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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痛的梦魇
那个晚上,孟覃臻再没有睡着觉。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戚依依房间,看着她侧身躺着入睡的背影,发呆想了很久很久的心事。
想起某些被他忽略的,很重要的东西。
轻轻叹息了一声,给她捻了捻被子,转身又脚步很轻地离开了房间。
等他走后,一直在装睡的戚依依睁开了眼睛,忽然也没了睡觉的心思。
客厅里飘来了淡淡的烟草味,让她忍不住坐了起来,皱着眉,看向门的方向,也想着一些不知名的心事。
孟覃臻合衣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夜色陷入沉思。
手里的烟没抽几下,自己静静地燃着,在夜色中飘出一缕缕浅浅的白烟痕迹。
阳台的门被刷的一声推开,他刚回头,就被人迅速的抽走了手上的烟,很流利的徒手掐灭了。
戚依依披着外套,在灭了他的烟之后,把烟头往桌上一扔,更加淡定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开口:“好不容易戒掉的,你想功亏一篑?”
孟覃臻听出来她指的是什么。
他上辈子也算是个“烟鬼”,那个瘾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哪怕重生后年轻的□□还没有被烟草浸染,那种习惯也一直跟着他,稍不留神,就占了上风。
可他除了惊讶戚依依还没有睡着,更是被她刚才的灭烟动作惊到了。
不是老手的话,哪有那么漂亮流畅的徒手灭烟?
戚依依自然知道她会惊讶,事实上她本就是故意让他看到的。
夜晚的阳台上,气温比屋里要冷,哪怕戚依依披了件外套,她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又把衣服紧紧裹了裹。
“外面冷,你回屋。”
孟覃臻刚想站起来拉她回去,就被戚依依一挥手制止了。
“没事,这样精神些。”她轻声说着,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并不明亮,只有朦胧的零星几颗星。
“我想听听你那一世的故事。”
也并不是什么非要对她隐瞒的事,于是那天晚上,两个人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戚依依听了孟覃臻许久的故事。
这里面还包括,那个与她所知道的,完全不同的自己的人生。
孟覃臻那一世的她,刚上大学不久就交往了一个学长,据他说,他们应该很相爱,恋爱多年后结婚,结婚不久生子,然后婚姻一直幸福着。
只是最后当他说到了那场导致他重生的地震时,孟覃臻看到戚依依的脸色变了。
她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他,晶莹剔透的水眸里好似弥漫着雾气。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因为他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
“依依,我很后悔。”
他的嗓音听起来有几分哽咽,“其实我一直都在喜欢你,以前是不愿意承认,后来,就变成了不敢。”
因为年少时爱玩爱闹,忽略了心中对她一直存在的那些悸动。
因为后来对她的愧疚,更不敢对她有所表示。
当知道了她很幸福后,就更是如缩头乌龟一般,把自己内心的那点愚蠢的想法,藏了起来。
他本以为他能把这份心思藏一辈子,或许到死,跟戚依依都再不会有相见的一天了。
只是当他得知戚依依可能会在地震中遇难,他是真的怕了,慌了。
他真的害怕,此生连她最后一面也无法相见,而他始终还欠她一句,当面说出口的——“对不起。”
“我其实没想过,真的还能见到你最后一面。”
孟覃臻苦涩地笑了笑:“我找了一片一片的废墟,都快要绝望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让我找到了。”
“可惜……”
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里饱含深情,还有一丝遗憾,她听他说:“最后我好像还是没能对你说完那句对不起。”
他想着,那时的戚依依也许在他身下,最后有幸得救,那就够了。
鼻子酸酸的,可是眼泪却好像被冻住了,流不出来。
心里像是被扎了一根刺,难受极了。
嗓子里也像是被不明状物体堵住了,发不出声。
看着就坐在自己面前的孟覃臻,明明那么真实,伸手就能触摸到,此时却有一种她在做梦,而对方只是个虚影的感觉。
戚依依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因为她上辈子无数次渴望回头的那人,如今真实地出现在她眼前,她的愿望成真了。
或者说,那个经历了两世,对她而言最理想的孟覃臻,终于出现了。
她曾经期盼着的那些……他回头看到自己了,他其实一直喜欢着自己,他对自己的爱,也很深……
“哈、”戚依依忽然就笑了,然后像是被松开了紧扭住的的闸门,笑得捂上了嘴,但声音却带着莫名听起来就很嘲弄的悲伤。
她笑得眼泪都要被挤出来,却在最后一秒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声音戛然而止。
孟覃臻想过很多种戚依依听完他这段故事会产生的反应,却仍旧被戚依依那短暂的,突然而至的,像被从黑暗的无底深渊一下子拉上来的那种情绪,震慑到了。
“你想听我的故事吗?”
