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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的困扰(日万第四弹)
“你们要走?”男生语气轻柔地问林夕月。
“恩恩,这是我死党,难得回来一趟,我们晚上出去吃饭聚一聚。”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恩恩,你也是,打完球早点回家哦,天气冷了,把外套穿着别冻感冒了……”
听到她这么温柔关心的语气,戚依依整个人都如见了鬼一样的,不好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狡猾腹黑毒舌的臭丫头吗?
于是当着林夕月的小男友面,她满腹委屈地打趣对方:“月月啊~你对我有对他一半温柔,我就知足了。”
就见那男生害羞地挠了挠头,林夕月瞪她给她使眼色,戚依依装没看见,笑得分外狡黠。
接着,她又对那男生提议道:“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呗,正好两对,完美。”
林夕月的小男友叫向韩,跟她同年,只不过人家是真的高二学弟。
林夕月的年纪比戚依依还小一个月,所以在现在的高二里面,也不算多大。
向韩犹豫了几秒钟,林夕月拉了拉他胳膊,眼神里透着满满的期待。
他无法拒绝,这才应了下来:“那,我先去那边跟我朋友说一声,你们在校门口等我就好了。”
说完,就赶紧一溜烟地跑回去了。
“个子挺高,没想到这么内向,”戚依依胳膊肘怼了怼林夕月:“这么老实你没欺负人家吧?”
林夕月娇嗔地瞪了她一眼,“你别揭我老底,你自己不也一样。”
在她看来,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秀恩爱,也不是以前的戚依依了。
然而真正等她们出了校门的时候,林夕月才意识到,她这个姐们真是捡到宝了。
戚依依没想到孟覃臻是自己开车来的,她看着那崭新的车,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学的车”
林夕月一个踉跄,她觉得戚依依这个人真是挑不到重点,她难道不该好奇的是这辆车本身嘛?
这可是劳斯莱斯古斯特啊!几百万的高级车啊,她丫的真是淡定的眼皮也不眨一下。
哦对,她忘了,戚依依是个汽车白痴,她连宝马的牌子都认不出来。
“之前就会了,只是当时年纪不够拿不了证。”孟覃臻一边说着,一边帮她们把行李放到了车上。
“真快。”戚依依嘟囔了一句,她对这辆新车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惊讶原来孟覃臻很早就会开车了。
她这个时候再一步想到的就是程奇了。
孟覃臻现在能自己开车也有车了,就不用总是喊程奇来当司机了,这小伙子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她刚拉开车门,发现林夕月还站在后面半天没有动静,“怎么了?”她纳闷儿地问了一句,“上车呀,怎么站着不动了?”
万众瞩目是种什么感受,怕说的就是现在了。
戚依依还觉得奇怪,不像是她的错觉,从他们上车之前就看到附近有不少人。
虽说本来就是放学的人流高峰,但好像每个经过他们的人都会看向他们好几眼。
有些人的目光相当强烈,戚依依肯定没误会。
“他们怎么都看着我们呀”她这话一问出来,车里两个知道真相的人都沉默了。
孟覃臻咳嗽了两声,他觉得这么装逼的理由真不想亲自说,还好林夕月帮他解了围——
“戚依依你这个大傻子!人家是在欣赏豪车呢。”
“啊?”戚依依一脸懵逼。
——————————————
向聪跟球场上的几个朋友解释完,刚穿上外套准备离开,田宇豪拦住了他,“你要去找林夕月”
“对啊学长,”向聪老老实实地回答:“夕月说她死党回来了,今晚请客吃饭,也把我叫上了。”
“她死党”
田宇豪想了想,他跟林夕月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住一栋楼两边家长还相熟。
小学和初中他们都在一个班,说关系多好倒也没有,但说到她的死党,田宇豪想想,他不可能不认识。
“你知道是她哪个死党吗?”
“哦,不是跟学长你们初中同班吗?”向聪回答:“叫戚依依。”
“戚依依”田宇豪的声调上扬,眼底漫开了些许复杂的东西。
向聪在校门口忐忐忑忑地坐上孟覃臻的车后,反应慢了好几拍,才缓过神脱口而出:“这车值多少钱啊?”
