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之下

　　见到这些人类难以言喻的表情，汐郢不解。
　　“怎么了？”
　　“如果是华夏的那个唐朝的话，距离现在已经有四千多年了。”夜繁霜解释道，“两千年前地球的陆地就已经负担不了已有的人口了，所以我们都移民到了其他星系。”
　　“嗯？”有些词汇汐郢没有听清楚，但他总算是知道了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四千多年？我以前从来没有睡过这么久啊？说来也奇怪，这次我醒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在冰里？”
　　这些问题现下无人能够为他解答，汐郢也只能把困惑收起来，等着之后遇到其他异族再做询问了。
　　等不到汐郢的开口，下面那些人也一刻都没有把视线从汐郢身上移开过，夜繁霜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你，愿意离开这里和我们一起走吗？研究所里有所有已知的拟态环境，我们可以帮你做新的身份登记，你可以拥有新联邦的合法公民身份，如果条件允许我们还可以帮你找你的同族。”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不用担心会有人试图伤害你，智慧生命都是被尊重的。”
　　“什么？”夜繁霜说了一大段话，汐郢只听懂了一小部分，“离开？我不想离开啊。这里是我的家，我的领域，这几天我也发现了海洋的范围比之前要大的多，我不觉得会有什么地方比这里还要自由了。同族？我现在也不清楚他们在哪里，我们都是各过各的，没有互相交流的必要。”
　　“至于对我不怀好意的，”他轻轻地笑了笑，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不比之前虽精致却如同一块冰冷的琉璃，“以前遇到的人类也有对我们怀有恶意的，但下场都不太好。就说你们制造的这个能够进入深海的东西，虽然材料很坚固，但我的手就足以抓烂它了。”
　　闻言，众人悚然。
　　这可是发展到现在密度最大延展性柔韧性也都最大的合金，在这些非人类生物眼中就这么脆弱吗？
　　听到这些话夜繁霜不免有些失望，但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其实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不只是为了找到你。我们发现你能够和大多数浅海生物交流，是吗？”
　　没有办法把这个漂亮精致的鲛人少年拐回去，解决一下不同物种的交流问题这个有意义的课题也很有意义啊！
　　“不是大多数，也不止浅海。”汐郢纠正到，“事实上我们能够和一切生命交流，这是我们天生就会的，就好像我不懂你们的语言和文字，你们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我们沟通起来没有任何阻碍。这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流是通过意识的，你们想学我也教不了。”
　　确实，像他这样的鲛人，或是其他族群，拥有着人类无比羡慕的一切:强悍的□□，浩瀚的识海，以及近乎无尽的寿命。
　　但得到了什么，相应的就会付出什么。
　　千百年间，人类从茹毛饮血到刀耕火种，寿命虽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却能把每一天都过得那样精彩。一个大些的家族，更是每隔几年就能听到新生命的啼哭。
　　反观他们，他们没有办法创造自己的文明，想要了解什么都只能从人类那里学习，但学来的东西却又无助于他们的生活。子嗣也是比之人类不知少了多少。
　　在人类向往着长生的时候，他们又何尝不是一样羡慕着人类呢？
　　听到汐郢这样的回答，夜繁霜等人也不好再问什么，场面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汐郢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有人再开口，于是便道:“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你们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要问了吧？那我就回去了啊。”
　　“等等！”大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夜繁霜就脱口而出道。
　　看到那双赤红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自己，夜繁霜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听见不受控制发出来的声音:“我们还会见面吗？”
　　听到他这么说，汐郢也有些开心:“我会经常到海面上来的，我的那些老朋友现在都找不到了，认识你也很好呢。”
　　得到想要的答案夜繁霜松了一口气，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种类似于一见钟情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但并不算难以接受。
　　“那我回家了。”交到新朋友的汐郢心情很好，打了声招呼就手撑着操作台翻了下来，看起来脆弱无骨的鱼尾稳稳地立在了地上。
　　“需要我帮忙把你带到海里吗？”夜繁霜问到。
　　汐郢摆了摆手，道:“不用，我们只是更适合水中的生活，不代表我们无法在陆地上行走。”
　　说话间，就见他那算上尾鳍足有两米多的鱼尾在金属地面上如同蛇行那样却更加优雅从容地向着浮空岛边缘行去，那样的速度，比起人类的跑步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看到的六人都在内心想着:自己对于这种生物的认知是不是有些错误？