他听到戚依依这么反问他,然后声音凉凉地又加了一句,“不过,也不是什么好故事就是了。”
与孟覃臻讲述的不同的是,她在大学里并没有交往过任何一个人,尽管追她的人很多,可那么长一段时间,让她唯一心跳过的,也就是季斌。
跟孟覃臻的与她断了联系也不同,她那个时候,跟孟覃臻仍旧保持着断断续续的,短暂的联系,直到对方和于湘交往。
她做过最疯狂的事,是偷偷去首都找过他不止一次,只有最后一次,在她的有心插足和算计之下,孟覃臻跟她在一起了。
可惜,那段时间很短,过程并不如她想的那么美好,最后结束的也非常残酷。
当然,与孟覃臻讲述的时候,她也略过了他们之间那些曾经让她阵痛委屈的事情。
因为后来在她看来,那些根本无足轻重。
再后来,她全心扑到了工作上,考证,出国,定居国外,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别提再去首都,或与某人来个重逢。
戚依依想过无数次,她曾经以为遇到孟覃臻是她所有不幸的开始,离开他就是终结。
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段岁月在她未来的黑暗里,只能算是一场不痛不痒的失恋,以及所有不幸的楔子。
于是乎,孟覃臻听到戚依依开始讲述她与那个人的开始,但她并没有说他们是怎么相遇的,只是一句简单的陈述。
“我在国外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最后和他相爱了。”
“你刚才是不是对我掐灭烟头的动作特别疑惑?”
她再次问孟覃臻,然后继续解释起来:“那是我在他那里学到的。”
“我跟他学了很多东西,有很多东西,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
孟覃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一紧,他有不祥的预感,戚依依后面要说的事情,或许是一件对他而言,无力承受去听的……
“那个人,很危险,”戚依依顿了一下,又换了一种说法:“应该说,他是一个在很危险的世界里行走的人。”
“我们原本是两条平行线,两个世界,然而有一天我把他拉到了我的世界,两条平行线突然有了一个交汇点,于是我也逃不出他的世界了。”
戚依依讲着讲着,平淡的语气里增添了几分迷惘怅然,“他的世界对我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尽管他一直在保护我,我也一直在努力学习自保,可是还是……”
“那一次我伤得很重,”她原本一直放空的眼神忽然与孟覃臻的直直相对,“一双腿废了,差点没醒过来。”
当听到她说“腿废了”的那一刻,孟覃臻有一种想打断她不想再听下去的冲动。
他太害怕了,害怕戚依依接下来要讲的事,会更让他痛。
事实上即便他不想再听下去,想要制止,戚依依也不会同意的。
她好不容易,终于能将这段记忆,像只是做了一场梦一般的,轻松地讲出来。
“复健的那段时间,实在是太痛了,痛的我每天每天都睡不着觉,精神也险些崩溃。”
即便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自然平静,可仅仅只需要去想象这件事,就可以意识到,远比她说出口的,还要疼千倍万倍的难熬。
“大概是太心疼我,也顾不得我会上瘾,那个人给我打了一种注射剂,可以让我感觉不到疼痛,才能睡好觉。”
“每天,每次开始疼,我就需要打针,长此以往,我不那么不疼了,复健的进度也变好了。”
“于是后来,我开始主动要求不需要打针,因为我感觉我已经可以靠自己的毅力去克服剩下过程里的痛,然而……”
戚依依自顾得说着,她也没有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孟覃臻,浑身已经战栗起来,他在发抖,在恐惧。
身为一个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戚依依每天注射打针的,让她不痛的那个东西,不可能是麻药。
麻药是不被允许经常使用的,并且它不可能维持一个人那么长时间不疼状态的清醒。
只有一种东西,他可以让一个人忽略了自身原本存在的感觉,营造出一种虚幻的快乐舒服,让人沉溺其中,并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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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有虐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