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纪同行(番外篇)

作者: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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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0.5 哈尔滨沈时(朱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军警突然的关心。
      这句话在此时此地格外应景。
      这是1930年4月30日的晚上。
      沈时坐在哈尔滨市委驻在地那栋俄式小屋的窗前,笔下刷刷不停。已经是深夜时分,但是沈时依旧不打算离开市委办公地,回到自己居住的哈尔滨法政大学的学生宿舍。因为,明天的满洲省委工运部,联合汇集到哈尔滨的朝鲜族青年,计划要搞一个大新闻。
      “嗨,现在该叫自己朱一了。”沈时尽力把朱一这个新名字刻入骨髓,并且不断提示自己,万一说漏了嘴,自己这颗脑袋掉了事小,拖累了组织的工作事大啊!
      一转眼,曾经的沈时,现在的朱一来到哈尔滨已经两年半了。在短暂的在东省特别市第一女子中学就读半年后,朱一凭借自己的优秀俄语水平顺利考上了哈尔滨法政大学的免费生。如今,她已经在哈尔滨政法大学读了整整两年的书了,主修法学。而且,她还早在一年前,就成为了该所学校的中国学生学生会干事长。
      哈尔滨法政大学是一所学风优良实力雄厚的俄式大学。与其他内地的大学不同,这所大学的实力雄厚,体现在了这所学校的学生全都非富即贵上。
      而这所大学的学风优良,首先体现在了它其高无比的挂科率上。。。
      在哈尔滨法政大学,有一个历史悠久的传说。据说在这里毕业的中俄学生,大约只有十分之一能够顺利毕业。按理说,这样的一所大学,学生们应该被繁重的课业压的抬不起头来,以至于专心书斋,无心政治。
      “呵呵”
      我信你个鬼。
      朱一感叹。
      当朱一来到仅仅一个星期以后,她就感觉到了,那表面平静的哈尔滨政法大学,内里的风起云涌。而她在就读哈尔滨政法大学仅仅一个月后,就发现,这所学校实际上是个兔子窝。这所学校几乎所有的中国学生,都是TG的地下党员。
      “拜托,你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你们中的一两个是TG就算了,怎么会全都是TG诶?这是学校开在兔子窝里了吗?”当朱一发现了自己的同学几乎全是哈尔滨共青组织的成员时,心里暗暗吐槽道。
      不过GM事业需要年轻人,而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把同志搞的多多的,敌人搞的少少的。
      想到这里,朱一心里就习惯了,越来越多富贵人家的孩子认同并加入我们,这将成为我们的新常态。
      朱一回过神,转过头看到□□张贯一坐在桌前,正在认真的审核明天的活动计划。站在他身旁同样盯着文件在看的男人,是满委上届的□□,现在的工运部长林仲丹。
      这两个人,朱一算得上熟的不能再熟了。毕竟,没有哪个人能不认识自己的领导上司。
      朱一起身,将自己拟定好的传单初稿交给这两位领导。张贯一接过,认真看了两遍,想了一下,对着朱一认真的说了一句
      “不错。”
      朱一知道,自己这关是过了。
      “那么,需不需要我留下帮着印传单?我会使用油印机和打字机,技术挺不错的。”朱一看着两位领导这么晚了还没休息,而马上又要有肉眼可见的巨量任务等在前面。自己要是现在就走的话,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啊。不用了,我和仲丹同志还有事要谈。你先回去吧,再晚回去,你们那学校就要把你锁在门外了。我们这个小屋今天两个人住已经很勉强了,实在容不下另一个打地铺的人了。”张贯一笑道,“走吧走吧,赶紧回去。你们学校在哈工大对面,离这里可是远得很。你现在早点动身,以你的自行车技术,你们学校铁门落锁之前,你肯定能到!”
