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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相逢(十)
青冥台上青冥客,长车枕向浮云过。
十方派,青冥台上。
一位面目稚嫩的蓝衣少年从远方踏剑而来,走到近处跳下飞剑,在青绿柏树下盘腿休息。
少年身上蓝衣好似沉了雾气一般朦胧,头上是三星冠,分明是十方派外门弟子的服饰。
休息片刻,少年盘腿开始打坐,恢复着身体中的气息,他还根基不稳,正是成长的时候。
身后脚步声一顿,少年转过头,看见人后立刻站起身,恭敬道,“弟子唐里,见过红云峰主!”
身后那人生的风流倜傥,散发宽衣,头上七星冠饰,一道指宽白绸松松垮垮的在头发中间扎了,同身上绣了无上红云的淡色衣衫远远看来料子差不多,都是泛着淡淡的红光。
“小唐里,我认得你。”翟川主摸着唐里的脑袋,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唐里想躲开翟川主的手,但是觉得这样不好,显得不礼貌,因此只是身子微微停滞了下,翟川主并没有发现他的不适。
“小唐里,你告诉我,掌门现在在哪里啊?”翟川主从牙缝出挤出一句话来,有些咬牙切齿。
唐里刚要回答,想到掌门的叮嘱,“你去将这个东西送往薄水门,若是遇上红云峰主不许理他,让他自生自灭!”
见唐里面露难色,翟川主气不打一处来,道,“是金玉磬不让你说的?他在我红云峰上设下阵法,现在我自己都进出不得,他倒好,仗着掌门身份藏书阁一躲,别人就拿他没办法!就藏书阁那几本破书,都烧过一次了,还能看出什么花样来!”
唐里撅撅嘴,掌门才不是躲在藏书阁看书呢,他一有闲暇时间就画画,铺开笔墨能画上好几天都不出门。
唐里乖得很,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见他如此,翟川主道,“我就知道他在藏书阁!”
“没……”唐里还想为掌门辩解,但是翟川主不愧红云峰主之名,来去如风,片刻就不见踪影。
唐里暗自念叨着祖师爷九鲤溪保佑,千万别让掌门被红云峰主给欺负了。
翟川主走后,唐里继续坐在柏树下打坐,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从储物戒中掏出一盒糕点来,“好香啊!薄水门掌门的夫君真好,还送我吃的!”
唐里想和掌门一起吃,但是若现在过去,肯定是看着红云峰主在和掌门闹,藏书阁一时半会也安静不来,还是等等吧。
“薄水门掌门的夫君姓唐,不过听说他是水娘子前辈独生,难道是跟着父亲姓?他笑起来真温暖,就像哥哥一样!”
唐里感叹完之后,又开始觉得上天不公,明明天纵奇才,比自己这个菜鸟聪明得多,为何他不能走路……
听闻唐里是十方派弟子,唐阶水道,“你家是哪里的!”
“蜀山唐家。”
果然,唐阶水心下了然,果真从前旧事,昆仑不再收蜀山弟子入门了,蜀山弟子若想入道,除了做散修,就剩了十方派一条路。唐阶水心中一软,在轮椅中微微支起上半身,绑着头发的朱砂绳子垂在胸口两边,他对唐里道,“小唐里,我们都姓唐,说不定千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薄水门上下都是女子,水娘子在时,唐阶水是少主,想同唐阶水亲近的人大都被水娘子训诫,唐阶水身体一直不好,水娘子也怕他年纪小,志向不坚定,早早被美□□惑,因此朋友都不许交。
后来万般无奈,水娘子闭死关,唐阶水有了钟决这个妻子,成了薄水门的新掌门。唐阶水很喜欢钟决,因为不想钟决误会,再加上自己平时不是多话之人,很少同人聊天。
“小唐里,你以后要常来啊!”唐阶水目光温柔,摸着少年的头。
唐阶水很喜欢孩子。
但是钟决不喜欢。
为此,他就很少提及此事了。
翟川主一脚踹开藏书阁的大门,在三楼找到了案几前的金玉磬,十方派的掌门。
金玉磬慢悠悠的吹干纸上的墨水,头也没抬,开口道,“来了?”
“嗯。”翟川主点头道。
“既然回来,为何不去拜见薛君?”金玉磬当下手中墨笔,撑着脑袋注视面前的翟川主。
“你将我红云峰禁制打开,我是真的有急事!”翟川主皱眉道,同好友燕碑容貌相似的那个魔修还在昼眠舟里放着,若是因为时间耽搁出了意外,翟川主不得后悔死。
金玉磬道,“我不管你这是去赶哪个粉头的场子,也不追究你不去找天梯,日日游山玩水,只有一事,若是十年一日的拜山大会你回不来……”
掌门将“来”的语调拖的很长,举起手上那幅画好让翟川主看见,“这幅画会遍布修仙界的水光镜,我会让天下人来欣赏红云峰主的骁、勇、善、战!”