林夕月恨他没出息地打了他一下,当然,这也是她想要问的。
向聪赶紧为自己辩解,“不是,我是问这个车牌。”
他身子前倾,眼里崇拜地看向孟覃臻:“哥,你这还是首都的车牌号诶,这串数字够6啊!”
戚依依也疑惑地转头看向他,孟覃臻羞耻地扶额,内心多了几分后悔。
本来是想着,既然要来戚依依老家见亲戚,那排面肯定是要有的。
不过没想到在一群年轻人面前,逼装的有点大了,他这张老脸都坐不住了,更不知道该怎么跟戚依依开口。
吃饭的时候,林夕月在饭桌底下偷偷问戚依依:“你家这个是富二代”
戚依依摇头。
“骗鬼哪戚依依!”林夕月见尖叫起来,“不行,我必须得跟你科普一下你男人那车加车牌,向聪跟我说那没有五百万下不来的!”
“哦……”
戚依依平淡的反应看得林夕月更炸毛了,“你就这么淡定你还说他不是富二代!”
戚依依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确实不是啊,他的钱都是他自己挣的。”
林夕月惊恐地瞪大眼睛,压低声音质疑道:“他自己他干什么的呀不是,他才多大呀”
戚依依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那都是孟覃臻自己搞的事业,她没有详细追问过他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看他买的房子和之前给她过生日的手笔,程奇和仇亿华又都称他老板,戚依依又不傻,孟覃臻有没有钱她还会没个数?
但是话到嘴边,又不能明说了,于是戚依依只跟林夕月解释:“不过,他是学医的。”
林夕月的对医生的认知,崩了。
回去的时候,孟覃臻以为戚依依会单独再追问一下他,但是对方没有。
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他还没有意识到,那就是他错误地认为戚依依不懂或者不追问,就没必要去解释。
然而那些东西,如果不解释出来,怎知对方不会胡思乱想呢?
戚依依撑着下巴,胳膊肘杵在车窗沿上,双眼盯着窗外移动的夜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覃臻知道她有坐车不喜欢说话发呆的习惯,但此时的安静,让他觉得微微有些不安。
实在没忍住,他先开了口,打破这沉默的气氛:“依依,你在想什么”
戚依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刚才跟你一起打篮球的那个,是我初中同班同学。”
“打篮球的哪个”
“那个最后投三分球的。“戚依依眉头紧皱,有些难以启齿:“他勉强算是我的初恋。”
“……”
“但是,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覃臻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戚依依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霾。
她的脸在光线晦明晦暗的车内,透露他从未见过的一面,可以称之为冷厉。
他到了嘴边的疑问,顿时梗到了喉咙里,又反复吞咽了下去。
——————————————
年前那几天,除了会面各种亲戚朋友,还有进行过年的大采购。
而今年,因为多了孟覃臻,戚奶奶的准备就更显丰富了。
当然,这也代表着,现在也身为戚家男人中的一员的孟覃臻,也要担待一些体力活了。
戚依依逛小摊的时候,拉着孟覃臻走到一个烟花爆竹的摊位上流连忘返。
她是独生女,小时候表哥表姐们还在的时候,有人带她玩,她不敢自己放烟花。
后面几年表哥表姐们一个个地去了外地,自己也离开了,于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再碰过这些烟花爆竹。
老家这个地方管的松,对烟花爆竹的限制还没有那么严格,今年幸得孟覃臻在,戚依依觉得她可以圆一圆梦了。
“要是没有你的话,我还要等我弟长大,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戚依依摇着手里的仙女棒,呼啦呼啦地转着圈,在空中画出一个个爱心的形状。
孟覃臻很少瞧见她这么童真的一面,像个小孩子,耍着几根仙女棒就笑得十分满足。
其实这真不是她太容易满足,应该说,这是她仅有的对童年的回忆了。
就像她从前跟别人说过的但没有一个人相信的,她曾经是个很内向自闭的孩子。
她的童年,大概只有表哥表姐在的那几年,残留一些记忆,剩下的,可不算是什么好的。
戚依依讨厌老家,她讨厌的不是环境,只是人。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的人都在这边,她一点都不会想回来,她宁愿自己呆在K市或首都。