      “那好。两位领导,那我走啦。”朱一把宽檐黑色棉布帽子扣在头上,骑上门口的自行车,就向学校宿舍进发了。
      朱一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一路宛如飞翔一般的狂骑,终于赶在看门的丽莎大妈锁门之前骑进了院子,免于在哈尔滨街头露宿的命运了。
      当然,校门是进了,但丽莎大妈的白眼是逃不掉的。
      把丽莎大妈远远甩在身后的朱一,脑海中已经幻想出了丽莎大妈那飞上天的眼睫毛。
      朱一回到宿舍,发现自己已经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她在窗口上吹了一下风,让身上的汗水干掉,就倒在床上,宛如死猪一般昏睡过去。当然,睡觉之前,她没忘记,闹钟是一定要调好的。要不然等明天大家都到了日本领事馆门口了,自己却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那可真是太尴尬了。
      第二天,秋林公司大门外。
      虽然清晨的洋行往往人烟稀少,此时,秋林的门口却一点都不冷清。
      可不仅仅是不冷清,现在的秋林门外谓是门庭若市。
      原本早就该开门迎客的秋林公司今日却大门紧闭。废话,哪家商行在被上街的学生包围之后还敢开门迎客?不怕被外面的学生把店里冲的七零八落啊?
      "经理,这。。。"铁栅栏门和禁闭的大门后,一个俄罗斯服务生看向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俄罗斯男子,为难的说道。
      "这些学生要是真想针对我们,只怕早就开始砸门了。现在看来,他们倒更像只是在这里歇歇脚。奇怪了,他们聚集在这里,是要干什么呢?不管怎么说,先静观其变吧!”这位身材肥胖的俄罗斯经理,掏出一只香烟,点上火,开始沉吟起来,吐云吐雾。
      “朱一!”早上五点就起来为今日活动做准备的朱一,正靠在墙角打着哈欠,突然被这句话语的呼唤惊醒了。她宛如一个正在沉睡,却被人戳破了哈欠泡泡的人,被吓的猛的一激灵,回过神来,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是许亨植。
      许亨植是朱一刚到东北没多久就认识的一个老朋友。他原本是两班家庭出身。曾祖父是李朝的贵族。算得上是半岛的上等阶层。不过,在他出生以前,家境就败落了。他父亲早年因抗日而死,他自己在幼年时就迁居中国东北,并且于29年娶了金正淑。朱一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刚刚结婚,却义无反顾地奔向革命事业。
      朱一对这位大自己四岁的前辈一直格外尊重。然而,许亨植却并不是个死板的人。他活跃而充满了青年人的朝气,没有任何架子,是个非常可爱的人物。
      "朱一!"许亨植跑过来,歪了歪头,看向朱一,语气中半开玩笑的问道,"这么困啊?你昨晚几点睡的啊?我看你站着都能睡着了!”
      "昨晚睡得晚。"朱一打了个哈欠,含糊的应答过去,然后反客为主似的问道,"你怎么也来了?我是真没想到你也会来参加这次抗议。”
      "嗨!省委不是一直说要组织中朝青年一起向日本领事馆抗议吗?省里既然打算弄个大招,那自然很早就通知我们了。很多非党员的学生都参加了,更何况我这个党员呢!我是肯定要来的!对了,你接到的是什么任务啊?"
      朱一听着许亨植说完这些话,自己动手拍了拍随身携带的,装满传单的挎包。那些传单是早上自己刚到的时候,早已经等候在此的工运部长林仲丹递给自己的。
      "一会儿我们搞不好会和日本领事馆门口的宪兵动手。你老实地在后面发传单,看到情况不对就赶紧撤,千万不要乱冒头。。。按年龄看,该冲锋在前的人还是我们,你比我还要小四岁岁,算起来也还是个孩子。。。”
      "我不当躲在后面的将军"
      许亨植听得一愣,反应过来,正想劝朱一两句,又听到朱一说道,
      “我要当流血牺牲的先锋”
      说完,许亨植就看到朱一挎着装满传单的挎包,闪到角落里去了。
      许亨植看向朱一,低着头,面带苦笑地感叹,“这丫头,嗨!”,就也走到一边,向已经到来的朝族青年布置任务了。
      毕竟,他是这次抗议朝族青年方的总指挥啊。
      上午八点,秋季门口的学生们越聚越多。一门之隔的秋林洋行里,气氛也逐渐变得焦灼了起来。突然,门口的服务生看到学生们开始动身了,兴奋地对经理喊道,"学生们走了!学生们走了!"
