芍儿，你们先回去吧，此处的邪煞戾气虽不重，却很厉害，你们还是不要待太久。回去后就将这刚制好的紫芝木耳饮给尘儿他们送去，对他们的修炼大有益处。”
　　言罢，又凝视着火红凤羽，担忧道：“最近蜀地不太平，你们通知一下灵巫长，让他多加留意，本座会去调查此事。”
　　兰草、芍儿：“是，离大祭司。”
　　交代完后，凰离和陌子桑离去。
　　兰草一直警惕地望着陌子桑离去的身影，芍儿对此感到奇怪，问道：“兰草哥哥，你干嘛一直盯着狐王？”
　　兰草：“狐狸生性狡猾，谁知道他接近离大祭司有什么企图。”
　　芍儿摇摇头，却不赞同：“一百多年来，离大祭司一直身居上位，其实是很孤独的。好不容易能有个朋友陪她说说话也好，而且狐王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坏人。”
　　兰草见到芍儿如此维护陌子桑，不觉心中来气：“哼，我看你八成是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好坏都不分了。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擅长媚术，最会勾引人。”
　　芍儿也生气了：“你...你简直越说越离谱，那离大祭司呢，难道她也好坏不分？那天你明明就看到，狐王的惑术对离大祭司根本没用！”
　　兰草一时语塞，见芍儿气鼓鼓地离去，觉得有些后悔，搔了搔头，连忙紧跟上去：“哎，芍儿，你等等我。对不起，我...我只是担心，那陌子桑别有目的。”
　　芍儿回头：“就算真有什么目的，你还不放心离大祭司吗？离大祭司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糊弄的。”
　　兰草：“说的也是。”
　　芍儿：“好了，我们快去完成离大祭司交代的任务吧。”
　　兰草：“嗯，好。”
　　由于此坡曾经陨落过凤凰，所以后人就将此坡命名为“落凤坡”。
　　一千多年后，正值人界东汉末年之时，传闻一位号为“凤雏先生”的谋士亦在此坡身死。
　　落凤落凤，只道世间之事真是凑巧，或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凰离与陌子桑去寻找这火凤凰的踪迹，循着那蛛丝马迹，沿途竟然进入了山界的天彭云阙。
　　凰离和陌子桑都十分诧异，这地方可是蜀巫禁地，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出入的。
　　但乍一看，这禁地一如往常，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在天彭云阙当值的一名白衣神巫见到了凰离和陌子桑，虽然震惊那天人一般的陌子桑，但一想到是大祭司带来的，亦不作他想，双臂抬平，手掌握拳，交叉置于胸前，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巫礼：“离大祭司。”
　　凰离微微颔首：“嗯，天彭云阙今日可有异常？”
　　白衣神巫答道：“回禀大祭司，无任何异常之处。”
　　凰离颔首：“嗯，明白了，你回去你的位置吧。”
　　白衣神巫：“是。”
　　白衣神巫隐去身影。
　　凰离也能感受得到，那火凤凰的气息已经凭空消失了。
　　这时，陌子桑望见了后土宫前那尊高大的白玉女神像，那是后土大帝的白玉像。
　　凰离朝着这神像行了巫礼，转身却发现陌子桑直直望着女神像出神。
　　凰离感知到陌子桑对后土大帝的神像并无不敬，但也很奇怪，故询问道：“子桑为何一直望着后土大帝的神像？”
　　陌子桑回过神来，解释道：“哦，我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对后土大帝一直有一种亲切感。”
　　言罢，陌子桑还郑重地向神像行了一个稽首礼。
　　礼毕，凰离：“本…我自是知晓子桑并无冒犯之意。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何子桑会有我蜀巫的毒蛊？”
　　凰离刚想习惯性地自称“本座”，但一想到，陌子桑都自称“我”了，凰离也不好在他面前再自称“本座”，立即改口自称“我”。
　　陌子桑微笑道：“其实吾族与后土大帝渊源颇深，吾族的涂山神君九渊雪曾是后土大帝的亲传弟子之一。蜀巫本由后土大帝设立，蜀巫的七大毒蛊也是出自后土大帝之手。后土大帝曾赐予涂山神君一些毒蛊，由此吾族有蜀巫的毒蛊反而不奇怪。”
　　凰离点点头：“原来如此。”
　　陌子桑带着孺慕之情望向神像：“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对这神像会有种亲切感。”
　　凰离也望向后土神像：“其实这并不是原来的那尊神像。”
　　陌子桑很是意外：“哦？这是为何？”