说她是缩头乌龟也好,她只是不想面对自己那些让她生厌的过去。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孟覃臻绝不会去逼问她,这些在他看来也不感兴趣的事。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对过去的纠结,戚依依放不下的,只是自己不堪面对的幼稚污点。
她的污点,特指某些人。
林夕月算的上是戚依依在初中时仅剩唯一的朋友了,孟覃臻也没听她提起过别人,所以也并不知道,在林夕月之前,有过三个跟她更要好的女生。
她和林夕月是同班同学,她们两人之间早先存在着第三个女生。
论性格和处事方式,戚依依跟另外一个女生更合得来,跟林夕月还总会吵架。
另外两个女生更是戚依依从小学开始,就几乎形影不离的闺蜜。
一起去晨跑一起去旅游,戚依依所有的童年回忆几乎都少不了她们。
但是很可惜,这三个人没有一个留到了最后。
让戚依依最气愤狗血的事情就在这里,为了两个男人,她们全都背叛了自己。
背叛的含义是什么?
是当你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却被她毫不珍惜地践踏,是当你全心全意地相信她,却被她在背后捅了一刀。
尽管这份践踏并不足以让她身败名裂,但足够让她耿耿于怀。
尽管这一刀也并不会要了她的命,却毁了戚依依整个少年时期。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除了讲究缘分,更重要的是要注意方法。
年少的时候太过单纯,上当受骗买了教训,被背叛,也是一个学会看清人的开始。
戚依依有幸在她年少时便经历了这些,从而让她比别人更早熟,在以后的路上少吃很多亏,也有了更多为人处世的经验。
不幸的是,她在年纪太小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这些背叛,让她本能地往后很难轻易与人交心。
这种心灵底处的伤痕总是难以痊愈的,毕竟碎了的东西,即使拼合上了,也还是有裂痕。
回来的时候林夕月还曾私下跟她说过,有几个人想要见她,戚依依知道是谁后,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点头。
她拒绝见她们,也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她已经猜到了她们会说什么。
实际上戚依依知道,她们会认错,但心里从未承认过她们真的错了。
就像当年她其中一个闺蜜对她说的那样——
“戚依依,凭什么你能拥有的东西我就不能拥有?”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所有人都喜欢你,所有人都宠着你,凭什么你就这么幸运?”
“我承认我是嫉妒你,你很优秀,可是你知道你最让人讨厌的是什么吗?”
“就是你总是那一副高人一等去怜悯别人的姿态!”
“你把什么放在眼里了?陈硕对你的好你可以视而不见,那你不要,有人想要啊!”
“说什么男人那么多你想要我可以给你的话,你不觉得你真是太虚伪了吗戚依依?”
“你给的,都是你自己不在意的,说白了就是你施舍给别人。”
“可是凭什么?我不稀得你的施舍,我想要的,我会自己抢过来的!”
戚依依觉得,话说到了当初那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再挽回的呢?
谁都不觉得错了,错的只是她们。
不同的人走了同一条路,总有一个人要失败退出让开路。
她成了那个退的人,可是她的退,在别人看来,也是那么姿态甚高。
老家这个地方就这么大点,戚依依不可能一直闷在家里,只要出门,那么个地方,兜兜转转总会遇见那些她刻意回避的人。
那一天,她是出来陪林夕月逛商场的,在等着林夕月去换衣服的时候,碰到了正好也陪女朋友逛商场的田宇豪。
戚依依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只是下意识地反应抬起了头,正好与他四目交汇。
“戚依依?”
戚依依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女生,很巧,是她小学同班同学,不过不算太熟。
她没有回应他的打招呼,田宇豪也没觉得尴尬,他见到戚依依的那一刻,心情有种难掩的激动。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他的笑容极为灿烂,那一排雪亮的牙齿十分晃眼,“这么久没见了,老同学都不聚一聚吗?”