那幅画迅速被掌门收了起来,翟川主被画中的内容晃到眼睛,破口大骂,“你不要脸!”
掌门金玉磬气定神闲,伸手对着出门的方向,“请!红云峰的禁制我已解开,柳絮比较多,可能需要你找人打扫一下!”
翟川主忧心着昼眠舟中的人,咬牙切齿的离开藏书阁,口中道:“讨厌的柳絮!”
剩下金玉磬一人在偌大的藏书阁中呆着,他站起身来,身上的华服冠冕垂落,凝视着自己的大作。
画上是一暖红帐幔,一风流倜傥的男子唇角带笑,衣裳半褪,帐幔深处还有雪肤花貌的美人,看起来还不止一个,实在是……勾人的紧,金玉磬浑身打了一个寒噤,迅速将画收起来,“实在是骚断腿了,我怎么这么有才!”
不得不说,金玉磬的画技活灵活现,实在是屈才。
昼眠舟中。
纵云翔少年模样,身量不高,要找他穿的女儿家衣服也不难,但是薛君……
万般无奈之下,纵云翔放弃了给薛君套上女装的想法,而是给他蒙上脸,只露出眼睛,就像人间异域中的舞娘。
烛火中,两人遥遥相对,目光相撞,看着薛君遮住鼻梁的装扮,纵云翔笑的直不起腰来。
薛君容貌本就柔和,这样只露出眼睛,遮去身影,当真像个绝代佳人。
“以后你若是混不下去……”纵云翔说到一半也就愣住,十方派残月峰主,怎么可能会混不下去,“走吧!我们设法混入那什么门派,我也不知道,总之混进去就行了……就胖子瘦子在的那里!然后,去十方派……”
送你回家。
刚想出门,就见他们所在的屋子房门被用力推开……
纵云翔:!!!
烛火很暗,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薛君背朝着门外坐在榻上,纵云翔面对着薛君给他整理头上的布巾。
来人似乎喝醉,走的步伐不稳,甚至走过来直接将屏风撞倒,之后,来人趴在薛君背上,弯下腰直接将手穿过薛君肩膀,一把掐住纵云翔下巴。
事情来的太突然,二人都愣住了。
薛君眉头锁紧,转身将醉鬼摔倒在地,千秋枪尖几乎直接逼上对方咽喉。纵云翔低声道,“先别动手,等我问清楚他的身份。”
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纵云翔不会冲动到随意杀人。
半跪在地,制住醉鬼的薛君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冷酷地说道:“他碰了你,该杀。”
“厌宁。”纵云翔攥紧拳头,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来,半闭着眼睛淡淡说道,“不要冲动!”
薛君低头,身体开始抖动,手上抑制不住的杀气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刻痕,醉鬼被吓得双眼圆睁,摸着被削去的发丝发呆。
纵云翔双眼微微阖目,然后心痛的地暗示道:“薛君,你已经恢复了,对吗?”
不,没有,薛君站起身来,面对着纵云翔的直视,慌的手脚不知该放在哪里。
“你动作太敏捷了,不像一个脑子受过重击的人。薛君,你想做什么,斩妖除魔吗?”纵云翔坐在榻上,双腿放松的伸直,手指在边上轻轻敲击,粉色的指甲上透出光泽来。
这时,门又开,再进来的,就是纵云翔的小儿子纵晏喜跌跌撞撞的扑进来,搂住纵云翔的腰,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纵云翔再没看薛君一眼,将小宝艰难的抱上床,走到之前闯进来的醉鬼面前,一掌将他劈晕,准备拖出去,薛君走过来接手道,“我来吧,你去看你儿子!”
“嗯。”纵云翔沉默着走开,忽然身形一顿,“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儿子,我从未说过!”
见薛君的脸色在灯火下变得越来越难看,纵云翔挥手道,“你先将手里事情干完吧!”
两人气氛变得异常焦灼,纵云翔守着儿子坐在床边,薛君站在他面前,脖子后面的冷汗流入领口,嘴角紧紧抿起,“方才,他不是叫你……爹爹。”
纵云翔听罢,浑身放松下来,道,“原来如此,那你先坐下吧,我们谈谈您……也就是薛君,您是何时恢复的?”
薛君冷着脸,站着无动于衷,“不久,方才。”
纵云翔伸手指着门外道,“既然薛君恢复,那就请回吧!回家的路可还记得?”
“记得。”薛君道。
“嗯,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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