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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卫衣（一）
“卫衣，你真的要做皇后了！”
“——？”
楚卫衣捧着圣旨一脸懵逼。她妈舒河公主满面喜气，连她那不苟言笑的楚王爹都露出微笑，对她慈爱地说：“卫衣也长那么大了啊。”
不不不不，这不是长没长大的问题好吗……
而是她要嫁给皇帝了啊！
皇帝是什么人？任何一个会说话的正常人都知道，皇帝是公主的爹。而她是公主的女儿。亲生的，不是抱养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她这个公主妈就是公主，不是长公主、大长公主之类的……是现任皇帝的女儿啊。
她……她应该叫皇帝外公来着。
楚卫衣：……=皿=
来宣旨的内侍和她爹妈都以为她高兴傻了，楚王和舒河公主笑意盈盈地使人招待御前内侍，拉着内侍左一句公公右一句大人，压根没管闺女的呆滞脸。
楚卫衣恍恍惚惚地陪父母招待了内侍，又应付完一堆道喜的兄嫂弟妹，神游般回到自己院子，终于处理完爆炸般的信息量，扑到软扑扑的床上，觉得自己快崩溃了。
她早知道在这个崇尚近亲结婚的古代，兄妹、姐弟、姑侄、姨甥结婚都很常见，但万万没想到，会被一个要叫外公的老头皇帝选中当老婆。
这外公长啥样她都不知道啊！
从小在楚地长大，除了楚王一家子，其他皇亲国戚都没见过的楚卫衣是个真·宅女，除了舒河公主的生母江嫔和皇帝前两任老婆章皇后、李皇后，其他谁都不晓得。而圣旨写得很清楚，一年后她就要嫁去京城了……从此宫闱重重，勾心斗角，再也过不了斗鸡撩狗、爬墙钻洞、女扮男装逛青楼的潇洒日子……
啊，崩溃。
要说完全不能接受，倒也不至于。楚卫衣没啥节操，只要别让她过苦日子，还能锦衣玉食吃喝玩乐，她对十三十四嫁人、嫁给亲哥还是表哥、侄子或者外甥、有一大堆姬妾庶子都没意见。实际上，她本来都挑好男一、男二、男三了，随便嫁哪个都赏心悦目、享受生活。
然而，一，嫁给个五十岁的糟老头真心不在她预料内。二，她没那个宫斗的脑子。
楚卫衣满嘴发苦。
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就是啊！
舒河公主安顿完皇帝派来的一大队内侍内监、女官女史，便往大闺女院子去。
知女莫如母，今儿一看楚卫衣表情，就知道她对婚事不满。舒河公主哪能让女儿想歪，只不知她何以不满。
挥退侍女，进了里屋，就见楚卫衣和衣趴在床上，手里蹂躏着小熊布偶。
楚卫衣听有人进来，抬头看去，见是老妈，撅嘴道：“阿母，我不想进宫。”
舒河公主轻轻打了她一下，嗔怪道：“真真不知忌口！”
“反正没别人嘛，说说又没啥。”
舒河公主说教两句，见女儿不乐，耐心问道：“做什么不想进宫呢？你以后可是皇后娘娘，想要什么好东西都有，想做什么做什么，日后你太子舅舅……随便你哪个舅舅……都要奉你做太后的。”
“你看，舅舅们都要叫我母后呢。阿母你到时叫我什么？”
舒河公主笑道：“你竟然纠结于这等小事？”
“这怎么是小事！”楚卫衣有理有据，现场演示，“以后阿母随阿父进京请安，见了我，一个说：‘请母后圣安。’一个说：‘母妃不必多礼。’这可不可笑哪？”
舒河公主差点笑场，好歹憋住了，道：“看来明早就该教你规矩礼仪了。”
“我怎么不懂礼了？”
“傻孩子，你将来是皇后，一言一行都以众目而睽睽，岂能不懂皇宫之礼？”舒河公主说，“今日随内侍来的女官们便是为此而来，往后这一年，你可不能逃课了，必得好好学习。知道么？”
楚卫衣：“……啥？”
做皇后还得上课？
好想死啊……
楚卫衣两辈子都是学渣，作为秦钟的时候是著名的官三代、二世祖，吃喝玩乐无不精通，说起学习就傻眼；如今作为封建社会的大贵族、皇亲国戚，更是没一天好好上课过。她装好学生那几年是为了和男一号培养感情搞幼训染，攻略完后再没念过四书六经。书架上的书都只有一层正经的皮子，里面是话本。
而舒河公主说：“要学的多了，除开皇城内各宗室贵族、文武官员的姻亲子孙、关系往来，也要了解宗室制度，管理宗室事务。还要管理禁宫事务，龙宫、太皇宫、诸皇子宫室、后宫、先帝们后宫等都归你管。”看楚卫衣一脸菜色，话锋一转，“当然了，这些事先前太子妃管了那些年，也不会全交还给你，你要做的首先是管好中宫。”