“跟你有什么好聚的!”
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林夕月一眼就看到了田宇豪在跟戚依依搭讪,怒冲冲地就走到了戚依依身边,挡在了她跟田宇豪之间,张口就语气不善。
“我们俩才是老同学,她找我聚了!”
然后她瞥了一眼田宇豪身边的女生,眼里流露出鄙夷:“你好好陪你女朋友逛街吧!”
说完,就拉着戚依依要走,田宇豪一步又挡了过去,直直地站在戚依依跟前,这一下戚依依的神色也不善了。
“这么生疏吗?”田宇豪依旧笑意不减,他的双眼里此时只有别着头没有看他的戚依依。
嘴角邪肆地上扬,压低了声音:“有空我会再找你的。”
神经病!
“当着他女朋友的面啊!这人还要不要脸了?”林夕月气愤地甩了甩袖子。
戚依依叹了一口气,“他就是那种人,不去搭理就好。”你越搭理他,反而越来劲。
话是这么说,她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觉得田宇豪不会就这样过去。
“他也就是白瞎了一张脸!”林夕月呸了一口。
“真不知道为什么学校还有那么多女生瞎了眼了,喜欢那种花花公子。”
戚依依尴尬地笑了笑,自损道:“我以前也是眼瞎了。”
“唉~你也是,她也是,你们也是,唉~”想着以前的种种,林夕月哑语了,唯剩下叹了几口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正如戚依依所预料,田宇豪果然还有后续的动作。
他像是故意偷偷地跟着了她们,在林夕月去上厕所的空档,终于找到了跟戚依依独处的机会。
彼时,戚依依正站在商场安全出口的楼道里,拿着手机低着头给孟覃臻发定位,他说要来接她们。
因为孟覃臻的几句话,她的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直到突兀的一双手臂抱上了她的腰,吓得她赶紧转身用力推开了对方,当她看清来人时,瞳孔都愤怒地睁大了。
“你干什么!”
那个人正是田宇豪,他被戚依依一把推开了后,依然笑着又继续向戚依依靠近了几步,伸手就要来抓她。
“别碰我!”戚依依的声音尖锐起来,她的反应显得很偏激,狠狠地甩开了对方伸过来想要抓她的手。
面对她这般的抵触,田宇豪也没生气,看着她用一种很低沉又带着诱惑的声音缓缓说道:“戚依依,这几年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
戚依依害怕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一直慢慢地往边上游移。
因为她的身后是窗户死路一条,楼梯在田宇豪的身后。
她想要逃离,必须要躲开对方。
可惜田宇豪怎么会让她得逞呢?那么点地方,她怎么逃得开呢?
看着他渐渐逼近,戚依依急的不行,这个时候她应该大喊的,偏偏她喊不出来,如果真的有人过来了,那太丢人了。
田宇豪见她浑身都是戒备的姿态,无所谓地笑了起来:“怎么这个反应呢?你不是,以前很喜欢我吗?”
“那是以前!”戚依依朝他吼道:“况且那根本不能算是喜欢!”
她此时是真的害怕后悔了,她以前究竟是眼瞎成什么样了,怎么会误认为眼前这个男生,本质上还是个好人呢?
“这话可真让我伤心……”田宇豪佯装难过的叹息了一句,“毕竟,我也是很喜欢你的……”
眼前的戚依依,还像从前那么清纯干净,却比从前还要漂亮。
她成熟了,身材更好了,他看着那只小绵羊,眼里有种志在必得的自信。
戚依依的心在发颤,她在找时机。
田宇豪把她逼到了墙角,他一只手撑在了墙上,脸离戚依依越来越近。
就在那一秒,戚依依刷地一下低头躲过了他的胳膊,冲向了楼梯。
可是身后的人动作也相当快,一把又抓住了她的胳膊,吓得戚依依用力拉扯想要挣脱,但是对方的力气太大,她撼动不了半分。
戚依依绝望了,她准备大喊,就在这个时候,安全出口门那走进来两个男生,看见了他们俩这番拉扯的样子。
然而下一秒戚依依刚刚燃起的希望就被狠狠浇灭了,只听他们跟田宇豪说:“哇靠豪哥,你们动作这么大,要不要哥几个帮你把着门?”
