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居

　　次日清晨春秫告别了无处居，翻过了几座山丘，涉过了几条溪涧，路过了几处人家，行行停停，到达乡道的搭车棚时，已是山衔落日。
　　夕阳光笼罩了整片天空，似金沙漫天。春秫坐在搭车棚内的石凳上，看着重叠的远山与鹅黄的落日，艰难地吞下了最后一口冰冷的馒头，又叹了口气，掏出口袋中的手机，想着如果她也有手机便好了。
　　一只大鸟突然落在她腿上，吓了出神的春秫一跳，定睛一看，竟是那只大肥鸽。大肥鸽眨巴着眼睛看着春秫，在她腿上踱着步子，原它脚上还绑着东西。春秫眼角一跳，忙取下纸条来看，是画师的笔迹，“何时再归？”
　　春秫喜不自禁，忙从背包中翻出纸笔，笔盖尚未打开，城乡巴士便携着尘土和汽车尾气的味道停在了她面前。
　　写什么呢？什么时候回去，周末肯定不行的，根本没时间，国庆，不可能的，公司只有三天假…
　　“滴滴滴！”急促的汽车笛声打断了春秫的思路，司机正伸手要按关门键，她匆匆瞥了一眼石凳上的大肥鸽，只得拧着包飞速上了巴士。
　　春秫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上坐下，回过头看向仍在石凳上踱步的大肥鸽，深深皱起了眉头。
　　巴士缓缓启动，向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春秫眼中，来人穿着黑色紧身劲装，在夕阳下奔跑，跑过干涸的田野、跃过狭长的水渠，追车而来。
　　是画师！春秫激动地将脸贴在车子的后窗上，想要极尽目力看清来人，又似这样能缩短两人间逐渐拉开的距离。
　　车子拐了一个弯，树林遮住了春秫的视线，她猛然意识到什么，在已被捏皱的纸上匆匆写下几个字。画师，她会看到吗？
　　纸条飘出车窗外，迎着风打了个圈，悠悠落在路旁。
　　巴士消失在道路尽头，墨维逐渐停下奔跑的脚步，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夕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由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良久，画师蹲下身，摸了摸大肥鸽的脑袋，轻声喃道，“鸽子先生，她的回答是什么？”声音宛如天籁。
　　大鸽子转了转自己的小脑袋，啄了啄画师颤抖的手，眨了眨眼，扑着翅膀落在画师肩头，乖巧地蹭了蹭她的颈窝。
　　画师望着道路的尽头，长叹一声，道，“我们…就回去罢。”

　　夕阳落，晚风起，一张纸条随着风，飘入路旁的水渠中，流水浸没了纸条上颤抖的字迹：
　　明年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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