“中宫？”
“中宫就是你的宫室——你不知道皇后又称中宫吗？”
楚卫衣懵逼地摇摇头：“阿母你又没跟我说过。”
舒河公主捂脸：“天老爷啊……”
接下来的时间，她大致跟楚卫衣讲解了一下后宫构成。楚卫衣越听越乱，大致搞明白这会儿的东宫、西宫是妃嫔的宫室，太子不叫东宫而叫南宫，太后叫北宫，皇帝的寝宫叫龙宫。其他的规则太多了，后宫妃嫔的等级总共分九品，每品又分正从上下，换句话说，一共有四九三十六个等级，每个等级又有若干称呼，她努力记了一分钟，不得不放弃，根本记不住有哪些职称。
楚卫衣颤抖地问她妈：“我能来个狸猫换太子吗……”她有两个亲妹呢，都是舒河公主亲生的，要能做皇后她们绝对开心疯了。
舒河公主不知道典故，这句话的大致意思还是听懂了，把她耳朵一拧：“作死了你个小蹄子！好好儿皇后不做！你不肯做你妹也做不了啊！”
这倒也是，她妹子虽然都愿意嫁给太子舅舅、太孙表弟，但年纪太小，一个十岁、一个五岁，等过几年她们能结婚，太子的侧妃位肯定满了，太孙也会有太孙妃太孙侧妃，更不可能替她嫁人。
“我明年也就十四呢。”
舒河公主呵呵：“我十四嫁你父王。”
楚卫衣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要命呦！
晚饭时分，楚王府一家子相聚吃饭。
楚王今年五十有七，共七个儿子五个女儿，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六个儿子娶亲生子，如今孙辈共十九人，最大的两个孙子成亲了，还没有孙女出嫁。
这一大家子占领了三张桌子。主桌坐着楚王和舒河公主，以及楚王世子、世子妃、世孙三口。东桌坐已婚人士，西桌坐未婚小孩。
楚卫衣一直觉得这坐法不好，她左手坐着世子大哥的小儿子猫奴，猫奴又小又皮，吃东西常把饭菜弄到邻座。可楚王觉得做一块儿吃能促进感情，非不肯改进。
好在，她如今地位不同，楚王让把她的座位挪到上桌，坐最上首，远离猫奴。
楚卫衣尴尬得不行，让她做爹妈上头，还有一大家子看着，太诡异了：“阿父，别，我就不换位置了。”
楚王瞪她：“让你换就换！”
父女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让步丢面子，舒河公主给台阶：“就让卫衣做下首吧。”
父女俩顺阶而下，楚王点点头，楚卫衣则麻溜地自己把椅子挪过去，坐到世孙大侄子旁边。
食不言寝不语，饭后上点心茶酒，世孙楚恒跟她咬耳朵：“你是不是要和我们分开上课了？”
楚恒是楚王世子和世子妃的嫡长子，比楚卫衣大两岁，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世子是楚王与先王妃的嫡长子、楚卫衣的二哥，舒河公主嫁给四十多岁的楚王时，楚王世子都已成亲多年、有四个子女，其余继子女也大了。故此，舒河公主的三个女儿都和侄子侄女们一块儿玩耍长大。
“据说是这样。”楚卫衣叹气，“我得学一大堆东西，整整一年都不能出王府玩儿。”
楚恒怜悯地看她一眼，忍不住露出贱贱的笑容，“啧啧，太可怜了。看来我还是很幸福的。”他今年加了好几门课程，功课被世子管得死死的，就算这样，每旬两日休沐还能出门玩。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楚卫衣恶狠狠地踩住大侄子的脚，碾了碾：“不许幸灾乐祸！”
大侄儿本想吐槽：“我加课的时候你整整嘲笑了一个月。”转念一想，她正在气头上，还是别对着干，等会儿有的是机会踩回来，遂乖巧道：“三姑真是冤枉侄儿了，我哪儿敢嘲笑您呢。”
楚卫衣从鼻孔里喷出一个“哼”字，暂且放过他。
楚王照例训了几句话，便放过儿孙，独留楚卫衣。到没什么新鲜事儿，只是舒河公主交代了一下楚卫衣的学习问题，“从明日起，上午随女官学宫规礼仪，下午随王夫子学诗书，休沐日随女史了解京城的世家贵族。”
休沐日都被占用了，楚卫衣撅着嘴答应，心里一百个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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