田宇豪笑着说了句好,这下总算可以安心对付他手里的小绵羊了。
戚依依看着那俩人离开,她的一只胳膊还被田宇豪硬生生地拉住,挣脱不开,也很疼,疼的她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
见她不挣扎了,田宇豪欣喜,以为她是愿意好好跟他说话了,结果就听到她用异常冷漠的声音说道:“放开我。”
戚依依终于直视他了,然而那双漂亮的水眸里,此刻竟是骇人的冰冷,让他的心跟着莫名一紧,有一丝的害怕涌现出来。
就在那个档口,他抓着戚依依的力气失了几分,对方猛地用力地一脚踢了过来,踢在了他的腿骨上,痛得他弯下腰。
戚依依抓住了机会,飞快地跑下了楼梯,头也不回地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出了商场的门,躲在人群里,终于敢回头看一眼。
没有人追上来,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分别给孟覃臻和林夕月发了消息。
消息发送出去后,她才是松懈了下来,在大冬天里,手心却已经出了汗。
孟覃臻来接她和林夕月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戚依依的不对劲,直到送走了林夕月,她才像是开了闸的水流,情绪倾泻而出。
她是抱着孟覃臻哭的,一直在说着“好恶心好恶心……”
明明不是她想招惹的人,为什么总是缠着她?
曾经牵过的手还会悸动,然而现在,只剩下了浓浓的厌恶及恶心。
人啊,都是会变的,只是有些人,会变的特别彻底。
孟覃臻意识到,她今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此刻,戚依依的情绪很差,他没法去问缘由。
那个晚上,孟覃臻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笼罩着。
他似乎从来不曾主动追问过戚依依的过去,因为他不在意。
然而现在看来,那些过去,有些过分地主动找上门来了。
那个晚上,戚依依再次回到了困扰她很久的梦境——
那是一片黑暗又废弃的工厂,她仿佛置身于迷雾中,在找寻着什么,可是没有出口。
恍惚间,她听到了海浪拍打金属发出的违和声音,她才意识到,这个废弃的工厂,处于一个港口。
不远处的岸上,停着许多游艇小船,可是周围的环境安静极了。
戚依依无缘故地害怕起来,像处于一个鬼片,下一秒不知会出现什么恐怖的事。
终于,她的耳边传来似乎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她循声刚刚转头,就发现自己如同瞬间移动般,一下子就被转移到了某个地方。
她看到了一男一女,可以辨认出他们的身形,但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只是背对着她的女人,有一头很长的秀发,如海藻般泛起大波浪的层次。
两个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他们明明隔着很远,声音却近到让戚依依觉得她就在他们跟前——
“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你说我”
她看到那个男人猛地抓住了女人的的胳膊,“你不是想逃离那个男人吗?正好啊,来我身边。”
谁知女人紧接着一声厌恶的“放开”彻底激怒了他,男人语调嘲讽般尖锐:“你都多脏了,还在装什么清高?”
“我们认识二十年了,我不是你的初恋吗?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吗”
“我们是一类人啊,你看看,”他突然撩开女人的衣袖,纤细雪白的胳膊上赫然留下许多针孔的痕迹。
男人的声音陡然间变得狰狞起来,“我们多相配啊,一样都是怪物……”
“不是!那是孽!别碰我!你让我恶心!”