      经理闻此大步向门口走去,看到门口已经空无一人,连声喊到,"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就准备开门迎客。
      可是当他看到学生们聚众向下坡的日本驻哈尔滨领事馆冲去时,简直被吓得魂飞魄散。
      "学生们一定是疯了!"他这样想道。
      日本驻哈领事馆被愤怒的中朝青年包围了,门外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领事馆门前的青年学生们用板凳桌椅搭起了简易的演讲台。朱一在许亨植进行完讲话后,也手脚并用爬上演讲台。她扯了扯自己身上黑色的背带裙压好白衬衫,就开始大声地向台下的青年进行宣讲。她讲到了"日本人的侵略势头越发猛烈,所有在满洲的人民都已处于日寇威胁之下; 身为这片土地的青年,无论民族,都有责任为守护这片土地而战斗; 因为这里的各族群众在日本殖民统治下已经退无可退"。
      朱一的演讲刚刚结束,她就听到台下传来了猛烈的掌声。她低头一看,发现许亨植也在为她的发言表示鼓励和支持。她看到许亨植的鼓励,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她看见自己在法大的同学米沙匆匆忙忙向她跑过来,一面挥手一面喊着。她匆匆扶着演讲台的边缘跳下来,跑到米沙面前问道,"米沙,你怎么跑到这里找我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米沙一把拉住朱一的领子就要把她拖离现场,一面拖一面叨咕着,"妮娜,你这是在找死啊!万一日本人记仇,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赶紧跟我回学校吧!快点!快跟我逃吧!"
      "不行,我不是这种人!米沙,给我起开!"朱一用尽全力猛地一推,几乎把米沙推倒。
      米沙看到朱一回头向学生队伍里跑去,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枪响。
      原来,日本人被学生们搞得烦不胜烦,竟然从楼上向学生开枪了。
      只是朱一实在是运气好,子弹只是微微擦过了朱一的脚踝。朱一简单地蹲下,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处,就继续起身,一瘸一拐地向许亨植他们走去。
      只是日本人刚才开的那一枪,极大程度上激化了学生和日本殖民者的矛盾。于是,情况迅速升级,学生们不分民族,拿起石块和砖头碎块等手边儿一切趁手的东西,向楼上的日本人狠狠砸了过去。
      日本人被这阵石头雨吓得逃离了领事馆的窗口。青年学生们,尤其是朝族学生们,趁势一拥而上,一路竟然"打"进了领事馆。在国仇家恨的催化下,朝族青年砸的十分起劲,大有一副逼着领事馆日后彻底重装的架势。学生们从大门一路直捣领事卧房,把领事的卧房给砸烂了。
      十分机警的许亨植并没有贸然随着其他朝族青年一起进去,而是一直在大门口观察情况。他看到领事馆的日本人已经疯狂逃窜,他担心日本人会招来军阀的警察。
      因此,他必须留在外面随时警戒。
      极度沉迷于砸楼的朝族青年仍然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
      许亨植认为自己不能再等了。他尽力收拢队伍,带领尽可能多的朝族青年们撤出领事馆。他和满洲省委工运部长林仲丹同志组织队伍向火车站进发,一路走,一路进行简单的宣传。
      朱一也跟在队伍里向市民分发传单,场面热火朝天。
      可是没过多久,军阀的马队在火车站前突然出现。他们包围了学生,开始用警棍抽打并且逮捕学生。
      朱一看着走在队伍前面的一些朝族学生被逮捕,她正打算上前去理论,却发现一个骑马警察的警棍竟直直冲着身边的许亨植的头敲来。她连忙挡在了前面,却使得自己被警棍狠狠砸中了脑袋。她立时血流满面,摔倒在地上。
      许亨植立刻发现朱一受伤了。他把朱一扶起,交给身后的林仲丹。他面色沉重,要向前方那些和学生拉扯成一团的警察跑去。
