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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六月十五，宜入宅、祭祀。
“大人，恭喜啊。”刘桀被貌美的小丫鬟扶着下了两人抬着的藤椅轿子，“这院子不错。”
方明青本是喜气满面，此刻却是神色一僵，侧过头看向华安文，却只见华安文的后脑。
华安文上前几步：“刘里长，请进。”
“华县丞。”刘桀先是行了一礼，而后抬脚进门，又是忽地停住，回头道，“华，呵，倒是和前任县令同姓啊。”
“巧合罢了。”
寒暄过后，刘桀便进去了，临走时瞧了华安文一眼。
方明青瞧着这会儿没人，拉过华安文，道：“是先生把他们请来的？”
“大人，乔迁喜宴，人多热闹。”
“可先生，这刘桀是什么样的人您该是知晓，何况我与他关系又不好……”
“唉，大人。”华安文摇头，将方明青又是拉得离院门更远了些，“大人，您现在可是次安县的县令。您对这次安的风土人情了解多少，对这次安的势力分布又了解多少？”
“这，华县令的手札里头不都有……”说着，方明青亦是有了踟蹰，自己也是不确定。
“大人，百种人有百种看法，华县令看到的不一定是您眼中的次安县。就瞧着那被华县令百口称赞的刘县丞可是干下了私自征税之事，您也该是明白了。何况一县之主乔迁，却不邀请这些人，你让这些人怎么想，让百姓如何想？”
“这……”方明青忽地想起自己成婚时，突兀而来的唱贺礼，看来那些人可不是给他做脸，而是打脸来的。忍住心中的不痛快，方明青方点头：“好，听先生的。”
方明青回到正门处，远远地忽有一人踏马而来，身姿矫健如游龙入海，翻身下马，利落劲美。
远远牵着马而来，将缰绳递给张头，方露出一张俊秀刚毅的脸，正是姜斌。
“咦，这忠勇侯世子，怎么在这？”发问的正是华安文。
方明青面上一黑，又是听得细碎的脚步声，侧头一看，果然见到谢锦兰从他身边经过，上前迎着姜斌。
“姜世子，好久不见。”
“谢大小姐，别来无恙。”
正当两人目光激情四射时，方明青挤到两人中间，冲着姜斌道：“世子身子可好，怎还未回去？”
“明日便启程。”姜斌抱拳，一派自然道。
“勿寒暄了，请进吧。”谢锦兰伸出右手，欲引姜斌进门。可怎知姜斌冷哼一声，便自顾自地踏进门去。
这下方明青可是顾不得吃味，忙借着衣袖，偷偷安慰着锁眉的谢锦兰。
谢锦兰回以一笑，与方明青共立在院门，迎接宾客。
华安文见这儿也没了自己的位置，且也知晓谢锦兰撑得住场子，便放心地跟在姜斌的后头，眼睛眯着，透着几许狡猾。
陆陆续续地又是进了十数个宾客，这零零总总也有近五十号人，其中随方明青而来的就有六七个。而七叔阿狼阿虎刘栗姜斌等人一桌，衙内任职的一桌。其余两桌，一桌以刘桀为首，另一桌则是对刘桀怒目而视。
这对刘桀那一桌怒目而视的客人，具是衣衫褴褛，但倒是干净精神。
“多谢大家前来参宴，在此，我也不多说，饮完这杯，大家好吃好喝。”
一句话说完，华安文的脸色就有些僵住，这就完了？
华安文忙看向底下的人，却发现一派适应良好。倒是笑了一声，罢了，也就是在这个山县里头了。
屏风的另一头是女眷之流。这屏风还是从方母的箱子里寻出的。
一桌的好酒好菜，主客尽欢。
待众人离去时，已是月上梢头，临近戌中时分。
方明青立在书房的窗户边，从上头瞧着最后一辆牛车渐远。而在其身侧的华安文依旧挂着笑。
“先生，这倒是有趣。”
“哈哈，大人看出了什么？”
方明青转身坐到书桌后，取出一卷地图，慢慢展开，用镇纸压住。
指着其中一处，方明青望向华安文：“我与夫人曾讨论到这黑山岭中有一处矿藏。而从黑山岭而下，流有一条长河。河之东，刘桀所在，其三村村长具是棉布衣饰，对刘桀大加称赞。而河之西，其余五村所在，衣服上有布丁，对刘桀等人心有暗恨。”
“矿藏？”华安文心头一跳，便顾不得后面方明青的分析。估摸着先前那张图纸应该送至上京大长公主府中。
“是的，矿藏。”方明青想了想，取出李正使交给他的那本簿子。