　　凰离：“当初后土大帝与皇天上帝在神隐大罗天之前，皇天上帝曾用天界最珍稀的冰玉为后土大帝塑了一像，依照的是后土大帝的少女模样。后土大帝就将一些神力融入冰玉神像，本意是守护蜀地。后土大帝有一个亲传弟子，正是吾族的第一位王－－蚕丛，蚕丛王英年早逝，有恶神对他的三魂七魄动了手脚，差点魂飞魄散。我的师尊九识卿，便带着蚕丛王的魂魄，来到后土大帝的冰玉神像前，将蚕丛的魂魄融入神像。冰玉神像重新孕育蚕丛的魂魄，蚕丛获得重生。蚕丛一出生，冰玉神像就碎了。这转世的蚕丛可算是后土大帝的另一个儿子。蚕丛既然通过后土大帝的神像重新转世，就不再是人界的蜀王蚕丛，而是凰兮帝君与冥皇沧夜澜的亲弟弟。蚕丛被冥皇带入冥界幽都抚养，如今已成为在忘川专门为鬼魂指路的‘青衣神’。为人时，他渡人；成神后，他渡鬼。很多孤魂野鬼在他的指引下，登上天界，成为‘鬼仙’。后来，蚕丛为了纪念给予他新生的后土大帝，亲手为她用白玉塑了一像，依照的却是后土大帝已为母亲时的模样，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尊，只不过这尊神像里注入的是青衣神蚕丛的法力，同样能够守护蜀地。”
　　陌子桑若有所思：“蚕丛？凰离能给我讲讲这位蚕丛王吗？”
　　蚕丛这个名字也让陌子桑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凰离点点头：“这位蚕丛王一生命途多舛。他虽然是山界神国西陵蚕国的王子，却因母亲早逝，并不受宠。后来，后土大帝收了他做亲传弟子，过了一段还算快乐的日子。本来作为混沌神的亲传弟子，又是神族西陵蚕氏的王族中人，是有资格竞选天帝之位的。结果他还是选择回到人界，带领遗留在人界的西陵蚕氏族人，继续发展传承。”
　　陌子桑：“那他放弃天帝之位，回到人界做凡人，他后悔过吗？”
　　凰离：“这个问题，也有天神问过。那位天神便是山界轩辕国的太子——姬扶摇，也正是如今的天帝。但在那时，姬扶摇也不过是天帝之位的竞选者之一。传闻这两人既是竞争者，也是挚友，所以姬扶摇才会问他，为何要回到人界？蚕丛王的回答是‘天界需要一个能平衡六界的王者，人界也需要一个能够帮助现时人渡过难关的指引者，我们只是在不同的位置遵循着天道。没有现时的努力哪会有更为长远的未来’。蚕丛王他爱民如子，凡事亲力亲为，终有沉疾。后来因为过度思念妻儿，四十岁便早逝了。族人皆敬他爱他，因他总是喜爱一身青衣，族人便奉其为‘青衣神’。能得到如此爱戴，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位蜀王能够与之相提，就连蜀巫都对他敬佩不已。”
　　陌子桑：“蚕丛的确是蜀族的好君王。不过我还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位蚕丛王与一位神女的故事。”
　　凰离：“你指的是他与凤凰翳的故事吧？”
　　陌子桑点点头。
　　凰离：“当年后土大帝与皇天上帝特许蜀巫不归天界管束，但由天界派一只凤鸟来守护蜀地乃是传统，已为天帝的姬扶摇遂派一位名为‘鹥’的火凤凰来担任当时蜀地的守护者。这凤凰鹥也是后土大帝的亲传弟子。算起来，凤凰鹥和蚕丛王还是师姐弟呢，但之前从未谋面。在一次祭祀大典上，蚕丛王见到了由天而降的凤凰鹥，为其风采倾倒，而蚕丛王亦是俊逸非凡，由此两人互生爱慕。可是自颛顼帝施行绝地天通以来，人神各司其职，不可随意再有联系，所以这场人神之恋注定会无疾而终。天帝扶摇得知此事震怒，凤凰鹥与蚕丛王被迫分离。凤凰鹥被召回天界，从此再无音讯，而蚕丛王终其一生也未曾再见过凤凰鹥。”
　　听此，陌子桑的心中也有些怜悯：“天界真是无情。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天帝扶摇当初可是很中意凤凰鹥，但凤凰鹥却选择了蚕丛。”
　　凰离点点头：“是，以凤凰鹥的身份，既是后土大帝的亲传弟子，又是赤凤一脉的凤凰神君，本是可以成为天后的，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与蚕丛王携手进退。”
　　凰离继续道：“凤凰鹥回到天界后，却发现自己身怀有孕。天帝扶摇大怒，竟欲诛之。凤凰鹥苦苦哀求，为保腹中孩儿，便答应去魔族的都城之一‘北海蛇山’镇守。”
　　此刻凰离的语气中已带了深深的怜悯：“蛇山之地多妖邪魔物，凤凰鹥又怀有身孕，法力大减，只能勉强镇守蛇山。但后来她又受到凶兽‘相柳’的攻击，再无力阻止妖魔扰乱六界。凤凰鹥拼尽全身力气，诞下一双儿女。她自知命不久矣，便将这一双儿女托付于凰兮帝君。而凤凰鹥在重伤之下受到天界‘都天神雷’的处罚，化为灰烬，元神尽灭。”
　　听至此，陌子桑问道：“凰离认为，天界这样做，可算是秉公处理？”
　　凰离：“天界应立规矩是不错，可稚子何其无辜，天界如此做法未免太过无情。”
　　陌子桑丹唇轻扬，嘲讽道：“高高在上的神仙又怎会懂得情？”
　　凰离：“天道有序，生死有命，世事伦常，皆有其理。”
　　此时，陌子桑的眸光转深，还有一丝道不明言不清的意味：“命，应由自己，不由天，知命而不认命。如果太信命，什么都顺着命，那未免太可悲了。”
　　言罢，陌子桑望向不远处的后土宫。
　　他感知到了，在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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