      "你赶紧回来!"朱一血流满面,强撑着坐起来。
      "我是这次行动的朝族青年总指挥。我的同学被捕了,我必须为此负责。我现在得去救他们。朱一,你现在满头是血,千万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许亨植背对着朱一说道。
      许亨植又转头对林仲丹说道,"林部长,善后工作还得麻烦您了。我现在得去试着和警察沟通,看看能不能让警察把大家放回来!"说完,许亨植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朱一看到许亨植与一个看似警察头目的胖子交涉了起来。不料,这个胖子不但拒绝释放已经被捕的朝族青年,反而扯住许亨植往车上推,似是要把许亨植也抓进监狱。
      朱一远远地看见许亨植被警察粗暴地带上手铐拖上警车,心里立时变得冰凉。
      朱一也顾不得自己头上凝结的血和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她拉扯着林仲丹的袖子说道,"林部长,我们得救救同学们啊。如果张学良的人把他们引渡给日本人,他们一定会死的!"
      林仲丹也是面色沉重。他低头看了一眼朱一的情况,发现朱一的伤口仍然在渗血,就说道, "我回去找张贯一同志想办法,我们先回去,先回去。。。一定能解决的。"他尽力试图稳定朱一的情绪。
      林仲丹让其他学生把朱一背回了哈尔滨市委的驻地。他看着其他同志们简单为朱一头上的伤口进行了消毒,就转头去和张贯一同志讨论营救计划了。
      朱一看到两位领导在商讨下一步的计划,知道自己不应该打扰。她简单用绷带缠了一下头,又把伤处压在帽子下,就和两位领导请示了一下,准备回法大等消息。
      两位领导看到朱一的伤势的确很严重,就没有留朱一继续在市委驻地工作,大手一挥,准了她这个假,并且认真叮嘱她在休养好之前,不要再参加工作。
      朱一表示了一下对两位领导关怀的感谢,就用围巾简单裹了一下自己的上身,就离开了市委驻地。
      深夜,朱一在宿舍里辗转反侧,因为担心许亨植的狱中状况而无法入眠。她在之后的两天里,天天都在查看报纸,试图了解许亨植被关押的地点,以及军阀政府对此事的态度。直到事后的第三天,她找不到太多有用的消息,就托米沙去哈尔滨警察厅询问许亨植等人的下落,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许亨植已经在被捕当晚连夜被押送至沈阳。
      此番青年学生抗议打砸日本领事馆,让日本人深感耻辱,为了报复,他们决定向张学良要求引渡这次被捕的所有朝族学生领袖。
      朱一当时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况。她计划第二天向领导们请示,派她去沈阳参与营救许亨植等人的行动。
      第二天早上,朱一带着重伤回到哈尔滨市委驻地,去向领导们请战。考虑到朱一是法律科班出身的学生,而营救许亨植等人也不能没有懂法的同志。此外,领导们也很担心被捕朝族青年的状况,于是很快同意了朱一的要求。
      在获得批准后,朱一回到哈政法宿舍简单收拾自己的个人物品,并向几位俄罗斯籍的授课老师请假。正当朱一从自己的经济法教授伊万诺夫的办公室出来时,她看见了以前认识的一位中国籍哈政法的宪法学教授,蒋鸣一。
      朱一顿时觉得冤家路窄。毕竟,朱一与这位教授关系算不得好。
      说起来也是奇怪,在朱一于1928年刚刚进入哈尔滨政法大学俄文班读书时,这位中国籍教授对朱一颇为赏识。这位教授并不十分通晓俄语,且在中国学生班授课,思想上当然是更热爱中国。于是,他经常把自己的宪法学讲义送给朱一,让朱一阅读和学习中国特色的法律学,希望有朝一日朱一能够报效国家。
      然而,朱一于1928年已经开始作为外围人员和进步学生秘密参与满委的工作了。为了更好的工作,不引起反动势力怀疑,朱一就装出一副更亲近俄式法学和俄罗斯老师的样子。对蒋教授的示好视而不见,屡加推脱。时间一久,朱一就被爱国的蒋教授打入上了一个孺子不可教的标签。两人的关系也十分冷淡。
