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杳杳飞鸿踏雪泥

　　站在门边的优姬脸色顿时大红，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玖兰枢挑眉，笑，“你倒是会先发制人。”
　　令月将优姬让进屋内，抬手把门掩上，道：“你溜得这样早，不怕那边起什么谣言？”
　　“什么谣言？”玖兰枢坐在令月原本的位置，抿了一口她搁在桌上的红茶。
　　令月抱胸看他，在他眼中看到一丝狡黠的笑意，她心中有几分久违的触动。
　　轻咳了一声，她看向尚有几分不知所措的优姬，“你是来找锥生的？”
　　“啊，不，不不是，我……是来找前辈的。”
　　“为了锥生？”令月笑，继而看向玖兰枢，“还是枢？”
　　玖兰枢眉心微蹙，看她的眼神却有几分意味深长。
　　她颔首转身，重新沏了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优姬，接着道：“或者，你是为他们而来。”
　　“琅华。”
　　优姬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眼底暴露了几分怯懦。令月突然起了几分唏嘘，在这一刻，她竟有点说不清她这样提点逼迫一个后辈，是因为男女之情的负面影响还是因昔日故人所起的惋恨之情。
　　玖兰优姬，桃花煞的命格。
　　这是她遇见的第三个桃花煞命格。
　　锥生零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突然开口道：“前辈收过弟子吗？”
　　“唔，收过。”
　　锥生零心底晃过一阵惊讶，“能入前辈的眼，那必然是人中龙凤了。”
　　“嗯，确实。”
　　浮云蔽月，令月的面上也蒙了一层幽暗的影子，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玖兰枢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几分缥缈与孤寂，他的心在这一刻涌上了几分愧疚。
　　他有意开口缓和局面，却听优姬接着开口道：“那前辈，我，我能不能拜您为师？”
　　令月蓦然侧首，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毫不犹豫，“不能。”
　　她勾唇笑，“我答应过他，此生只收他一个徒弟。他自然，也只能叫我一人师傅。”
　　玖兰枢眸色陡然深了几分，却听她接着道：“你已经决定好，要以什么身份在这世间继续生活了吗？”
　　“我……”
　　“或许，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和顾虑讲给锥生，或者……其他你亲近、信任的人，比如……”
　　“我只是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优姬抬头，眼中满是认真与坚持，“我，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无法像枢学长，甚至蓝堂学长那样，拥有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像Zero，拥有猎人的力量，这样的我，还怎么继续与Zero一起并肩战斗……”
　　“所以，你想成为血族吗？”
　　“我……”优姬下意识看向零，“我不知道……”
　　“也或许……或许我也能成为一名猎人？”
　　令月歪头看她，余光却瞟了玖兰枢一眼，“你当然可以。优姬，你还可以再自信一点。”
　　月亮从云中浮出，“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还是每日只知上树爬墙，下水摸鱼的小丫头。你已经，很好了。”
　　“可是我……”
　　“你在在意什么？你在与谁相比？”
　　“前辈……”
　　“优姬，你已经是最好的优姬了，没有人可以与你相比，你也不必与任何人相比。你懂吗？”
　　“枢学长……”

