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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李越川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就像往日梦到过她再次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一样。虽然比起眼前这个场景，他的梦实在有些缺乏想象力。
他忍不住轻笑起来。
“喂？哪位？”
“迟小姐，我是李越川。”
“嗯，找我有事？”依稀能看到她从那边的云里看过来，看向他。
“你现在好些了吗？”
“我没事了。”
“那就好。”
“嗯。”
“本来想送你回家的。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嗯。”
“明天下班，我去你公司接你，一起吃个晚饭好吗？”
“我有公务，马上就要走了。”
“去哪儿？”
“不能说。”
“你还会回来吗？”
“会。”
“走多久？”
“不确定。”
“十年？二十年？”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没有那么久。”
“我等你，回来告诉我一声，好吗？”
“你要做什么？”
“我去找你。”
“找我做什么？”
“为今晚的事道歉，为当年的事致谢。”
“不用了，没事的话……”
“我喜欢你。”
“……不了吧。”
“……”李越川打死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回，不罢休地问：“喜欢你会被雷劈电击、天地不容吗？”
“会。”
“撒谎，为什么我还活得好好的？”
“……”
“那等你回来，我要开始追你了。”
“别开玩笑了。”
“迟玉，你不相信我？”
“你今日喜欢我，明日喜欢我，后天说不定就不喜欢了。”
“我喜欢了十三年，不是你一句话可以否定的。”
“十三年？那时你还是个孩子呢，你喜欢我什么呀？”
“不知道。”
“……我得走了。”
“注意安全。”
“嗯。”
“不要再贪嘴乱吃东西了。”
“去你的！”
“神仙也会骂人？”
“再见！”
“再见。”
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迟玉有一点失神，她赶紧眨了眨眼睛，认真看一眼李越川。
看到他送给她一个饱含深意的笑，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笑了，里面夹杂了太多欣慰、等待、坚持……
她冲他摆摆手，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清楚。
“主人，公务要紧。“金毛狮悠悠提醒她。
“走吧。”
那匹雄狮动起来，身姿矫健雄伟，那朵云在他脚下快速地移动上升，最终消失于布满繁星的夜空中。
古人云：朝闻道，夕可死。
李越川觉得，自己闻道了。一直以来坚持的、相信的，不是幻觉不是臆想，是真实。
可他不想死，他还想要万万年。
……
金毛狮足足跑了十分钟，才得了迟玉的吩咐，从天而降，落在一片山顶的茂林之上。此地位于四川、云南和西藏三地交界之处，是中国西南重要林区。
从半空中便可感应到下方的山谷中，存在一层神力加持的结界。每每降服妖魔鬼怪，为防止祸及凡间，暴露身份，都得做好这项基本工作。
当年南部镇境之神在降服一只比自己道行高上2000年的老妖精时，一时疏漏至山林大火3日，更让那妖在当地一座小镇之上现了真身，吓死了好几个凡人。
后来，迟玉花了整整一日的功夫修复山林，再将凡间的相关记忆彻底修改。之后，她马不停蹄拉着煞星一起，给凡间的神仙们集训了一轮守护结界相关仙术，终究是再没有出现过大的差池。
自此现代人，几乎再也没有看到过神仙和妖魔鬼怪。
此刻，这层结界上的神力已经越来越弱，连金毛狮都察觉到。
“星君再不出手，怕是这妖要冲出结界了。”金毛狮说着，身子一沉，驮着迟玉穿过黑暗，向山谷中隐身而去。
出乎意料的是，场面暂时还不算糟糕。镇境神骁斩，踏守生门，双手结印，领着他手底下的地仙们，一面维持结界，一面阻拦住那妖魔逃跑的生路。