握着时，却是觉着有些异样。
“怎么了？”华安文看着方明青半晌没有动作。方明青将簿子放在了桌上，而后取出一把小刀，沿着簿子封面的边沿线路割下一条细纸线。
开了一个口，小心翼翼地从中间取出一张纸。纸张薄如蝉翼，倒是有一处打了折，便是方明青觉得有异的地方。
方明青举起这张纸，对着烛光。华安文也是靠过去，皱眉看着，这与先前谢锦兰交予他的那张相似，但方向具是相反。
“不好。”
“什么不好？”方明青被华安文的一声吓到，困惑道。
华安文勉强一笑：“这天色也是不早了，大人还是先休息吧。这张图纸，便交给我吧。”
方明青有些犹豫，但想着华安文是大长公主派来的人，便也将图纸转手交给华安文。
“嗯。”方明青转而又道，“明日还予我，给锦兰瞧瞧。”
“那，大人早睡。”
华安文接过方明青手中的图纸，转身离去，面沉如墨。
方明青摇了摇头，取出今日落下的公文，细细看着，批阅。
夏风夜凉，一阵风过，方明青忽觉有些冷了，起身，正打算将窗户关上，却发现外头一个人影瞟过。揉了揉眼睛，却是不见。怪道外边树影婆娑，一时看花了眼。
便将窗户关上，还未等方明青回到书桌后，便是有人在敲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
打开门，两个黑影便进了房门。方明青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消失了多日的杜仲寄奴二人。此时两人已是面目黝黑，头发油乱，活似野人。
杜仲捧过方明青书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这几日去了哪里？肤色倒是可与那煤炭一比了。”
杜仲摇摇头，又是饮了一口水，才缓过来：“我去山上找那金钗石斛了。”
“金钗石斛？”
“一种稀有的药材，长在火山灰中。”
“可是寻到了。”
“别提了，一到山里头，我们便迷了路。兜兜转转，到了一处……”
半晌杜仲也没有接下话，原是又饮了一口水。
“方才我说道何处？”
“你们迷了路，兜转之间，到了一处地方。”
这时，寄奴沙哑着嗓子道：“少爷，您可别说。说了我就想吐，呕——”
寄奴不知想到是什么，竟生生呕出酸水，落在手中的茶杯中。
“一处淫洞，里头有几对男女正做了合欢之事，洞里头弥漫着那虎狼之药的甜腻之气。还好我带着清心丸，不然恐怕都没力气出来。”杜仲的脸色有些诡异，说是嫌恶也不是嫌恶，总之就如他的心情一般，一言难尽。
而旁边的寄奴一听，又是呕了起来。
“这……”方明青后悔问起这个话题，只当是有人在野外寻刺激，连忙转而道，“那你们是如何回来的？”
“半路上遇到了刘县丞，哦不，刘七叔，给我们指了路，就回来了。”
方明青却是不信：“今日刘伯还来参宴了，怎没有一道回来？”
“先是问了那金钗石斛生长之地，又去寻了一次，方回来。回来到县衙里一打听，今日竟是你乔迁之日。这不就来到你的新居了吗？”
方明青倒也没有其他话问了，交代了两人的住所，便打发了两人离开。
临走前，杜仲忽道：“方才在院子里，我瞧见一个黑影在树下晃动。你家里头可是养了畜生？”
“方才我也是瞧见一黑影，许是野猫野狗之类，明日派人好好寻寻便是。”
杜仲正欲抬脚走，寄奴却是一拍脑袋，道：“少爷你可是忘了一事？”
经寄奴一提醒，杜仲又是冲方明青道：“说来也是奇怪，遇到七叔时，他身旁还跟着一位年轻女子，说着前些日子的粮食一事。听得他言，那一成半的粮税在西街的粮店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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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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