　　“这世上没有最好，所以你不需要做到最好，丫头，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令月的手抖了抖，她下意识令自己退到明月照不到的地方。
　　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想起那人的面容了……她已几乎忘记了那人的容貌……
　　将她从桃树下抱起的瘦削男子，一身青衣直缀，洗得发白的颜色，淡得模糊的眉眼……
　　曾经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将亲手雕琢的玉佩系在她的腰间，曾经拍着她的头，对她说，丫头，不要学你师兄……丫头，去做你喜欢的事情……
　　“为师啊，为师没有什么愿望，这样就挺好。”
　　她淡泊了一生，温柔了一生的师傅，最后却被人活活烧死了……
　　被他守护了一生的，苍生黎民，活生生逼死了……
　　熊熊烈火中，是师傅依旧恬静温柔的脸庞，眼前，是师兄默然而立的背影，她拽住他的衣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簌簌而落，师姐在背后抱住她，而她只能拼命的挣扎……
　　她什么也做不了……
　　在今夜晦暗的月影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间，她又看见了玖兰李土的脸庞。
　　他倚在栏上月下，侧着脸对她说，“我厌恶战争。”
　　可惜，月是七十年前的月……
　　她突然，疯狂的想要见一个人……
　　“琅华……”
　　她陡然一个战栗，未等她后退，下一秒她已被人拥进怀里。
　　他的声音意外的低哑，“对不起……”
　　这个人的怀抱，清凉宽大，似一瞬间便将无边烈火掩去。她站在窗前，月影正落在她脚下。她偎在他的怀中，心底的疯狂和不安渐渐被抹平。
　　意识渐渐从回忆中抽离，她将脸埋在他的肩头，闷声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他喉咙里滚过一声低笑，“在他们发现你‘走神’前。”
　　她没有说话，他将脸贴在她微凉的乌发上，内心如月色下静谧的大海，他斟酌着开口：“是我……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了吗？”
　　令月闭着眼睛，“只是想起了故人。”
　　他待还要再问，她却抢先岔开了话题，“锥生零，锥生家唯一的血脉，你打算将他放在什么位置？”
　　他抬手抚过她柔顺的长发，没有问她从何得知锥生一缕已经死在锥生零的獠牙之下，“我把他放在优姬身边，是希望他能成为对付玖兰李土最锋利的一把刀，”他低头去看她的表情，“但现在，我希望他能是猎人协会新的领袖。”
　　令月始终低眉敛目，玖兰枢一时摸不准她的想法。
　　她没有挣开他的双臂，却也没有抬头看他，“想法不错。以情字困人，手段不错。”
　　玖兰枢心底一动，待要俯身去看她的眼睛，却被她不动声色的推开，令月挨着他的床沿坐下，月光正落在她的头顶。
　　“你……生气了。”
　　她抬眸看他，“没有，”
　　“美人计尚列于三十六计之中，若以情易情，也无伤大雅。我只是……”她突然笑了一声，“三哥，当年对我用过同样的手段。”
　　玖兰枢一怔，先前准备的满腹说辞在这一刻竟一句也说不出来，她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看见她的眼睛闪着晦暗的色彩。“不过，他所求是为姬家谋求一位主母。枢呢？”
　　他静静看着她，抬手将她额前碎发理到耳后，他蓦地笑了一声，这笑声在这安静的夜里透出几分古怪，眸中是一片幽暗的红。
　　“为人。”
　　他单手捧着她的脸，“你呢，又究竟为何而来？”
　　令月心下好笑，空手套白狼，他真当她已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吗。
　　她突然向前一凑，鼻尖几与他相贴，她看着他的眼睛，道：“巧了，我也为人呢。”
　　她粲然一笑，待要再退，却发现他的手按在她的背上，早已截断了她的退路。她眸中晃过惊讶，下一秒，他已将她压在床上。
　　双臂落在她耳侧，玖兰枢居高临下看她。
　　令月抬眼与他对视，他白皙俊美的脸庞在柔和的月色中微微发光，一双血红的眸子似看不到底的深潭，不动声色的将你卷入其中。
　　“我需要锥生零在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优姬，”他突然开口，语气是不容否认的强势，“而你，我需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令月双眼眯起，有几分为他骤然撕下面具后的强硬所激怒，却见他突然俯身靠近她，酒红色的头发蹭过她的脸颊，将柔软的脖颈送到她的唇边。
　　“琅华……”他将脸贴在她的颊畔，“而我，也将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话尾的温柔怜惜如同突降的甘霖，瞬间便平息了她心头乍起的怒火。她轻轻叹息，这般猝然间反复的心境，陌生而熟悉……
　　月华如水，长夜漫漫。玖兰枢翻身将她搂在怀里，舌尖如游蛇辗转在她纤细柔嫩的脖颈，最终，他在她锁骨的位置落下一吻。
　　睡吧。
　　他轻拍她瘦削的肩膀，又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他的眸中闪过几许复杂，第一次，他开始感激血族永恒的生命。
　　他不想逼她太紧，他们还有漫漫一生，可以去互相了解，可以让她再无顾忌地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她的过去，他插不进去，但她的未来，他不允许再有别人。
　　令月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睛，一夜无梦。

　　“啊！”优姬一拍脑门，脚步骤停。
　　“什么？”锥生零侧目。
　　“我……我忘记问令月前辈对枢学长到底，到底是不是……”
　　锥生零把她的脑袋往前一拍，“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可是……”
　　“玖兰枢……心智过人，你能想到的，他自然早就思虑过千遍百遍了。”
　　“……嗯。”
　　他睨一眼一旁仍旧犹豫忧心的优姬，抬脚碾过落入尘埃的落叶。
　　何况，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