她听到女人声嘶力竭的怒吼,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的哽咽着:“我跟你不一样……”
黑夜中击来一声枪响,让戚依依的心脏都跟着剧烈收缩了一下。
她看到女人突然力气尽失,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而之前抓着她的男人,额头正中间出现了一个渗着血的洞,惊恐地张大了眼,随后倒下了,倒在女人的身边。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这一回,戚依依看到了另一个男人的背影,那个背影让她看起来很是眼熟。
他从女人的身后,动作轻柔地像是拾起一件易碎的宝贝,把她揽入了怀中。
女人的身子还在颤抖着,她张口,声音断断瑟瑟:“为……为什么,要杀了……他……”
“他侮辱你。”男人温柔地用左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嘴唇贴在女人的耳旁,“你是我的光,你比谁都干净……”
女人终于哭了,身子一颤一颤泣不成声。
男人抱她更紧了,更加轻柔地哄着她:“别哭了,为那种人……你不是,也很想杀了他吗?”
男人放下右手的枪,松开了捂住女人眼睛的手,双臂都环上了女人的腰,细的仿佛一勒即断。
“你想让谁死?我都会满足你的。”
“别跑了好吗”他在女人耳边轻轻吐息:“除了我身边,你还能去哪呢……”
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
有的时候,人一旦做错一步,便是步步皆错,回不了头。
戚依依在那一刹那,整个人被吸了过去,她的腰间感受到男人执着的力度,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令她全身颤抖。
她好想哭,可是又好愤怒,无处宣泄的委屈无奈,最后化成一句深深的怨恨:“可是我最想杀的人,是你,谢然……”
——————————————
法国市区,一个坐落于高层最顶端的花园里——
在一堆摆放凌乱的画板之间,男人抽着一只雪茄,好像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额前细碎的麦金色刘海被微风吹起,露出了那双美得如同宝石一般的冰蓝色双瞳。
屋顶的门被人打开,进来的劳恩看到面前的景象,眉头皱了一皱。
他走过去,看着地上一堆凌乱的雪茄烟头,一声叹息:“不是说要戒了吗?怎么还抽的这么凶了?”
谢然站在那里,一手叼着雪茄,一手拿着铅笔,在画板的纸上画几笔,又停了下来。
停停顿顿地总是画不完,这烟也就停不下来了。
劳恩扫了一眼周围散立在各处的支架画板,上面的画,以他这个长期被乔烨的天才审美熏陶的眼光来看,实在不堪入目。
他忍不住调侃谢然:“没那个天分吧,还这么勉强自己,不像你啊。”
“呵呵,”谢然笑了一声,手中的画笔一丢,懒懒散散地靠坐在他背后的沙发上。
“你没听过那句名言吗,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他指了一圈自己周围画板上的画,懒洋洋地说道:“努力练习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我现在的人物素描就还不错。”
劳恩顺着他所指的走过去,走过一个一个画板,发现上面的画有的笔画粗浅,有的只有轮廓,还有的描绘只出了一半。
但总体看下去,却可以看出来,这画的是同一幅画,同一个人。
“你这几幅都不完整啊,全是练习没有成品?”劳恩一边问着,一边又在众多的画里寻找着。
可以看得出来的是,从这些画用笔的力度和描绘来看,确实如谢然所说,他在进步。
那边劳恩在欣赏他的画技演练过程,谢然开始跟他提到了一些别的,“戒指的事,有什么新消息吗?”
“哦对,”劳恩回头:“我正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
“戒指找到了,我们的人在攻破了列威尔的住处之后,在他一个女人的房间里找到了。”
“哦?”谢然挑眉,摊手:“那戒指呢?”
他这个意思是,既然找到了,怎么没拿过来。
劳恩见他这副动作,立马又把头转了回去,有几分心虚的样子不想让谢然看清。
“恩……我已经拿给乔烨了。”他的声音带着点磕巴,不敢直视谢然审视的目光,在他后背上烧烧的。
沉默了半响,谢然才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越来越会自作主张了。”
他当然知道劳恩这个举动背后有什么隐藏意味,不过就是因为那个丫头说,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所以戒指不让他亲自送还,一定要转交给乔烨,结果劳恩这边更是连碰都没让他碰。
他仰着头,低低地笑了出来,为劳恩他这背着他的小动作。
怎么,他觉得自己对那个小丫头的兴趣,就会那么强烈到忍不住吗?