      而就在朱一感到十分危急的时期,她居然直接和自己不对付的蒋教授碰头了。她觉得,如此突然的遭遇后,来自蒋教授的一顿排喧怕是逃不掉。可是,她现在正要急着离开哈尔滨,没时间在和蒋教授斗嘴上浪费功夫。于是,朱一低下头,打算直接大步闯过去,不料,自己没看清前方,竟然生生和蒋教授撞到了一起。朱一的大檐帽子被撞落,露出头上缠裹得厚厚的绷带。
      蒋鸣一本来看到朱一从伊万诺夫的办公室出来,以为朱一又开始讨好自己的俄罗斯导师。于是,他刻意和朱一对上,试图捉弄一下朱一,顺便借着这个机会再对朱一进行一下思想教育。
      虽然他曾经气急之时也给朱一打过孺子不可教的标签,但是他心里也觉得人是会变得,朱一在眼里也不是不能拉回正轨的。
      然而,在他撞掉朱一的帽子,看到朱一的头上厚厚的绷带的时候,他一瞬间震惊了。他略加思索,突然想起昨天那场声势浩大的学生活动。他似乎感觉到,朱一的伤是被军警打的。他一把拉住朱一,问道,"你的头?"
      "哦。摔得。"朱一不想过多纠缠,她弯腰捡起帽子扣在头上,继续向前,将蒋鸣一甩在身后。
      蒋鸣一看着朱一的背影,认真地思索着。
      在向沈阳飞驰的火车上,朱一坐在身下放倒的行李箱上。她远远地看着远处窗外飞速划过的山川景色,陷入了沉思和忧虑。
      "会有事吗?许亨植同志会怎么样呢?"朱一满脑子都为许亨植的命运担忧。
      毕竟,上一个自己知道的,在日本人的汉城西大门监狱坐牢的,可是全须全尾得进去,被大卸八块送出来的柳宽顺啊!
      朱一想,在自己经过长春中转的时候,要不要去找一下恰好在抚松工作的自己的前辈,原来毓文中学的学生领袖金成柱呢?
      她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别忘了自己来沈阳的任务啊!别忘了组织原则啊!朱一!"
      就在她思绪百转的时候,她并没注意到,自己背后,有一个青年正在远远关注着自己。
      这个青年,正是本来应该在哈工大上课的崔京。
      崔京作为哈尔滨团委的干部,对于哈尔滨领事馆抗议的事情自然是十分清楚的。他在知道许亨植被捕后,又知道朱一买了火车票计划去沈阳负责营救行动。于是,他也主动和团委请缨,买了去沈阳的车票。他远远在后面关注着朱一的情况,也不动声色地替朱一解决了早先在她身后盯梢的警察密探。
      崔京作为哈工大的青年学生领袖,正值青春年华,他身形高大,英俊潇洒,因此在满委内部有着众多追求者。朱一也曾经是这些女性追求者中的一员。然而,崔京虽然对朱一动过心,然而,他心中更看重革命理想,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终生值得信赖,和自己一样在革命路上的伴侣,在没有确定朱一是否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前,他不能接受朱一对自己的好感。因此,他婉拒了包括朱一在内的众多追求者。
      然而,虽然做不成情侣和爱人,但是两个人仍然可以成为的朋友的吗?崔京和朱一都如是想。因此,朱一对崔京的感情就此转化为友情。崔京也以朋友的身份一直关注着朱一。
      此次,面对哈尔滨领事馆抗议引发的风波,朱一选择去沈阳协助营救工作。崔京鬼使神差似的重新萌生了一点对朱一的情愫,因此,他向哈尔滨市委递交了申请,选择同样到沈阳协助营救工作。
      当朱一到了沈阳以后,立刻开始协助当地的市委进行帮助请辩护律师的工作,同时,她也负责联系沈阳,长春,哈尔滨等地的爱国报馆,全面在舆论上对军阀政府施加压力。
      在军阀的眼皮子底下大闹天宫,奢求不坐牢和不受酷刑自然是不可能的。
      满委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阻止引渡。因为一旦许亨植被引渡,面对他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这次营救活动,满委的同志们几乎是尽全力和军阀的司法机构对垒。同志们都在坚定信心。
      "无论如何,都要让军阀的引渡计划流产!"
