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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这些具是次安县县民？”方明青指着眼前面容还算完好，整齐排列着的尸首。
衙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次安县小，十里八乡的，也不过是五千余人，且具是沾亲带故，众人大多相识，不识得也是见过一两面。
领班衙役上前一步：“正是。”
“具是半年前失踪？”
“不，不是。有些是在八个月前失踪，有些则是今岁开春之后失踪，这些案子已是一一登记在册。”
“为何本官不曾看到那册子？”方明青的目光放在领班衙役身上。
衙役心里头打着颤，赶忙道：“册子本是由刘典事看管，可三月前被原县丞刘栗取走，再未归还。”
方明青听闻此言，面色铁青，这刘栗还有多少事没有坦白：“本官知晓了，你且带两人去刘栗家中寻他，将他带到衙门里头。”
“是。”
见方明青交代完毕，姜斌这才面色沉黑地走过来：“已是有八月之久了。”
此话一出，华安文和方明青具是沉默下来，那些兵士衙役也不敢再说话，整个山林连声鸟鸣也是听不到。
八个月，也是大半年了，被人走挖的矿石绝对不在少数。
皇上自然会恼怒，而现下又是寻不到罪魁祸首，承受怒火的便是他们这些查案的官员。
“派人下去，不许放过一寸，必须寻到他们运送矿石的通道。”姜斌回头向老将下达命令。
方明青也是对着衙役们道：“你们熟悉这山道，且去帮着兵士，一块寻。”
安排好这些事后，两人同华安文进了临时搭建的棚子中，取出地图，细细看着，企图寻找出运送矿石的道路。
日头已是到了正中，山林间数百号人一步一步地寻找，惊起飞鸟无数，赶跑走兽游蛇，可终究是无所获。
纵使有棚子遮阴，三人头上也具是大汗淋漓，胸前背后具是浸湿衣料。
“大人，将军。已是寻了三趟，此地并无可以运送大批矿石的路径。”老将被日晒得面色通红。
“继续。”
“是。”
还未等老将走出几步，远远地便听得人道：“大人，大人……”
渐渐近了，此人正是先前被方明青派出寻刘栗的衙役。
“大人，三叔公，刘栗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是何意？”
“我三人上上下下在县城里寻了两次，就是没有找到他。询问左右，从昨日午间起，便是没人瞧见过他。”
昨日午间，便是姜斌来的时间。
“还有……”
“还有什么？”
衙役赶忙道：“有人说，前日黄昏时，瞧见过两位女子曾进过刘栗家中。这两位女子便是先前大人家中的冷秋侍卫以及刘氏奶娘。”
方明青忽地皱眉，刘氏？
“下去吧。”
“大人，可是回府问一问冷姑娘？”华安文在一旁开口。
方明青抬首，眯眼看着太阳：“好。姜世子可是要同行？”
“不，我不便离去，在这看着。”
“那，再过片刻，我命人送些饭菜来。”
“不，不必。他们都随身带着干粮。”
“这也好。”
与此同时，山林的另一边，一行人匆匆路过一块大石，而后又是行了半里，一头扎进密林中。
为首的那人步伐缓慢，显然是一位老人。而其后随着四人，赫然是刘豹、阿狼、四姑婆以及刘虫。
“四堂妹，你那儿媳妇不听话啊。”忽地，刘桀如此说道。
四姑婆面色一僵，而后笑道：“本来就不是明媒正娶的，算不得是儿媳。若非是因着那县令多管闲事，我也不会想出将她当做我儿媳的蠢笨法子。”
“哦。”刘桀应了一声，走在前头，“也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以为这鬼打墙是好进的？这林子可是每日都变化。”
话音一落，四姑婆面色彻底变白，眼眸中闪过一丝庆幸。
“啊。”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年迈女子的惨叫。
“娘。”刘虫却是不敢动弹，一旦踏错一步，想走出这片林子，就是万难。
刘虫见是再也唤不回四姑婆，转而冲阿狼发火：“你这是做何？阿狼。”方才，阿狼便是站在四姑婆的左侧，而四姑婆是在右侧消失。
阿狼还未回话，走在前头的刘桀已是开口：“好了，刘虫。阿狼也是不小心，待会，等我们回来，再去找四堂妹。这林子里头没有凶兽。”
刘虫只好愤恨地瞪了阿狼一眼，而后不爽快地应了一声是。
四人继续向前走，不过百步，眼前便又是另一幅场景。流水淙淙，巨石垒起，苔藓遍布，好一个世外桃源！
可是各怀心思的人，却是欣赏不得这等美景。
忽地，悉索一声，阿狼迅速地侧头一看，瞧见一角衣料，翠色的。蹙眉，阿狼的脚已是下意识地迈开，用自己的身子遮住。
“怎么了？”刘桀看向落在后头的阿狼。
阿狼摇头，只是说道：“方才有些发晕。”
刘虫偏头朝阿狼背后看去，瞧不见任何东西，可是心底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收回目光，刘虫跟在刘豹的后头，但步子却是慢了下来，到了最后竟是与阿狼平行。
阿狼一幅心事重重地模样，便也没有发现刘虫越加缓慢的动作。
“哈，原来你在这里。”
刘虫的暴喝，终于是唤回了前方三人的神色。阿狼一看，刘虫的手里头赫然是刘氏，心中松了口气，而后往四周瞟去，忽地在一块石头后又是发现了一闪而过的翠色衣角。
“你，你不是那什么捞子的方县令家中的奶娘吗？”
刘氏却是不理会，只冲着刘桀笑。刘桀瞪大了眼，看着刘氏的脸，只觉得熟悉。不论是脸上的伤疤还是那双独特的眼睛。
“你是……”
“刘桀，你可是还识得我？”还未等刘桀问出口，刘氏已是忍耐不住，冷讽，“我的孩儿在哪？”
刘桀的脸色一松，显然是明白了眼前毁容女子的身份。
“是你啊。”
“少废话，我的孩儿究竟在哪？”