　　夜繁霜送走了汐郢，下达命令让其余五人回“盘古”，自己却要在这座浮空岛上居住一段时间。
　　有居住需求的浮空岛都会定期送来补给，也不用担心会饿死。有权限要求的文件也会传到他的通讯器里及时处理。
　　可以说，除了没有第二个人以外，浮空岛上的生活和夜繁霜在研究所里过的没有两样。
　　但是当天晚上，夜繁霜居住的浮空岛迎来了两位客人。

　　飞船放下人就马上离开了，生怕晚一秒就回不去了。
　　“舅……舅舅好啊……”说话的是个看上去不到二十的俊秀少年，个头高挑，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但他此刻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在夜繁霜面前表现的有些怂。
　　“谁是你舅舅？”夜繁霜一点面子都懒得给，“萧堇溯呢？不是一起来的吗？”
　　“嗷呜！”少年怀里用布包着的一个团子动了动，一只漆黑的毛绒绒的爪子伸了出来，接着是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一样黑乎乎的。
　　小猫一样的黑团子从少年怀里挣脱了出来，轻巧地落在了地上，身形在呼吸间大了几十倍。
　　出现在夜繁霜面前的是一头半人多高，两米多长的虎，不过与一直以来看到的虎不同的是这头虎通体漆黑，背上还有着像是翅膀一样的两块东西。
　　夜繁霜:“……”
　　少年:“……”
　　黑虎:“嗷！”
　　夜繁霜:“萧堇溯？”
　　黑虎点头。
　　下一秒，在少年的认知中一向是严肃认真的夜繁霜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几步上前很是用力地揉搓着大黑老虎的头。
　　“萧堇溯啊，你也有今天？”夜繁霜像是报复一般，下手恨不得把黑虎的头给撸秃了。
　　“嗷！”爪子一把拍掉了夜繁霜作乱的手，高傲地扭过头往少年身边走去。
　　夜繁霜也不生气，直起身问道:“顾瓴，萧堇溯这个样子几天了？”
　　少年——顾瓴心疼地给身边的黑虎顺了顺被夜繁霜弄乱的头毛，听到夜繁霜的问话便答道:“阿溯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我去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夜姨说有一个多星期了。”
　　“那父亲有说什么吗？”
　　“外公就说让我陪着阿溯一起来地球。”顾瓴问什么答什么。
　　一个多星期了啊……
　　夜繁霜思索了一下，道:“你们找个屋子自己先住下来，我去问问父亲。”
　　“好，舅舅再见。”顾瓴乖乖地应了下来。
　　“别叫舅舅，萧堇溯还没嫁过去呢。”夜繁霜皱眉，“有本事你先管萧睦昀和夜凝紫叫爸妈。”
　　闻言，顾瓴瞬间闭嘴 。
　　身旁的黑虎歪了歪头，用嘴叼住了顾瓴的一只手，用牙磨了磨。不疼，还有些痒。
　　“好啦，阿溯不用安慰我了。”顾瓴笑笑，伸出手又摸了一把。

　　通讯器上方的光屏上有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面上带着几分肆意的笑容，好看是好看，但是让人忍不住想打一顿。
　　“父亲。”夜繁霜对着光屏里面的男人点了点头。
　　“繁霜？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男人有些明知故问道。
　　“萧堇溯到底怎么回事？”夜繁霜不想理会这个老不正经的，直入正题。
　　“堇溯啊，我也不是特别确定啊，只能让她在地球上待一段时间再说了。”谈起这个话题，男人好歹是坐直了身体，“如果是我想的那样的话，也算是老祖宗泉下有知了。”
　　“您是认真的吗？”夜繁霜像是想到了什么，“真的会是……”
　　“不知道啊，”男人叹了口气，“你带着她去老祖宗的坟那里拜一拜，虽然那里已经被一片汪洋淹没了，但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老人家也能安心了。”
　　夜繁霜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应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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