      而此时在监狱里,张学良的警察头子在忙着对许亨植严刑拷打,大施淫威。他知道许亨植他们这些朝族青年,能找到这么多人为他们发声,其中少不了满委的手笔。
      然而无论如何严刑拷打,许亨植仍然坚持这是一场学生自发的运动,并且组织者只有自己一人。他坚持否认这场活动有其他组织者。
      军阀的警察无计可施,距离计划庭审的日子越来越近,警察头子面对包围了沈阳警察局的中朝青年学生,实在不敢做出进一步激发学生愤怒的举动。他明白,在没有经过法庭审判之前,将许亨植私下引渡给日本人的计划,怕是不太可能成型了。
      庭审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朱一作为许亨植表面上的朋友和庭审旁听代表坐在后排的木凳子上,看着律师和军阀的检控人员唇枪舌战的打嘴炮。最后,面对外面汹涌的学生人潮和新闻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法官也不敢做出太过违背法律的判决,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的偏向军阀警察。
      随着法锤一声落下,许亨植的命运被敲定,被判刑,但是免于引渡。
      满委的目的达到了,只要不引渡,就意味着,许亨植的命保住了。之后再进行营救,就不再是不可能的事了。
      朱一看着许亨植带着手铐被法警拉走,平静地对着许亨植背影说道,"你放心,我们会有办法的。"
      许亨植也回头笑了,简单地回了一句,"信你。"
      短短两句话,却似是有这千钧之力。
      就在这时,朱一听到自己身后有人幽幽地说道,"行啊!我告诉你,我记住你这张脸了!我会把你这张脸一辈子刻在我脑子里,永远不忘!"朱一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因为引渡许亨植失败,正气的双眼冒火的警察头子。
      "就这样吧!随你便吧!"一个刚才还一直远远在门边观望的男青年,一把拉住朱一的手然后把朱一带出法庭,回头对着警察头子讽刺道,"难道我们会在乎这个吗! 笑话,你不觉得麻烦,那你就记着吧!"
      说话的男青年正是崔京。
      "话说,许亨植同志接下来怎么办?"被崔京拉出法庭的朱一一面疾步跟上崔京的走路节奏,一面问道。
      "有专人负责。我们这次来沈阳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得会去汇报了。"
      "对了,为什么这次吉林的同学来的这么多呢?我记得我们没特地找吉林的同学来啊?他们都是自发来的吗?"
      "你先看一眼这个就明白了。"崔京递给朱一一张纸条,看着朱一缓缓打开,并且念道。
      "朱一同志,我联系了吉林的同学们,请他们来协助营救参与哈尔滨领事馆抗议事件的同志们。请你们和被捕的同志们收下这份好意。自从吉会铁路事件后,我们都很久没再见过你了。期待以后有缘再见。
      金成柱"
      "我明白了。谢谢你们。"朱一对着崔京感叹道。
      "你怎么还需要大张旗鼓的去谢自己的同志?"崔京笑了。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们要回归其他工作任务了。朱一,你准备好了吗?"
      "嗯!" 朱一拉着崔京一路跑出院,消失在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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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1930.5 哈尔滨沈时(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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