劳恩心虚地不敢看他,也就继续佯装在欣赏他的画,还想转移话题地提到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这素描的?”
“很早了。”谢然优雅地坐在那,朝空中吐了一口烟,“我以为你想问的应该是,我为什么突然想着学这种东西了?”
“额,所以是为什么?”
谢然狡猾一笑,“我就不告诉你。”
“……”
好吧,劳恩承认,是他亏心在先,也就受了谢然这撒泼置气。
他的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谢然的那些画作里。
最后,他在那一圈越来越细致的画里,终于找到了一幅最完整的。
然而他盯着画上的女人,眉宇间有着越来越深的怀疑和惊讶。
谢然见他在一幅画前呆了许久,一动不动的,行为着实奇怪,便说道:“怎么?被我精湛的画技惊住了?”
他听到劳恩诚实地点点头说:“的确,从你这这张成品图看得出来,非常精湛。”
至少他眼前这一幅画上的女人,眉眼的轮廓描绘已经十分清晰,甚至连眼里的神韵都流露了出来,鲜活的宛如真人。
然而,他的目光一直审视地凝聚在画上,不确定地问谢然:“希尔安,你在法国的那一次,眼睛……已经能看见了吗?”
“什么?”
“就是在法国被列威尔的人追过来那一次,”劳恩转头,一脸严肃地问他:“你跟乔烨的朋友,那个女孩,一起躲进了森林里那回。”
“你在说什么蠢话?”
谢然吸了一口烟,看不懂此时劳恩脸上的凝重。
他感到莫名奇怪,自嘲地回答:“那次我能看到的话,还会那么狼狈?”
说真的,若不是因为当时眼睛暂时失明,他连逃跑也根本不用,被列威尔的人追杀?说出来都掉面子。
不过想想,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有了另一番不同的际遇,认识了一个让他颇感兴趣的小丫头。
见他这么说,劳恩知道谢然没有必要骗他,于是他终于把那个憋了半天的问题问了出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的?”
“她?你指谁?”
“那个女孩,戚依依。”
“她?”谢然笑得站了起来,下一秒就突然板起了面孔:“你今天都在说些什么胡话?”
“我怎么知道戚依依她长什么样子,我们相处的时候我根本看不见。”
他盯着劳恩,语气不善:“还是你怀疑,我私下偷偷去调查她了?”
如果劳恩真的这样怀疑他,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
两个人气氛僵硬地站在那里,劳恩沉默着打量了他半响,似在判断什么事情的真假。
然而当他确定谢然真的没有说谎的时候,他就变得更加疑惑了。
既然谢然当时仍然看不见,私下也没去调查,那——
“那你这画,”他指着手边的画板上的图,“怎么画上的人是她?”
他仔细地看了很多遍,谢然那张完美的素描上的人物,除了眉眼间的神韵和发型有些微的不同,那五官怎么瞧……
都是戚依依本人无误啊。
正如谢然不想告诉劳恩的他学这素描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记忆里偷偷藏着一个不能示众的女人。
他知道此生无缘,也是自己主动放弃了,但是对那在记忆中千百次恋恋不忘的五官,每一处都印象深刻。
他想记下来,不单单只是因为说不清的迷恋。
更因为他想提醒自己,换来自己现在一切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所以,他那半吊子开始的素描,从头到尾只是为了练习画一个人。
于是这满花园里散立在各处画板上的素描,归根结底,都是同一个人。
“你说,画上的人,是谁?”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染上了颤抖的情绪,他眼里的冷然平静,此时如同刮过飓风一般,彻底乱了。
“你说,她是……戚依依?”
——————————————
这个晚上,戚依依从那场噩梦中惊醒的时候,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她觉得自己的精神疲惫的不行。
第二次了。
戚依依头疼地躲在被子里,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疼的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偏偏又总是能回想起梦里的画面,那个中枪倒在地上的男人,她想起来了,那副面孔,就是田宇豪。
然而最后出现的人,杀了田宇豪,抱着她让她有着最深的恨意的人——
谢然怎么会是他怎么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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