在结界中心，只见一只大鸟与一个扎着潮流半丸子头、卷发垂肩的男子相斗，那鸟不知何处修来的妖术，竟有飞沙走石、凌空飞火、召唤野兽等诸般手段，百兽齐出的场面，热闹不已。
而那男子只是用最传统的符纸和一把剑来对付这妖，却竟然不落下风。
看了一会儿，金毛狮自言自语：“这是个凡人在捉妖呀！”
迟玉稳稳坐在狮背上，面露赞许，还想再看看这道士的本事。
不料情势突变，那大鸟近身飞扑向那卷发男子，在他横剑在身前，摆好防守姿势时，瞬间化身为一女子，借着惯性贴地滑行，一双尖爪竟要攻击他裆下，甚是阴毒。
迟玉摇摇头，果见那男子手中的剑如灵蛇一般转了个弯，箭头朝下直刺那女妖，化解了这次危机。
“灵蛇剑。”金毛狮再次认出了关键，这是迟玉修行之初最早用过的法器，怎么会在这凡人手中？！
疑惑之际，只听一声凄厉长鸣，回响不绝，那女妖已再次显出原型，盘旋于山谷之中，那叫声绵绵不觉，连鬼神听了都怕。
这对迟玉和镇境神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只是那凡人显然未修过这一类闭耳法术，当下捂着双耳倒地不起，后头更吐出一口血来。
他仰天躺倒，绝望地看着那大鸟嚣叫着，朝他俯冲而来。
料想是大限已至，他心中没有害怕只有遗憾，捉妖之路才走了二十几年，竟要终结于此吗？还是很不服气的。
转眼那大鸟冲到他近前一米远，捉妖人还未来得及摆出从容赴死的表情，就见眼前凭空一道流星样的光划过，击在那大鸟身上。将她击出几丈远，鸟鸣也随之从凄厉变为凄惨。
夜空中，渐渐走出一只雄狮，驮着一个绝美的女子，步步踏向地面，端的是奇幻无比。
捉妖人觉得自己是在回光返照，因这女子他认得的！
“星君，您终于到了！”骁斩喜出望外，远远地朝这边喊，但仍然守着自己的位置，不敢挪动一步。
看来是有长进。
迟玉有些欣慰，食指中指并拢，随意凭空画了一个小圆圈，一层淡淡星光便扩散开去，越来越大，罩住原来那层几乎要破碎的结界。
骁斩会意，停止结印，一瘸一拐领着地仙们过来行礼，看来伤得不轻。
“星君，小神大意了，险些酿成大祸，请星君责罚！”镇境神满脸羞愧。
迟玉不急处理正事，而是原地结了一个阵，浅浅的弧光在泥土沙石的地面上水纹般扩散开来，将他们和那捉妖人都括在里头。
捉妖人原本被那大鸟的叫声震得心肺重损，耳朵更是再听不见半点声音。不想在这阵中只片刻，便渐渐恢复了听力，内脏也没了先前灼烧的疼痛感。
“这究竟是哪一路的大罗神仙？”他不禁好奇地偷瞥了一眼，就见迟玉右手一挥，立即将满地的蛇、熊、猴、猪们都扇回了深山老林中，几处燃起的山林火势也被消灭。
不得不承认，他相当羡慕这位仙人的本领，不像他，被鸟嚎了一嗓子就半死不活，实在是渣渣。
很快捉妖人就发现不仅是他，连先前伤得不轻的镇境神、土地、山神一个个都生龙活虎起来，不见半点吃了败仗的惨状。
他对迟玉的膜拜又升了一级。不仅能救凡人，连神仙也能治，可见从前实在是看走了眼！
料理好我方队友，迟玉才有空看一眼那女妖。
此刻，她已化为人形，有气无力地靠在一棵盘虬卧龙的老树下。
“怎么回事，骁斩？”
这些人间降服妖魔鬼怪的小事，大部分都是镇境神份内可独自完成的，今日这妖想必是有些不同。
镇境神从复原阵中走出，站到迟玉面前，神色恭谨：“此妖，乃一只修行3000余年的鹭，道行不浅。原本念着她并未犯下重罪，小神谨记宽厚以待的原则，想要从轻发落，谁知这妖丝毫不知感恩，用幻术布下陷阱，将小神们困了进去，多亏这道士撞上破了这幻术……”
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大约是觉得在上级和下属面前相当丢脸，堂堂神仙，竟等道士搭救。
迟玉此刻没有细究，而是问道：“这妖犯了什么罪？”
“偷盗。”
“嗯？”迟玉心觉真是新鲜，见多了妖怪为了修行吃人，吸取精气，头一回听说从妖界冒险潜入凡间，是为了偷东西，难道有偷窃癖？
“偷什么？”
“她偷死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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