刘桀慢慢靠近刘氏，刘氏狰狞着面孔，挣扎着，妄图抓伤刘桀。刘桀便在距离刘氏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我这只有一个怪物，可是你生的？”
刘桀的话成功使得刘氏安静下来，而后更加疯狂地挣扎。不一会，刘虫已是被推倒在地。而刘氏冲到刘桀的面前，眼见就要抓到刘桀丑陋的面庞，肚子一疼，刘桀的脸在刘氏的眼眸中渐渐变小。
“既然这般想见她，那就随我来吧。”
……
“将军。”老将眼角已是泛着疲倦，汗水却是不知疲乏地淌着。
“寻到了？”姜斌的头未曾抬起，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
“并未。”老将的喉头有些干涩，“一队人马消失在山林中，生死不知。”
这句话成功使得姜斌将头抬起，眉头紧锁：“一队？生死不知？”
老将沉默地点头，这清溪军中具是精锐，一队人马的损失，着实让人心痛：“便是在这山头的西侧，那里有一片密林。”
而就在一旁端茶倒水的小衙役，却是抬头：“将军……”
“有话快说。”姜斌的语气中满是不耐，这件事已是拖得够久了，现在却仍旧是毫无头绪。
小衙役吓得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道：“那，那是本地特有的一处，俗名鬼……鬼，打墙。凡，凡是人进去了，便是饿死在里头，也是再正常不过。”
“什么！”
县衙里头的方明青同样发出了这声“什么”。
“你再是说一遍。”方明青站在书桌前，面带喜意。
冷秋倒是好心情地随了方明青的意：“夫人说，她已是怀了身孕，望大人一切小心。”
“好好好。”方明青来回转着，“你且去告知她一声，我必定会万分小心。哦，还有这封信，你交予她。”方明青快速的从桌上翻开一本书，寻到先前夹进的那封信。
冷秋并未接过那封信：“我留下，不去。”
方明青只得将信收回，但脸上喜意难掩。华安文却是困惑，这两人好似在不久前才同房，怎就这般快就传出好消息。不过，华安文对女人家的事也是一知半解，也不愿败坏方明青的兴致，就没有将心中疑问说出。
“恭喜大人。不过，我等也该快些将次安县的吏治整顿，以便到时夫人能安心养胎。”
华安文的话也是提醒了方明青。方明青方正色道：“那刘氏又是为何回来？”
想起谢锦兰的话，冷秋抿唇：“刘氏本就是这次安县里的人，她回来是为了探亲。”
“探亲？”
冷秋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是，刘氏的三叔公便是刘栗。”
“刘栗？”方明青直觉不对，可先前华安文已是教导他遇事不能单凭感觉，故而方明青仔细思索，觉得倒也是合理。刘氏一开始见到刘栗时，便是面色奇怪，许是真的是亲戚。
“那么前日黄昏，你们便是去了刘栗家中？”
冷秋点头。
“那时刘栗在家中吗？”
冷秋继续点头。
“之后呢？”
冷秋摇头，只做不知状。
其后方明青再是询问其他，冷秋具是摇头或是不回答。方明青无奈，只得让冷秋下去。冷秋走到门前却是遇到了本该在床上养伤的方初。
冷秋的面色霎时变得难看，自己所言，至少有一半是假的，而这些，方初自然是听得出。
“你撒谎。”果不其然，方初一开口便是失望的质问。
冷秋心里一慌，面色更加冰冷，没有再去看方初，反而是径直离去。
方初瞧着冷秋的背影，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夫人又是说了什么，让冷秋甘愿不顾其师父的训导，撒下谎言。
方初的忽然到来以及忽然退去，房间里的二人自然是不知晓的。而他们却是在捋顺思路。
“大人，这刘桀和私矿之案怕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哦，愿闻其详。”
“我们所知刘栗藏下私粮食是在去岁十月。这个点，便是先父染疾之日。此后刘栗与刘桀的会面次数，便是增多。而也就是从此刻起，刘栗的行踪以及做事手法逐渐变得不按章法。”
“可这失踪案，还是无法与刘桀有直接关系。”
“大人，西街粮店收人可不拘着妇孺老人，可还有壮丁。”
“若是从这方面来看，刘栗听从刘桀的安排，将册子取走，再是未归还。那这般说来，刘栗是刘桀的人无疑。”
方明青松开眉头，叫了一名小衙役去查查那些失踪人员的家中情形以及与西街粮店的联系。而与此同时，姜斌骑着快马，停在衙门门前，下马，将缰绳松开，便是冲进衙门。
“华县丞呢？”
“与方大人在二堂议事。”
姜斌得知了华安文所在之处，大跨步地行去，来到二堂内室门前，先是敲门三下。
“进。”
方明青已是端坐在书桌后，瞧见是姜斌，忙是起身，而后行礼：“姜世子。”
“正辰兄，华县丞。”
方明青瞧见姜斌面色不好的模样，忙是开口道：“可是黑山峰上又出了事？”
姜斌点头：“鬼打墙，你可知晓？”
“略有听闻。”
“已是有一队人马在此处消失不见，我怀疑那些人便是在此处。”
“鬼打墙，可是不好进。”方明青转而道，“此番回来，可是有了法子？”
姜斌将目光放在了华安文的身上，华安文立刻是懂得了姜斌的意思，点点头。
“不才，略通点阵法之术。”华安文面上的笑意略大，说着谦逊的话，且是骄傲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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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约十一点左右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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